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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我可是真心的 ...

  •   浴室中瓷白的浴缸装满热水,升腾的蒸汽中看不清脸,青年带着怀里模糊脸庞的男孩慢慢地靠近。
      “大主人,我就不进去啦,以防我漏电炸着你们。”
      “没事,顺顺你进来。”
      浓厚的蒸汽里只有闻淖那道含着笑意的声音仍如此清晰,顺顺发出“耶”的声音,无比雀跃地转动着底盘的轮子,没有犹豫地来到闻淖的面前。
      “顺顺把门关上。”
      顺顺闻言转头将门关上,却在下一秒突然停机,不动了。
      嗖——
      银线从顺顺的启动电源飞出,回到闻淖绑头发的皮筋里。
      “既然醒了,不如我们聊一聊?我亲爱的弟弟。”
      闻淖目光移回怀里的男孩,男孩掀起眼皮,一双黑瞳被上涨的湖蓝潮水浸湿,如台风过境,裹挟着冷冽的气息席卷整个浴室,瞬间,墙壁上滚落的水滴凝固,浴缸里的热水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闻淖扫了一圈,平淡道:“冰系异能?”
      “对。”停止发动异能后,樊溥心的瞳色又变回墨色,他垂眸,睫毛盖住些许心虚。
      他其实早就醒了,可是在意识到自己在闻淖怀里的下一瞬,慌乱占据理智,脑中开始一遍又一遍复盘,是不是闻淖意识到什么了,毕竟谎言是二人现今保持和平的前提。
      樊溥心现在才明白银院闻队长的警惕心究竟有多强,不管自己说什么,他从来没有信任过,即使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弱小的孩子。
      “你知道我的异能是什么吗?”
      樊溥心一愣,随即看向闻淖,青年脸上没有表情,只是认真地看着樊溥心,等着回复。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樊溥心心里咯噔,但还是回道:“金系控制。”
      对,闻淖在心里默认。
      “那我之前是什么身份?”
      昨夜闻淖通过自己身上的伤疤大胆地猜测了一下,要么是亡命之徒,要么是组织人员。
      樊溥心这次犹豫了,他在思考该怎么说才能圆前面一个又一个谎言。
      “那我不问这个了,”闻淖看透樊溥心的犹豫,好心地跳过这个问题,却在下一秒甩下一枚炸弹:“这块宝珀的表是谁的?”
      樊溥心盯着自己那枚爱表,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刚想负隅顽抗再狡辩一下,却被堵回去了。
      “闻舟,想好再说。”
      “我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樊溥心在闻淖视线下无处遁形,躲闪的目光已经表明这个男孩心里有鬼。
      “说不出来吗?”
      “我猜是你的,可这是块成人表,所以你肯定……”闻淖顿了顿,上下扫视着小胳膊小腿的樊溥心,眼里带着坏笑,“不是一个男孩。”
      额!樊溥心被那道视线看得心里一蹙。
      闻淖嘴角那抹极小幅度的笑,鼻腔中的嗤息落在樊溥心耳边,激得樊溥心瑟缩一下。
      靠,是不是还有炸没放呢?
      果然,闻淖再次放话:“你知道那瓶药水是什么用处,对吧。”突然,闻淖拽住樊溥心的手,探向自己的后脑勺,看着樊溥心碰到针孔时微微扩大的瞳孔,笑容带着笃定:“而且,我还被注射过这种药水。”
      啪——!
      樊溥心挣开闻淖的手,双手挡住了他的脸,“放我下来。”语气带着一丝无可奈何。
      真是太敏锐了,樊溥心叹气,他站在地上,摊手无奈道:“你真的好敏锐啊,这块表确实是我的,我也确实不是现在这样。”
      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
      闻淖一愣,这就没了?
      “没了?”
      闻淖眼神不善,樊溥心却勾起唇,坏心眼道:“对啊,你不是知道全部了?还要我说什么。”
      “闻舟!”
      樊溥心眼皮一跳,果然自己还是不习惯这个名字,“别叫这个名字如何?”闻淖皱起眉,现在这是怎么样,捅破了就连装都不装了?
