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相殊途》山河千里

17、江州行2

　　江州，古镇：
　　谢清雪她们拿着月影给的信物，几乎走遍了江州大大小小的地方，终于在古镇时信物有了微弱的反应。
　　镇中弥漫着浓重的雾气，众人通过照明在镇中徘徊。
　　信物朝向哪个方向时有反应她们就往哪走，离月影越近，信物反应就越大，发出的光芒就越盛。
　　但光芒越是强盛，毒障越是弥漫，一路走来具是残垣断壁、尸骸遍野。
　　修士的尸体堆成了山，白骨森森，腐臭味混合着毒气，说此地是乱葬岗也不为过。
　　众人停在了一座府邸前面，信物闪烁的紫光到这里达到了最亮，紫雾和毒气在这里也最浓。
　　那看来就是这里了。
　　一行人猫在了一处快要塌掉的墙后，凌云鹤道：“我得回去叫人来。”
　　东方玉：“但你不是说你们那遭难了吗。”
　　“这么长时间应该也恢复了些。”凌云鹤道：“但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们。”若是实在不行就只能寄希望于师明澜。
　　玄剑宗还在重建中，他没有跟着过来，得晚些天才到。
　　为了保险起见，凌云鹤还是想把苗疆的人带过来。
　　谢清雪：“路上小心。”
　　东方玉：“反正是她找我们来的，我们就在这一带活动。”熟悉熟悉地形。
　　“你们也要多加小心。”凌云鹤点头。
　　雾气中她的身影越来越远，很快便消失不见。
　　东方玉靠在危墙边探头探脑的看着外边：“那咱们是进去还是不进去啊？”
　　府邸外围的毒，毒的肉眼可见的浓，妖紫色的毒障弥漫在每一处，普通修士可能碰一碰就没了，更别提进去。
　　一路上的雾气混着毒气走过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许是有信物的原因，她们一路上都没什么大碍。
　　谢清雪：“再等等吧。”
　　能安然无恙的到这里说明月影已经注意到她们了。
　　“她真的不会把自己毒死吗？”东方玉真诚问道。
　　“那你制药的时候会给自己毒死吗？”话音刚落，有人忽的冷不丁的问了她一句。
　　东方玉循着声音望去，府邸的围墙处雾气淡了些，有个十分熟悉的人坐在墙上，支着头看着她们这个方向。
　　东方玉：“你在房顶上是为了偷听别人说话吗？”
　　柳榆：“从你们踏进江州的那一刻我就在了，是你自己眼神不好。”
　　东方玉反驳：“雾这么大谁看得见？”
　　谢清雪闻言当即便觉得不妙。
　　他全都听见了，也听见凌云鹤要回苗疆的事。
　　柳榆见她有想走的动作，便道：“不用去，她大概不会活着了。”
　　月影本就跟凌云鹤在对立面，怎么可能会放她走。
　　“这还谈什么？！”东方玉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把她们的同伴弄死还要她们反过来帮忙？
　　柳榆：“你竟然觉得你走到这一步还有的选？”
　　谢清雪：“月影在哪。”
　　柳榆没回话，翻身进了府中。
　　“还要进去吗？”东方玉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
　　谢清雪：“当然。”总要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府外的毒气已经够浓了，府内更是惨不忍睹，妖紫色的毒雾中连照明都照不亮超过两米外的地方。
　　“要不、还是出去……”东方玉退堂鼓都没打完，只听身后“碰”的一声门关上了。
　　她咽了口口水，有点不敢相信：“这种地方居然是可以住人的吗？”
　　谢清雪紧紧抓着她的手：“别松。”
　　“叮当、叮当、”银铃的碰撞声在周围响起。
　　一个约莫十岁出头的女孩出现在了她们的视野里，紫色的雾气在女孩身边四散开来似有灵智般避让出了一条道路。
　　女孩见到她们面露疑惑之色：“你们是谁啊？”
　　女身着淡紫色的百褶裙，裙边左右各坠着两个金色的铃铛，头发在一侧梳成蝴蝶模样，又垂落一缕在肩头。
　　身上的银饰随着她的步伐叮当作响，悦耳极了。
　　更引人注目的是她那一双宛若紫水晶般的眼眸。
　　只一眼，二人便都心照不宣的确定，这个小女孩就是那位苗疆圣女。
　　“情儿，回去。”此时柳榆忽的闯入，不由分说牵起女孩的手便要走。
　　女孩并不想走，试图把手抽回来：“可是哥哥，她们是谁啊？”
　　谢清雪见状一掌便劈了过去。
　　柳榆回身用右臂挡了一下，明知故问道：“突然动手干什么。”
　　“放开她。”谢清雪跟他僵持着。
　　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在这里受到限制，而且真的突然打起来可能还会伤害到圣女。
　　“好啊。”柳榆竟然同意了。
　　接着她抓着女孩的胳膊往身后的浓雾中甩去。
　　东方玉见此情形便立马追了上去，伸手在抓住女孩的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吸力。
