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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偷眼泪 ...


  •   北江市郊区,出租楼抱团挤在一起,间隔只有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道,连月光都吝啬于这里。

      警车停在巷口外,鸣笛声竟然给阴沉灰暗的筒子楼带来一丝诡异的热闹,寻常累了一天的工人,也舍得分出点休息时间涌出来看戏。

      人群目光聚焦的中心,警戒线高高拉起,地上蜷躺着一个脏污肥腻的中年男人,他怀里抱着个烧酒瓶子,早没了呼吸。

      “这是306那个男人吧?成天打自己女儿那个?”

      “是啊,死了也好,我就住他家隔壁,房子不隔音,每天晚上听他打人砸东西的声音都睡不着。”

      “诶诶,他女儿我今天早上还见过一面,哎呦身上的伤啊。”说话的男人小声笑起来,意味深长道:“我听说,她爸还把她那个……”

      嘈杂人声中,无形屏障好似将所有东西隔绝在外。活人看不见,尸体旁边站着一黑一白两只鬼,脚下还蹲着一个生魂在发抖,正是地上死去的那个男人。

      “鬼……鬼,鬼。”生魂气若游丝。

      “鬼什么鬼?你现在也是鬼。”祝黎还赶着勾下一个魂,听他一直蹲在这鬼叫,不耐烦地斥了一句。

      “喂,你非要在这时候发消息?”程一浔一张百年不变的死人脸低头发通讯,脸上罕见地温和,祝黎不用猜就知道通讯石对面是谁。

      他丝毫不觉得看别人聊天框是件可耻的事,探个脑袋凑过去,啧啧道:“你真能编。”

      程一浔面上看起来心如止水,发起疯来很持久,昨天跟铃铛分开后回地府刚销了假,还没去工作鬼气又溢出来了,他废了好大劲再一次把他搬到了忘川河,拳打脚踢才把眼泪从他眼睛里抠出来。

      他那鬼气断断续续溢,到今天才收住。

      两个人聊天就说了没几句话,看着也没什么意思,祝黎催他:“行了,想见自己去找她呗,现在赶紧给我专心工作。”

      有一句话程一浔确实没说错,今天死的人确实多。

      “嗯。”程一浔收了通讯石,瞥了眼脚下死了都带着酒气的鬼,嫌恶地皱了皱眉,对祝黎说:“你把他提回去。”

      到底谁是上司?祝黎冷嗤:“以为就你嫌脏?”

      他随意甩开缚魂锁,勾在生魂身上,牵住锁链的一端:“走吧。”

      送这只鬼好不了多长时间,就算他到忘川河也不配哭,生前做的恶死了也得记着。这种鬼都是直接送昭罪殿干苦力,累生累死。

      祝黎捏着符就要走,见程一浔不动,问:“又怎么了?”

      程一浔看他一眼没说话,抬手时指尖泄出淡淡金色的光,朝着巷口外一指,飞落在警车里坐着的小女孩身上。

      那就是酒气脏鬼的女儿,他把自己的功德分给她了。

      祝黎见了,淡淡挑眉,语气意味不明:“管活人的闲事对鬼没好处。”

      “难道不算攒功德?”程一浔平静问道。

      祝黎没回答,单手扯了扯吓得满脸眼泪鼻涕的生鬼,消失在原地。

      *

      铃铛一口憋屈气闷到周霜弋洗完澡都没散,她觉得程一浔奇怪,自己也很奇怪。

      他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但中间总隔着层膜,是程一浔独自竖起来的。

      他总是会引导铃铛说自己的事,倾听并给予观点看法,可对自己的事却提得少之又少。对于不想让她踏入的领地,会立起高高的墙。

      铃铛一直有意识到,只是她控制不了,忍不住对朋友的关心,极力抓着这份友谊。

      这段时间她几乎一直在念着程一浔的事,可那天如果不是她回地府看到他鬼气溢出的样子,他也许根本不会告诉她。

      这些不满的细节她从来都是忽略的,只是今天发现程一浔也是可以发消息后,委屈和脾气忽然就涌了上来。

      她趴在沙发靠垫上静静消化情绪,分神到周霜弋进门走到她面前才发现。

      “这么趴着不累吗?”

      女孩跪坐在沙发,上半身扑在靠背上,两条白皙纤细的胳膊随意搭在外面,长发凌乱垂落,从上看去,只能看见高挺小巧的鼻子。

      周霜弋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睡觉了,还在想那个问题又得明天再问了。却见她仰了下头幽幽看过来,眼里泛着隐隐水光,聚了些在眼尾,将落不落的。

      他抓着水杯的水一紧,愣愣地想,怎么哭了?是因为不想回答那个问题吗?