      “呵,那你告诉你叫什么。”闻淖看着那耷拉着眼睛不耐烦的男孩,回想之前目光只要一接触必要睁大眼睛卖萌的他只觉得割裂。
      “切,不要。”樊溥心撇过脸,没好气道。
      “那我就叫你闻舟,这是你自己说的名字。”闻淖窝起火来,丝毫不给樊溥心面子。
      “随你。”樊溥心点点头。“但我可不会理你。”
      闻淖一噎,随即眯起眼,原来这小子是这种狗屎性子。“原来你这么讨人厌,难怪变成小孩。”
      被刺痛的樊溥心立马瞪了闻淖一眼,但那根本对闻淖毫无作用,他继续补充:“说起来你骗我偷东西那次,我猜……那些人就是你的仇家。”
      “闻亭!”
      樊溥心恼怒,可面对这些话他又想不出反驳的词,因为这些都是真的。
      “怎么?戳痛你的小心脏了?”闻淖不屑,这点小打小闹就受不了了,摆什么谱呢。
      樊溥心心里窝火但以他现在的情况如果真打起来恐怕不是闻淖的对手,所以他只能憋屈地扭过头去不再看闻淖。
      “行了,”闻淖也不是那种揪着不放的小家子气,“把自己洗干净,等会我们好好聊聊。”结果等自己走到门前,身后的男孩还没动作,闻淖气得眉毛直跳:“你是不是想我帮你洗?”
      “不是,你出去我就洗!”闻淖关门时看清男孩因羞耻脸上的薄红,稀奇道:“这狗屎一样的性子竟然还有鲜花般的羞耻心?”
      结果被里面的男孩听到,闻淖背后的那道门响起闷声,“呵。”他抱臂只觉好笑,“神经。”
      樊溥心洗完出来时,闻淖正背对着他和顺顺闲聊。
      “这里是B区边缘的沙漠地带,离C级危险区还有五公里。”
      “每年春季都会有一个月的沙尘暴,而因为这时候恶劣天气会造成磁场紊乱,所以商乐大陆普遍的通行方式——传送会停止一个月。”
      闻淖点头,身体略向前探了探,认真问:“既然是普遍的通行方式,那么我该怎么出行?”
      顺顺的屏幕上出现一个长方形的物体,“商乐大陆每位公民都有自己的专属传送卡。”接着屏幕又出现电塔图案:“每800m就有大型靶向标,传送数量5人;每500m有小型靶向标,传送数量2人。”
      闻淖点点头,那副沉思的模样在樊溥心眼里只觉得碍眼,那双半合着的黑瞳将淡漠的视线落在机器人身上,但樊溥心却偏偏品出一丝温柔的意味,他翻个白眼,揶揄:“真是生了一双含情眼。”
      闻淖自然不清楚身后什么情况,薄唇嗫嚅,却被男孩抢去话语的先机,“我起先想带着你去E区,没想到磁场紊乱来到B区。”
      樊溥心穿着浴袍,带着一身水汽走过闻淖身边,淡定地坐在闻淖面前,目光交汇的那瞬间,男孩举起手比了个中指,这毫不掩饰的挑衅动作让闻淖眉毛一跳,“哟?”闻淖心里满是被冒犯的稀奇,一股气不由得走遍全身,灌入喉中呼出一音,落在肩膀上激出一耸。
      樊溥心一心想不计后果地报之前“羞耻心”之仇,却下意识将面前青年的反应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后脑勺束起的黑发拨到前方,墨发与玉肤互相编织成刺激视神经的电信号,畅通无阻地印在脑海中,脸颊撑在修长的手上,像是莲花中的花蕊,红唇勾起的笑意又像是饵食,等待着愿者上钩。
      瘦削的身体侧卧在沙发上,折叠出更加明显的锁骨,碎发掉入那由骨肉构成的凹陷,青年那双眼如由水仔细研磨出醇厚的墨,在不知不觉中将窥探的视线卷入由颜色纠缠成的漩涡中。
      “好看吗?”
