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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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那句平静却重逾千斤的“我们同意了”，像一道赦免的圣光，瞬间撕裂了笼罩在佐久早家上空近一个月的阴霾。巨大的喜悦如同汹涌的浪潮，瞬间将我淹没，冲得我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眼眶猛地一热，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模糊了爸爸严肃却带着一丝无奈的面容，也模糊了妈妈眼中交织着忧虑和终于尘埃落定的复杂情绪。
“真…真的吗？” 我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嗯。” 爸爸沉沉地应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眉心，那疲惫感更深了，“手续我和你妈妈会去办。但是小诗，” 他的目光变得极其锐利和凝重，“你要记住，这不是妥协，而是我们对你判断力的一次巨大信任，也是一场对你身体极限的严峻考验。你必须严格遵守和家庭医生的约定，做好一切防护措施，定期汇报身体情况，绝对、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每一个字都像沉甸甸的石头，砸在我的心上，提醒着我这来之不易的自由背后所承载的责任和风险。
“我知道！爸爸！我一定会的！” 我用力点头，泪水扑簌簌地落下，却带着一种破茧而出的激动和决心，“谢谢爸爸！谢谢妈妈！”
妈妈走过来，轻轻将我拥入怀中，她的怀抱带着熟悉的馨香和微微的颤抖。她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抱了我一下，那无声的拥抱里，是担忧，是不舍，更是放手一搏的决绝。
我下意识地看向二楼哥哥紧闭的房门。那里依旧是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仿佛门内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真空世界。刚才爸爸宣布决定的声音并不小，他一定听到了。但这扇门，依旧沉默地紧闭着，像一道冰冷的界碑，无声地宣告着他最后的、不容置疑的态度——他不同意，他永远不会同意。
那扇紧闭的房门，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狂喜的心尖上，带来一丝挥之不去的隐痛。但此刻，汹涌的期待和即将拥抱新生活的憧憬，如同奔腾的洪流，迅速淹没了那点微弱的刺痛。
转学手续在父母高效的运作下，以惊人的速度办妥了。当我拿到印着“音驹高校”字样的崭新学生证时，指尖抚摸着那光滑的卡片表面，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和巨大的兴奋感交织在一起，让我的手心微微出汗。
踏入音驹高校校门的那天，是一个晴朗的初秋早晨。阳光明媚却不刺眼，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桂花甜香和青草的气息。我穿着崭新的音驹校服——柔和的米色上衣搭配深绿色格纹裙，胸口别着橙红色的音驹校徽——站在校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只有属于校园的、充满活力的清新气息。心脏在胸腔里雀跃地跳动着，带着一丝踏入未知领域的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挣脱束缚、即将展翅高飞的激动。
“佐久早同学！这边！” 一个清朗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我循声望去，只见黑尾铁朗正站在不远处的公告栏旁，双手插在运动裤口袋里，高大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挺拔。他穿着音驹排球部那件标志性的橙红色运动外套，拉链随意地敞着，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笑容依旧爽朗，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欢迎和一丝促狭。
“欢迎正式加入音驹！” 他大步走过来，很自然地伸出手，似乎想拍拍我的肩膀，但在距离我肩膀几厘米的地方，动作极其自然地顿住了，转而变成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走吧，带你去见见你的新班主任，还有……嗯，我们学校的‘特色’？”
他话语里的“特色”自然是指那些无处不在的猫咪们。我被他那恰到好处的停顿逗得脸微微一热，心里却涌起一股暖流。他记得，他一直在用他的方式践行着那句“不会让你乱摸”的承诺。
“嗯！麻烦你了，黑尾前辈。” 我小声回应，跟在他身后。
走在音驹的校园里，一切都充满了新奇感。没有井闼山那种精英学府的刻板肃穆，这里的建筑更显古朴，走廊里贴着各种社团活动的海报，色彩鲜艳，充满活力。下课铃响起时，穿着同样校服的学生们潮水般涌出教室，走廊瞬间变得热闹喧嚣。谈笑声、奔跑的脚步声、书本的翻页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充满生机的背景音。
这种程度的“人气”和喧嚣，在以前的我看来是巨大的威胁。但此刻，我攥着口袋里叠得整整齐齐的消毒湿巾，小心翼翼地避让着人群，努力调整着呼吸，心里竟奇异地没有预想中那么恐慌。或许是因为身边有黑尾铁朗这个高大的“向导”，或许是因为心底那份强烈的归属感在支撑。
“小心点，别被撞到。” 黑尾铁朗走在我外侧，不动声色地用身体帮我隔开了一些人流，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我耳中，带着一种自然的关照。
“嗯，谢谢前辈。” 我感激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被走廊转角吸引住了。那里靠墙放着一个干净的不锈钢水碗，里面盛着清水。水碗旁边，一只圆滚滚的、毛色橘白相间的猫咪正慵懒地趴在一个软垫上晒太阳，眯着眼睛，尾巴尖儿惬意地一甩一甩。一个路过的女生笑着蹲下来，从书包侧袋掏出一小把猫粮，轻轻放在猫咪面前的小碟子里。猫咪懒洋洋地睁开眼，嗅了嗅，然后慢悠悠地吃起来。
这日常而温馨的一幕，像一束温暖的阳光，直直照进我的心底。我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看着。这就是我向往的“平常”。
黑尾铁朗也跟着停下，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容。“喏，这就是我们音驹的‘常驻嘉宾’之一，大橘。脾气好，就是有点懒。” 他介绍的语气轻松得像在介绍一位老朋友，“放心，它的碗和水每天都有负责的同学更换清理。你可以远远看看，但记住我们的约定哦？” 他朝我眨了眨眼。