　　“回来！”谢清雪甩开柳榆跑过去抓她却已经来不及了。
　　柳榆刚站稳飞雪剑便迎面劈了过来：“别动手啊，带你去找她就是了。”
　　谢清雪收了剑：“多次一举做什么？”
　　既然要去，那还把她们分开。
　　柳榆：“……她自己要扑过去。”
　　他在前面领路，谢清雪在后面跟着：“那个女孩叫什么。”
　　柳榆：“蚩情。”
　　谢清雪：“蚩情眼睛很漂亮。”
　　柳榆：“她长的也好看。”
　　谢清雪话锋一转：“你呢？”
　　苗疆至圣与常人有一个和明显的区别。
　　天生双眸为紫，百毒不侵。
　　蚩情又一双紫色的眼睛，柳榆也有一只紫色的眼睛。
　　那天他灵力几乎耗尽，才显露出了一直被藏着的那一只紫色的瞳仁。
　　再想想凌云鹤所说过的话，那柳榆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呢？
　　柳榆：“慢慢猜吧。”猜到了就该死了。
　　他说着推开了一处房门，房屋内没有外面的紫雾严重，只有淡淡一层。
　　东方玉和月影都在里面。
　　屋内摆设不多，一张圆桌，几个凳子，潦草的就像是刚刚摆进去的一样。
　　但事实也就是如此。
　　谢清雪坐在了东方玉身边。
　　“远道而来不累吗？”月影温声道。
　　像是一个关心妹妹的姐姐。
　　桌上的茶杯里刚才就沏好了茶水，东方玉一口都没敢喝。
　　“谢谢。”谢清雪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开门见山吧。”
　　月影：“其实并不用做什么，只需要稍稍帮我挡一阵就行。”
　　谢清雪：“除了他们还会有谁来。”
　　月影淡淡一笑：“多了去了。”
　　苗疆一定会来人，除此之外还有别的门派也会来。
　　东方玉道：“你当时也没说啊！”
　　什么叫“多了去了”？！
　　月影：“就几个人都敢去玄剑宗闹事，还在乎这次吗？”
　　东方玉：“这能一样吗？”
　　当时目标还算一致，现在选不选择帮忙是另一回事，万一临阵反水呢？
　　月影异常笃定：“你们会站在我这边的。”
　　谢清雪：“所以真正的内情是什么。”
　　能这么笃定不会临阵倒戈。
　　……
　　百年前，苗疆有一位圣女名为月繁。
　　也就是凌云鹤口中的“上一代圣女”。
　　但鲜少有人知道，月影和月繁乃是亲姐妹，二人本为双生子。
　　月影是姐姐自幼便展现出了异于常人的炼蛊天赋，是苗寨难得的天才，她又性格温吞，很是招人喜欢。
　　妹妹月繁性子与之相反，她张扬又明媚，但在炼蛊的方面上远不及姐姐。
　　一直到姐妹二人十四岁那年，恰好到了百年换代的时候。
　　据说十四岁这年显露紫瞳者就是得“神佑”之人，是神明选中的，天生的当选者。
　　当年月影是最被看好的一位。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是，因为她见过的，一个同龄人的眼眸中有着淡淡的紫色。
　　但她依旧是苗疆的天才，当选对于她而言只是锦上添花。
　　只是月圆之夜那天的结果令所有人意外，月光下显露出紫眸的人竟是月繁。
　　可是月影明明见过的，本不应该是月繁。
　　意料之外，怎么就偏偏是她？
　　月影对视上台上那一双紫眸，一贯张扬的的眉眼此刻却刺的她生疼。
　　此后不出所料的，月繁受万民敬仰，月影无论再如何都只换来旁人一句：“不愧是圣女的姐姐”。
　　那天后还在世的大祭司曾经想收她为徒，培养她成为下一任祭司，但被她自己拒绝了。
　　也就是在那夜之后，月影再也没见过那个曾经显露过紫色眸的人。
　　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疑问萦绕在心头，月影逐渐无心修行，于是找了个借口外出散心去了。
　　时隔几十年后回到苗疆，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当年的事了。
　　于是某一天夜深人静，月影想找月繁谈谈聊聊天。
　　却透始料未及的过窗户，看到妹妹的瞳色如常人一般正常，且正依偎在一个陌生的男人肩头，抚摸着微微有些隆起的肚子笑得甜蜜。
　　那男人一副中原修士的打扮，动作轻缓的抱着月繁。
　　窗外的月影双手捂着嘴，满目震惊。
　　怎么会这样呢？不该是这样的。
　　被“神明”选中的人，明明终身不可嫁娶，不可离开苗疆。
　　月繁怎么会？
　　然而屋内的二人还是察觉了她的存在。
　　月影推门进去时，一切都已经恢复如常。
　　她质问对方时，月繁一下子慌了，只求她不要把秘密说出去。
　　拉扯间，月影竟意外探到对方灵力全无与普通人一般无异。
　　月繁为了保住孩子，将自己突然变为紫眸，及以后当天后缓慢失去灵力的所有事情核盘托出。
　　月影最终答应了。她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回去的。
　　但到后来她主动接替了月族族长的位置。
　　再然后，她想尽办法去到了大祭司房中，企图找到些蛛丝马迹。