      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大串原因,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屈起指在她的眼尾轻轻一点,取走了那颗泪。

      “……”

      冰凉的泪从关节滑到手背上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霎时空气一滞,一人一鬼齐齐呆住了。

      铃铛:“你……”

      周霜弋:“我……”

      “你干什么?”铃铛下巴搁在靠背上,双手贴在眼睛上面一抹,再睁眼时里面水光已然褪尽。

      周霜弋的手背还盛着她的泪,食指上仿佛留有她皮肤的余温。他眼神飘忽一下,故作自然地喝了口水。

      “你哭什么?”他反问。

      “不说。”铃铛沉默几秒,从靠背上下来,坐在沙发上。

      周霜弋在她旁边坐下,杯子搁在前面的小茶几上,偏头问:“是不想回答今天中午问你的那个问题?”

      “不是。”他好像很执着于问出个答案,铃铛既然答应了他晚上回来会说,也不会食言,抱着膝盖想了会儿,“其实我也没有很生你的气。”

      周霜弋忽地笑了一下,似懂非懂地点头:“那还是生我气。”

      铃铛:“没有。”

      “那两天没怎么理我?”

      “因为别的事。”铃铛省略了程一浔的私事,只说自己一个关系很好的鬼朋友出了点事,她很担心,恰好昨天刚要安慰他却突然被拉了回来。

      她说完去看周霜弋的表情,却见他不可思议似的:“只是因为这个?”

      听他这样说,铃铛有点生气:“不行?”

      “可以。”周霜弋点头,顿了一下看着她,表情认真道:“其实你当时可以直接跟我说。”

      什么?铃铛茫然。

      “如果你直接跟我说你需要时间安抚你朋友,我可以请个假继续睡的。”

      反正他那晚也没睡够,正好补个觉,双方都不亏。

      不过也怪他没问,当时睡了两个小时醒来莫名被抱怨,也是有些许气到了。

      而铃铛天天看他们学校的人早出晚归,每天都这样,不知道还有请假这回事,她心里默默记下,暗想那她确实有点错。

      纠结几天的问题居然是因为这个,也这么轻易就解开了矛盾,周霜弋吐出半口气,起身拿作业,又回头看她:“没别的原因了吧?”

      他怕到时候她从哪个犄角疙瘩抠出个生气的点,又跟他“哦哦哦”的。

      铃铛一想,说:“还有。”

      “什么?”周霜弋眼皮一跳,心说还好自己问了。

      “我急着回去还有一个原因。”铃铛放下膝盖,换了个姿势坐好,“我想找两只鬼,他们可能知道一些我开后门的事。”

      她没跟周霜弋说过她没有生前记忆,不过他知道她是为数不多能自由来往人间的鬼,之前也讨论过这跟他们被绑定在一起有没有关系。所以她仔细想想,这也事关他,于是说了。

      周霜弋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你现在才告诉我?”

      他觉得自己有点上火,铃铛闷了几天,这个猜测肯定不是今天才有的。此前说好要一起查清绑定的原因,可他现在除了知道自己命薄打不开外一无所知。

      他有些无力,毕竟他去不了地府,连探查的机会也没有。

      “抱歉。”铃铛小声说,的确是她不对,只是周霜弋到底是个活人,接触太多阴间的事对他阳寿有损。

      “嗯。”周霜弋漆黑的眼眸睨她一眼,重新坐回沙发,双腿随意摆着,“说说是怎么发现的。”

      他每次洗完澡身上都很好闻,铃铛不自觉地朝他坐近了点。

      她把摄梦师的异样行为和白无常的特殊身份详细地跟他说了一遍,周霜弋问:“摄梦师有可能是给你开后门的鬼吗?”

      “没有。”铃铛摇头,“出入人间需要严格审批,只有地府高层有这个权限,摄梦师只是个工作人员,级别不高。”

      她说的这些信息实在太少了,大部分只是她的第六感猜测,不过也找不到其他突破口,那个说要帮忙的林大师也没有动静,或许可以从她说的这两只鬼那里下手试试。

      周霜弋说:“我会找个时间在白天睡觉。”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大概就只有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你今晚还回去吗?”他问。

      “不。”铃铛往后倒去,双手蒙在脸上揉了揉,“今晚不回去。”

      回去没什么干的,地府里全是些爱阴阳怪气的鬼,程一浔还在忙着勾魂呢。

      “行,那你自己玩一会儿。”周霜弋拿着书包坐在书桌前,他学心不乱,讨论完灵异事件还能静下来写作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偷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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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宝宝们,我开段评了,畅聊之畅聊之。 在下求评论,一个表情也行?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