“嗯！” 我用力点头，眼睛却舍不得离开那只名叫“大橘”的猫咪。它看起来那么安详，那么满足，身上干净蓬松的毛发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没有预想中的病菌环绕感，只有一种宁静祥和的氛围。
“走了，先去办公室报到。” 黑尾铁朗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
新的班主任是一位和蔼的中年女教师，姓小林。她显然提前知道了我的情况，态度非常温和细致，详细询问了我的身体状况和需要注意的事项，还特意安排了一个靠窗、通风良好且离讲台有一定距离的座位给我，避免粉笔灰的困扰。她的关心不带有过分的怜悯，更像是一种自然的体贴，让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班级里的同学们对我这个“转学生”充满了好奇，尤其是我那略显苍白的面容和随身携带的“装备”。自我介绍时，我鼓起勇气说：“我叫佐久早诗，因为很喜欢音驹的校园氛围和……猫咪，所以转学过来。我的身体有些特殊，请大家多多关照。” 提到“猫咪”时，教室里响起几声善意的轻笑，几个女生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
课间休息时，果然有同学主动过来打招呼。
“佐久早同学，你好呀！我是山田由美！” 一个扎着双马尾、笑容甜美的女生热情地凑过来，但很自然地保持了一臂的距离，“听说你喜欢猫？太好了！我们班好多人都喜欢！下午要不要一起去喂后门的小白？”
“啊…好、好的！” 我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点头。
“不过，” 另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文静的男生推了推眼镜，认真地补充道，“佐久早同学身体特殊，我们就远远看着，喂食和清理的工作交给我们好了！对吧，由美？”
“对对对！当然啦！安全第一！” 山田由美用力点头。
他们自然而然的接纳和体贴，没有刻意的疏远，也没有过分的热情，只有一种“哦，原来是这样，那我们注意点就好”的平常心，让我心头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温暖和感动。这感觉……真好。
午休时间，黑尾铁朗果然如约出现在我们班教室门口。他高大的身影和醒目的橙红色外套立刻引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哟，佐久早同学，该去巡视‘领地’了！” 他靠在门框上，笑容灿烂地朝我招手，语气熟稔得仿佛我们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在同学们好奇和善意的目光注视下，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出教室。
“感觉怎么样？” 他一边带我熟悉校园环境，一边问道。
“嗯…大家都很友好。” 我小声回答，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还有…看到大橘了，它很可爱。”
“这才刚开始呢，” 黑尾铁朗带着我穿过中庭，走向体育馆后方，“我们学校猫咪据点可不少。喏，体育馆后面这个角落，是研磨的‘御用’猫窝区，他总说麻烦，但冬天这里的暖垫总是最厚的。”
果然，在体育馆后墙根一个相对避风干燥的角落，几个大小不一的猫窝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窝里铺着厚厚的旧毛巾和绒毯，旁边同样放着干净的水碗和食碗。几只猫咪正懒洋洋地躺在那里晒太阳，其中一只体型矫健的黑猫，正悠闲地舔着自己的爪子。
“那就是小黑，” 黑尾铁朗指着那只黑猫，“研磨的‘专属监工’，粘人得很，就是有点高冷。”
我们正说着，体育馆的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孤爪研磨顶着一头略显凌乱的布丁色头发，穿着深蓝色的运动服，慢吞吞地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个空了的矿泉水瓶，大概是出来丢垃圾的。他耷拉着眼皮，一副没睡醒又嫌麻烦的样子，脚步拖沓。
然而，就在他走到垃圾桶旁，将空瓶精准地投入可回收桶时，那只名叫“小黑”的黑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立刻停下了舔爪子的动作，轻盈地站起身，迈着优雅的猫步，径直朝孤爪研磨走去。
研磨显然也看到了它。他脚步顿住，眉头习惯性地蹙起，脸上毫不掩饰地写着“好麻烦”三个大字。
小黑却不管不顾，走到研磨脚边，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运动裤腿，发出细小的“喵呜”声，然后绕着他走了一圈，最后干脆在他脚边躺了下来，翻了个身，露出柔软的肚皮，尾巴尖儿还轻轻勾了勾研磨的脚踝——这是一个猫咪表示极度信任和亲近的姿势。
研磨：“……”
他低头看着脚边这只旁若无人、甚至有点耍赖求撸的黑猫，脸上那副“麻烦死了”的表情僵住了。他拿着空瓶的手还悬在半空，另一只手无措地垂在身侧。他看起来很想直接跨过去走掉，但小黑那副“你看着办”的躺平姿态又让他有点动弹不得。
几秒钟的僵持后，研磨极其轻微、极其无奈地、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短促的叹息。他飞快地、带着点自暴自弃般的僵硬，弯腰用那只空闲的手，极其迅速地、蜻蜓点水般地在小黑露出的肚皮上最蓬松干净的那块绒毛上——极其敷衍地——撸了一把。
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
撸完，他像被烫到一样立刻直起身，看也不看小黑满足地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噜声的样子，更没注意到不远处我和黑尾铁朗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他面无表情地、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拖沓着脚步，目不斜视地绕开小黑，走向体育馆后门，只是那脚步似乎比出来时更快了几分。
“噗。” 黑尾铁朗忍不住笑出声，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看好戏的愉悦，“看吧，嘴上说着麻烦，身体倒是很诚实。”
我也忍不住抿嘴笑了。孤爪研磨前辈那副别扭又无奈的样子，还有小黑那理所当然的亲昵，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充满生活气息的可爱反差。
“走吧，” 黑尾铁朗收回目光，笑着对我说，“带你去看看我们排球部的训练？顺便……嗯，认认门？”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