　　几次的翻找之下，她竟意外找了一个暗格，暗格中有一本书，将其拿下后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入口。
　　为了找寻事情真相，月影进去了。
　　但她绝不会想到，这是她通往无尽深渊的入口
　　根本就没有“神明”选中任何人，根本就没有天生紫眸。
　　唯一有可能变为紫眸的原因就是蛊修灵力过盛。
　　“神选”不过是一个幌子，他们被被祭司喂下了一种“金蛊”。
　　这会改变一个人的眸色，让一个人在短期内灵力大增，变得百毒不侵。
　　但往后每一天都在蚕食宿主的灵力，宿主的灵力越高它吃的就越欢，吃完了就开始吃血，等它吃完了命也没了。
　　而此时将被吸干的宿主和虫蛊一起炼化，就是一颗“寿蛊丹”。
　　吃下后可以改变人的面貌和增长寿命。
　　而在那里的墙边，立着许多任‘祭司的人皮’。
　　月影认出了一张跟现任祭司一模一样的人皮。
　　也就是说，大祭司培养小祭司，在获得“寿蛊丹”的那一刻，再完整整复刻下来小祭司的容貌，再将其杀害取而代之。
　　所以祭司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从来都是同一个人！
　　百年才一次的“神选”，也是因为“金蛊”百年只能炼成一枚。
　　月繁就是在不知什么时候被下了这种东西。
　　想想一下如果下给月影呢？
　　月影在察觉异样的第一天就不会坐以待毙。
　　所谓的“神选”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幌子，一个弥天大谎！
　　但月影因太过震惊，而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大祭司已经回来了。
　　想逃也晚了。
　　于是她又想，自己好歹是一代天骄，总能与大祭司对抗一二。
　　可是她忘了，大祭司不知有多少个百年修为，就算有折损打她简直轻而易举。
　　那一 夜她差点命丧黄泉。
　　拼命耗尽全部修为冲出去，猛地制造出一个又一个爆炸声，企图将秘密公之于众。
　　但是此时的大祭司却捂着满是血的迹胸口，奄奄一息的追过来，老泪纵横的质问她为何修炼邪蛊。
　　她在人群中看到了月繁急切的张口就要辩解，可是月繁却以为她要告发自己，被暗算毒哑了嗓子。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此刻她不在是“天骄”，而是一个邪魔歪道，往日如何大出风头，如今便如何被人踩在了泥泞里。
　　那一 夜她锒铛入狱，失去了所有
　　邪蛊修本就人人喊打，何况她还是族长，又是圣女的姐姐，偏偏他还出去游玩了那么久。
　　于是所有人都在揣测她回来的用意。
　　接着罪名越扣越大，“残害族人”、“邪魔歪道”、“暗害祭司”、“居心叵测”……
　　受万蛊噬心之刑。
　　行刑那天，万蛊穿心时她真正成了“邪蛊修”。
　　她逃离苗疆却被大祭司下了诅咒。
　　逃亡至中原，苗疆的人就杀到了中原，仙门百家也对她围追堵截。
　　等她终于能说话的那一天，她又想回到苗疆诉说这个真相。
　　但在边境时她失手杀死了月繁。
　　月影明白，已经回不去了。
　　她被下了咒，逃出去后修为也无法精进，中原的灵修不会放过她，苗疆的蛊修也不会放过她。
　　但她走前也没让大祭司安心。
　　她提及了月繁有孩子事。
　　那孩子遗传了母亲的一半的“金蛊”，体内却没有蛊，有一只眼睛是天生的紫眸。
　　此后她夜夜承受万蚁噬心的痛，修为只降不增。
　　于是月影干脆就大开杀戒了。
　　东方玉听得目瞪口呆：“……又一个畜牲啊。”
　　“你找到了能解除诅咒的办法。”谢清雪补充道：“通过蚩情。”
　　月影：“答对了。”
　　谢清雪：“帮你，我们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柳榆手中转着空茶杯，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们的处境还不够烂吗？”
　　“你也知道啊。”东方玉道：“那不就更雪上加霜了吗。”
　　月影：“如果我失败了，你觉得像你们一样的修士还有活路吗？”
　　谢清雪：“什么意思？”
　　月影：“大祭司一定没死，你们应该也不希望各派蛊修跟仙门联手。”
　　仙门如今混乱不堪，四大宗除了玄剑宗几乎全部都向着千木。
　　月影血 洗苗疆时虽亲手杀了大祭司，但得手实在太容易了，她不信对方会就这么死了。
　　大祭司为了蚩情一定会露面，如果到时候月影失败了，大祭司若带领各派蛊修跟仙门结盟，那么后果可想而知。
　　东方玉：“帮了你就能避免？”
　　“至少我会再杀一遍。”月影道：“自顾不暇，自然也就不用顾虑了。”
　　东方玉觉得她这个想法从根源就很疯：“那个什么祭司真来了我们打的过吗？”
　　“帮。”谢清雪道：“想必已经找到了能对付他的人。”
　　要不然一切都是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