11、成为NP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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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前方，灰白色的雾气如同实质的帷幕，悄然笼罩了道路。
谢瓷放缓车速，蹙眉道：“又来了。”
近一个月里，雾区在城镇周围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这绝不是好事，同时也意味着距离大批玩家离开首都的时间不远了。
“我很快回来。”菲斯特言简意赅，灰蓝色的眼眸扫过浓雾中扭曲盘绕的灰绿色蛇状藤蔓，干脆利落地开门下车，银色身影一闪，没入朦胧之中。
车内安静，只剩下引擎低沉的嗡鸣声。谢瓷望着翻涌的雾气，不由联想到昨晚的梦境。
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保持着每周深度睡眠一次，寻找梦境中的那个“自己”。他能猜到那是原来的谢茨留下的执念。尤其是昨晚，他终于清晰听到了少年呼唤“妹妹”的声音，其中的牵挂和不舍，完全印证了他的想法。
他和少年谢茨是同一个灵魂，但在封闭了全部前世的记忆和思维后，相当于把灵魂分为了两面，相隔的时间久了，当然有所区别。
同样的，谢瓷自己也需要放下执念。他这一世明明叫做“谢茨”，可在内心深处，始终以前世的“谢瓷”自居。这何尝不是一种自我隔离，将两世身份区分开。
他要真正的融入这个世界。
他在心中默念，从今以后，我就是谢茨，是这个世界的谢茨。
就在这时，在他的心脏之上，无形的红色契约印记彻底落成，难以言喻的波动响彻灵魂，仿佛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漾开圈圈涟漪。
几乎同时，雾气深处传来一声短促的怪物嘶鸣，随机一切归于寂静。
菲斯特的身影重新出现，谢瓷打开车门，银狼犬矫健轻灵地跃上驾驶中的面包车，身上还带着清冽的雾气与一丝极淡的草木气息。
他扣上安全带，下意识看了一眼谢茨，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疑。——就在刚才解决雾怪的关键时刻，他好像第一次通过契约，捕捉到了谢茨心底一闪而过的某种释然情绪。
“木系兽晶？”谢茨收敛心神，加快车速。
“嗯。”菲斯特专注的目光在他的侧脸上停留片刻，这才转向窗外，灰蓝色的眼眸沉沉的。
穿过雾区来到首都，一月未见，首都的氛围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们，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种谨慎地打量。一种无形的隔阂正在蔓延，人们对不熟悉的陌生人满含戒备，因为难以分辨身边擦身而过的，究竟是正常人类、还是那些身份证上被标注为“不死民”的玩家。
对于行为稍微异常的人，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敬而远之。
玩家们的变化同样明显。他们的活动区域遍布整个首都，穿衣风格也不再局限于最初的中世纪感，除非是把自己形象调整的特别另类的玩家，大多数不死民在人群中根本分辨不出。
抵达提前预订的五星级酒店，谢瓷才见到了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游戏感”。
金碧辉煌的大堂中，几名衣着奢华繁琐，风格张扬的玩家正在等电梯。其中一位身着粉色半拖尾礼服的女玩家，目光被神骏非凡的银狼犬吸引。
她挥了挥手中的折扇，款步走了过来，无视了牵着银狼犬的谢茨，用一种打量稀有物品的目光，饶有兴趣地围着菲斯特转了一圈，然后才扬起下巴，并不看谢茨，语气中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傲慢：“你的魔宠？开个价吧，它归我了。”
熟悉的、属于玩家中贵族阶层的腔调，让谢茨和菲斯特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
“不卖。”谢瓷断然拒绝，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他伸手安抚地按在银狼犬紧绷的脊背上，同时朝正向这边走来的熟悉管家招手。
“我可以出你想象不到的高价！”
“女士，我的客人已经拒绝了您。”总统套房的管家礼貌，却也态度强硬地隔绝了女玩家和谢茨。
谢茨和菲斯特走进打开的电梯，闻言无语又有点好奇，只是一个月时间，玩家手里能有多少钱？还是说游戏已经开通了现实充值渠道？两个世界的兑换比例是多少？自己这方世界又能得到多少好处？