      闻淖笑,因为他钓到了一条大鱼,“好…好看。”满眼的艳色张开渔网,打捞着最后的理智,“积石如玉,列松如翠。”樊溥心败给了那颗为美色而动摇的心。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闻淖补上最后一句,他直起身子,逐渐靠近红了脸的男孩。
      “给我看看你的传送卡。”一句话、一只手打破了其中微妙气氛,樊溥心看着那只手,修长漂亮,像是屹立在土中的竹,一节一节延伸,挺拔有力。
      可他别开脸,拍开了这只手。因为身为通缉犯的他早就被注销了传送卡,况且如果一直靠传送来出行,那樊溥心早就待在牢里了。
      “为什么?”闻淖没有收回手,以为樊溥心是不愿意给自己看,再不济就是丢失。
      “因为我没有。”
      樊溥心讲了句真话,闻淖愣了愣,转念一想确实有这种可能,毕竟他之前被仇家追杀还变成小孩,中途还拉着自己准备垫背。
      这样穷凶极恶之徒,估计早已不在公民范围之内。
      但……
      “那我的传送卡呢?”闻淖眸色一暗,樊溥心不是公民不代表自己不是。既然樊溥心自己都说有过传送,证明二人之间有一张卡,他没有那就只能是自己的卡,但是,闻淖肯定自己身上没有任何这类物品。
      樊溥心盯了闻淖一会儿,突然噗嗤一笑:“丢了。”
      搞笑呢,赤坊组织银院闻队长失踪了,上面那伙人肯定会来寻,传送卡一定程度上可以定位,身为通缉犯就要有自觉,自己才不会带着这个定时炸弹。
      本以为闻淖听到这句话会生气,结果青年了然地向后一躺,笃定:“你故意的。”
      “是。”樊溥心也没有要装的意图,眯起眼露出一个纯真无害的笑容。
      “……”
      闻淖仰躺在沙发上,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对面的男孩,看着他拢起浴袍下摆,拿起桌上那块宝珀表,戴在自己手腕,动作放缓但有着一股不可言说的味道。
      10岁男孩的手纤细,扣住表带时的动作倒也养眼,可过细的手腕始终压不住成人表的款式,显得有些违和滑稽。
      “你没变成男孩前是多少岁?”
      樊溥心动作一顿,后仰靠着靠枕,浑身上下散发着松弛的气息。那块表从手腕滑下,在手掌处卡住,樊溥心没管,淡淡道:
      “24。”
      闻淖瞳孔略微扩大,他没忍住笑出声,“哈哈。”樊溥心看去,弯成漂亮弧度的薄唇被握紧的拳半遮半掩,但还是挡不住那明媚的笑容,“难怪你不愿意叫我哥哥。”
      “你可比我大两岁。”
      闻淖那张冷硬的脸上竟然会有这样的笑容,之前只看过面无表情的青年,冲击力太强,樊溥心不免恍惚。
      原来失忆的闻淖是这样的啊……樊溥心竟生出一丝渴望,这个青年可能不似表面那样冷冽,他也可以如三月春风那般裹挟着暖意吹进别人心中。
      这股感情来得既快又乱,稀奇、渴望、不悦、害怕一股脑地冲向脑海,樊溥心觉得二人现在的处境就像是一颗糖,外面是清甜的现在,酸涩的是未来。
      “现在不是。”
      樊溥心突然一句没由头的话止住了闻淖的笑声,还没等二人反应过来,樊溥心便已经刹不住车,箭飞弦外,收不回来了。
      “闻哥。”
      ?
      !
      闻淖睁大眼睛,下意识地坐直身体,一瞬不瞬地端详眼前认真的男孩,“他是认真的?竟然?”或许男孩也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能这般昧着自己良心,他在说出这句话后脸爆红,嗖地站起身,打算要走。
      闻淖没有阻拦,内心亦如将要垮塌的堤坝,撑着最后一块砖,在樊溥心路过自己身边的时候,突然发声:“你……”
      破釜沉舟般,樊溥心咬了咬牙,虽不管闻淖要说什么,但下意识还是要为自己那番不受控的行为正名,于是他认真地转头,那一双眼睛发着光,有一瞬间闻淖有些不适应地眨了眨,随即便听到男孩那句宛如暴涨的洪水,将闻淖内心那道堤坝冲毁的话:
      “哥,我可是真心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我可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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