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不见世纪之交》在下石头雨

3、后求学时代启示录（二）

　　涂好几层防晒霜的人，还是不大敢暴露在夏天中午的太阳底下的。

　　虽然理智有无数种方法压制情感，虽然半推半就地接受了幸福生活的秩序，我还是想问，如果一个无辜者被打了，却要他先说没关系；如果一个人时刻眼看着命运的不公，却要他时刻先选择原谅，你洋溢着快乐的世界是否能回答我，这到底是他娘的什么狗屁道理？

　　喜欢同一个乐队的同一首歌的同一句歌词的两个人，也不能互相理解的话，那音乐的意义，一定是更多地流向了创作音乐的人吧。但我是，我是个满怀希望的听众啊。音乐不可以，舞蹈也不可以；倾诉不可以，聆听也不可以；人类不可以，动物也不可以，最后那几本他妈的法律把我仅剩的路也堵死了，这破玩意说杀人也不可以。

　　我的生命，但凡是睁开眼的时间段，也和三月末这场大雪一样，是季节与其象征不符的；我的生命，寒冷比天使更早降临。看照片的人说这风景真美啊，拍照片的人说这也太他妈冷了。不合时宜，不合逻辑，融化成一段又一段泥泞，本来好走的路也变得难走了，本来看起来还行的日子也解释得难捱了，趟不过去，找不回来。

　　我是爱你的呀，真的，可我两手空空，我出于走了太多弯路而两手空空。所以表白时，我拿了一大束花。你当是因为花好看吗，或者我喜欢吗，我看起来，竟然也像爱花的人吗？不过总之不是的，只是他妈的因为花无论是谁在哪都能买，因为你可能不会想到要爱护单蹦儿的我，但至少会看在花的面子上说点好话。我浑身上下搜刮不到半点做过春梦的证据了，那些温暖的记忆、话语、人群，过期失效后还捎带手扯烂了我的皮肤，我血流不止地说爱你，可你也他妈的这么叫人失望。

　　老师，其实我很早就知道您为什么不喜欢我了，我的外在，尚且称不上金玉其表，切开来看，我又是和谁相似的人呢。您清楚我字里行间的敏感，清楚我不上不下，也清楚我不上不下地敏感着，未来是不会精彩纷呈的，所以总耽搁着我，明目张胆地避而不谈，所以我早就从您的酒友名单里，给您开除掉了。

　　可是我还记得您说的那些肺腑之言啊老师，我还记得为了您的一句鼓励，就挑灯夜战的，冒傻气的日子啊，为什么您反而能如此轻易地，当做我们互相的恩典不存在了呢？为什么我煞有介事地感激倒像做错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孩子很难改变家长，家长却能随手捏造孩子，这一类不平事都没什么让人信服的好答案，于是我总闷闷不乐。

　　我早学会了说：“我一定要离开，带着肮脏的血和肉走下去直到记忆停止腐烂的一天。我现在还紧握着的，我的出身、过往、伤痛、不够高的天赋，耳濡目染的苦楚，只是我向未来索要幸福的讼状。”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在我写下来的时候，它当然是发自内心的，但谁允许你们擅自给它插上“正义only”的旗帜了？那个摆弄人类命运的高维生物千方百计地为自己的冷漠开脱，却拿我们的思想来竞标，武装华丽的拜高踩低也是拜高踩低不是吗？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欲言又止，但你最好别在旁边真诚地鼓励说：“对，那话说出来大家都不爱听，听了没人高兴，不说才好呢！”这他妈就有点不是人了，是傻逼东西。

　　该死的我怎么还没遇到我那该死的真爱，我已经等不及来到跟他一拍即合那天的上午，阴雨连绵。我们把爱情安放到马戏团里，然后手拉手去游乐场。

　　宝，你不会还没遇到我就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