电梯门缓缓合上，门外的贵族或许出身并不是那么高贵，修养明显不足，生气地将扇子丢在管家身上，但扇子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弹开，并且女玩家立刻痛苦地捂住了额头。
攻击普通人的行为，让她受到了惩罚。
除开玩家这个小插曲，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确实很值得，一人一犬享受美食，欣赏夜景，无聊了还可以通过监控观看玩家们的生活。
玩家们的买房权限还没有开启，但官方为玩家提供了多种装修风格的公寓，可以短期租赁。
次日，一大早，谢茨单独前往城市中心的三栋连环大厦，在专人引导下前往会议室，通过中空走廊时，巨大的中庭天井下方，泉池中白色的神力涌动，玩家一个接着一个从中走出，他们身着初始的白色短袖和白色短裤，脸上带着震惊、好奇和激动。——这明显不是复活，而是新一批的内测玩家。
这批玩家明显做过功课，好奇地触摸了周围的物品后，便主动前往中庭四个进出口，那里有发放初始任务，奖励服装和基础物资的工作人员，以及介绍基础情况的兵哥哥兵姐姐。
有一个玩家在拿到压缩饼干后尝试着咬了一口，竟然当场激动得流下眼泪，仿佛品尝到了什么绝世美味。
“下方就是玩家们的诞生地，同时也是‘复活点’，整个世界一共有3个诞生池，复活点要等到玩家扩散开后再设立。”工作人员给一行人做了简单的介绍。
是的，像谢茨这样获得邀请的人有很多，大多数是有意愿和玩家做生意的商人。
穿过会议厅的大门，谢茨顺利通过，但他们这一行20人中，却有一人走过时，检测门亮起了红灯，人群有些慌乱，工作人员却习以为常，男人被邀请着在会议室另一个区域落座。
谢茨能感受到那一小部分人气息迥异，身上流动着独特的力量，很有可能是隐藏在表世界中的魔法师，或是自行踏入修行之路的武者。
安检门检测的应该只是魔力，而谢茨的异能力并不属于魔法范畴，这也是他敢于来到首都的原因。
但……不知道神明是否会察觉，或许祂知道却也不会在意。
谢茨目光落在那些人身上，不由想到了失踪的谢祈，他当初能毫无痕迹地消失，恐怕也和魔法有关，只是，母亲她……
会议正式开始，谢茨只得放下翻涌的思绪，专心聆听。
这场会议并没有神明降临，只是为在座参会者介绍npc的身份权限，以及和玩家之间的相处之道。
会议结束，谢茨签下了留有神明印记的契约书，正式成为了由神明认证的官方NPC。
手指在虚空中轻点，一道半透明的虚拟面板展开，上面有着谢茨的基础信息：
【姓名：谢茨】
【年龄：19】
【身份：谢氏维修店店主、谢氏武器店店主】
【职业：未觉醒】
绑定面板后，信息会在官方同步记录。
谢茨松了口气，至此，他的异能得以被完全隐瞒下来。
走出会议厅，成为npc的人可以在这栋名为“不死民管理中心”的连环大厦中自由参观，他们的权限比玩家更多。可以前往玩家不能进入的最顶层，隔着玻璃幕墙，看一群专家和程序员，在电脑前调控各项规则。
神明不会轻易降临，日常都是他们在控制着“游戏”的运行，实时管理着玩家们的种种。
返回酒店，谢茨向菲斯特展示面板上的玩家名字，阵营归属和血条信息。
“这样会很方便。”菲斯特低声感慨。
下一秒，就看到谢茨的手在面板上快速操作，菲斯特面前弹出了一个虚拟框，没等他看清上面的文字，就被摁着爪子点了同意。
“谢茨！”看着面板上的店员身份，菲斯特灰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惊愕。
“别炸毛，看看神明对你的评价。”
【姓名：菲斯特·卡西尔】
【年龄：20】
【身份：谢氏维修店店员、谢氏武器店店员、水蓝魔法塔副塔主之子、晨曦之塔塔主继子】
【职业：战斗魔法师（主修水、木双系魔法）】
【状态：身中德鲁伊血脉溯源术。】
“哇哦，朋友，你的身份可真不简单，而且你现在这样也不是因为诅咒，而是……返祖……嗷！！又咬我！我哪里说错了！”
谢茨猛地从沙发上蹦起来，捂着大腿往卧室跑。
菲斯特在看到血脉溯源，立刻想到了自己早早离开魔法塔的亲生母亲，明白了变身狼犬的原因，他就更有把握变回人形。此刻心态放松，追着这个口无遮拦的小坏蛋，一定要让他长长教训！
然后……他就被谢茨用双手双脚捆在了床上。
抱着银狼犬的谢·坏蛋·茨理直气壮道：“今晚我要进入梦境，没有你我睡不着！”
这绝对不是假话，拥有了金手指后，谢瓷已经习惯了用“深度冥想”代替睡眠，想要主动入睡反而需要借助一些外力——比如，抱着大型、温暖、毛茸茸的“安神抱枕”。
菲斯特叹了口气，妥协了。
谁让那张脸就算耍无赖也那么好看，美到让他不忍拒绝。
梦境中的迷雾如期而至。
……
“父亲，找到他！”
谢茨惊慌地睁开双眼，梦境结束于和少年谢茨满是泪水的双眸对视的刹那。
“为什么这么伤心？”
此时天色微亮，他起身，快速用纸笔勾画梦境的细节。
少年还穿着受伤那天的衣服，但脖颈上却多了一串红色的水滴形项链。
“现实中没有……”记忆里也毫无印象。
谢茨心中一沉，这只能说明记忆有缺，而且并非是少年谢茨主动分离的。——他不具备这种能力，但失去精神力的少年很容易被别人动手脚。
那条项链少年很珍惜，不太可能是父亲给的，更有可能是母亲送给他的，有特殊意义的东西。
“和母亲有关……”谢瓷一拍额头，懊恼于自己竟然灯下黑，忽略了最直接的地方——医院！
母亲在首都医院治疗多年，肯定留有大量信息。
去医院调取，纸质文件已经被父亲取走，拜托护士查电子档案，却早已被删除得一干二净！
甚至惊动了医院档案科主任，却是连备份系统中都完全找不到。
面对院方的道歉，谢茨面色平静地接受了。
当晚，他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医院的档案库，从系统底层日志和碎片信息中一点点挖掘，终于，在两年前某个妇产科医生删除的信息中找到了一份基因筛查报告。
“宫内双活胎妊娠……”
[本次检测在全基因组范围内未发现具有临床意义的染色体缺失或重复。检测结果在现有医学知识范围内，不支持与已知遗传疾病相关的诊断。]注1
谢茨边拼凑资料，边查询相关解释，可以确定母亲在2003年住院不久就被查出怀孕，并在当年9月早产生下了一对基因健康的双胞胎男孩。
谢茨震惊得几乎喘不过气，瞳孔无规律地骤缩。
母亲住院期间，每隔两三个月他们就会通话一次，这么重要的事，她绝对不会瞒着两个孩子，当年在医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双胞胎现在又在哪里？他们还活着吗？
谢茨在恍惚中下载了找到的资料，离开时不小心蹭到桌角，摩擦声在安静的室内异常明显。
他刚摆正桌子，一道手电筒的光束从门上的窗户扫了进来，伴随着一声警惕地询问：“谁在里面？”
谢茨反应极快，身形一闪，在门打开的同时，手刀精准地劈在来人后颈，却因为身高差，差点闪到腰。
对方软软倒下，他把人放在屋内。
“抱歉了。”临走前谢茨记住了小孩头顶悬浮的玩家ID：沙利文不想内卷，一个外表8岁左右的棕色卷发小男孩。
沙利文在10分钟后解除【昏迷】状态，周围已经没有任何人，自己的好感度面板上莫名多了一条【神秘NPC好感度+8】的提示。
检查过档案室，系统扫描记录告诉他，没有丢失任何物品，犹豫再三，他最终还是将这次意外遭遇隐瞒了下来。
他虽然是第一次玩大型游戏，但也知道，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触发了神秘事件，等到所有条件都触发，或者好感度到了一定程度，就能获得高级奖励，也说不定……
谢茨并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被NPC面板给坑了。
他回到酒店后，立刻潜入官方户籍系统，搜索母亲的信息。找到了已被注销的户籍，但更多关联信息，过往履历等依旧是一片空白。
线索似乎又断了。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去找母亲生前的好友，以及那些曾借款给她的人。他们大多住在安平镇上。
然而，询问的结果令人沮丧。
谢茨当初还款时多给了一些感谢金，加上利息几乎和本金等同，这些人本就和谢代真关系好，当然也乐意和她已经变成正常人的孩子打好关系。听到他的问询，都会认真回忆，可……结果却是根本回想不起来和谢代真相处的细节，记忆模模糊糊的，而问起谢祈的事情，他们有些直接不知道他的存在，有些还记得他，却不记得他的长相。
只有家电铺的老板，在知道谢茨只是想找到母亲的照片后，记起了一件事：“那真可惜，好像是四五年前，祭祖时，代真抱着一箱照片在你外公外婆坟前烧，咱们这儿是有这个习俗。”
一句话点醒了谢茨，他买了一些水果纸钱，去往山上的公墓。
谢茨自从去了一趟医院后，整个人都紧绷又恍惚，菲斯特不放心，悄然跟在他身边。
母亲的墓碑在山腰，谢茨的精神力扫过，发现母亲的骨灰还在，悬着的心稍稍放下。随后，在山顶外公外婆的合葬墓中，发现了一个隔绝精神力的小盒子。
祭拜过两位老人，谢茨起开石砖，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条项链，与梦中谢茨所戴的一模一样！
项链触手温润，红宝石坠子转动时在夕阳余晖下流光溢彩，内部仿佛封存着一束跳跃的火焰。
母亲将项链藏在这样隐秘的地方，还使用和手机中特殊元件一样的钪金属做盒子，目的应该是用来隔绝魔法元素，防止被有力量的人找到。——或许那个人特指谢祈。
下山时，谢茨全部心思都沉浸在关于项链的猜想中，脚下忽然一个趔趄，旁边的菲斯特反应迅速地上前用身体抵住他。
“谢谢……”谢茨刚开口，却猛地顿住。
不是他没站稳！而是脚下的大地在剧烈摇晃！
山下的小镇方向传来杂乱的声音和人们的尖叫声。
山峰与大地烟尘四起，震动还在不断加剧！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成为NP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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