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不在深，有泷则灵》卜子桉

4、相亲

　　服务员离开后，小小的方桌旁只剩下他们两人。
　　龙泷感觉侯浔的目光像追光灯，让她无所遁形。
　　她看着对面那个穿着白色衬衣、气质清隽的男人，感觉大脑有点宕机。
　　“那个……”侯浔率先开口，声音低沉悦耳，打破了沉默，“首先，我必须替我哥澄清，他临时被一个重要的跨国会议绊住了，实在无法抽身。他……很抱歉放了鸽子，但又不想显得太失礼，所以拜托我这个正好在附近的弟弟，替他来一趟，当面跟你解释清楚，并表达歉意。”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他让我带来的原话是：‘非常抱歉，希望龙小姐能理解，下次有机会再当面致歉。”
　　龙泷深吸一口气，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哦……原来是这样。没关系，工作重要，我理解。那……谢谢你跑这一趟，侯…浔先生？”
　　“不客气。”侯浔看着她瞬间黯淡下去又强打精神的眼神，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深的决心。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清晰而直接，“不过，龙泷小姐，我哥的歉意带到了。接下来，是我自己想说的话。”
　　龙泷疑惑地看着他。
　　侯浔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带着一种年轻人特有的锐气和不容错辨的认真，掷地有声道，“虽然我是替我哥来的，但我想说，他并不适合你。”
　　龙泷彻底愣住了，“……为什么？”
　　“第一，我哥是个典型的工作狂，他的生活重心几乎全在事业上，未来几年也注定是天上来回飞的状态。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完全理解并适应这种节奏、甚至能在他事业上提供助力的伴侣。恕我直言，龙泷小姐，你看起来……”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龙泷那身睡衣，眼神里带着欣赏的笑意，“更像是追求生活温度和情感浓度的人。”
　　龙泷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但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第二，”侯浔继续，条理清晰，“年龄差。我哥今年三十三岁，龙泷你……”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龙泷确认。
　　“我……二十五，明年毕业。”龙泷下意识回答，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暴露了年龄。
　　侯浔点点头，“你看，八岁的年龄差本身不是问题，但加上他那种工作状态和人生阶段，你们的需求和步调可能会很难同步。他可能想尽快稳定下来结婚生子，而你刚刚要踏入社会，正是探索和打拼的时候。这中间的鸿沟不容易跨越。”
　　龙泷听得有些恍惚，这分析……好现实，又好有道理。
　　“所以，”侯浔总结陈词，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紧紧攫住龙泷，“基于以上两点，我认为我哥侯霖，并非你的良配。他的缺席，或许是个不完美的遗憾，但是个美丽的开始。”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一个可以让你认识我的开始。”
　　侯浔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桌面上，十指交叉，这个姿势让他离龙泷更近了些，也更具压迫感。
　　龙泷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侯浔坐直身体，清晰地自我介绍：
　　“侯浔，浔阳楼的浔。京大计算机就读，目前大四，已获得保研资格，明年继续在本校攻读硕士学位。”
　　他语气沉稳，带着学术精英的自信，“经济状况：名下有父母赠与的一套市中心住宅，有一辆代步车。没有不良嗜好，生活规律，注重健康。”
　　他顿了顿，看着龙泷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最重要的是，我目前的生活重心，在学业和……寻找一个能让我心动、并愿意为之投入时间和精力去了解、去陪伴的人身上。”
　　信息量巨大！龙泷感觉自己的CPU快烧了！
　　大四？保研？他居然是个学生？！比自己还小？！
　　她研三，明年毕业，至少比他大两岁！刚才还被他那沉稳的气场唬住了，以为是个社会精英，结果是个……弟弟？！
　　“你……你大四？”龙泷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睡衣下摆，“那……那你多大？”
　　“今年22。”侯浔坦然回答，眼神清澈又带着一丝狡黠，“龙泷小姐，25……嗯，我算算……我该叫你一声‘姐姐’？”
　　“姐姐”两个字被他用清朗的嗓音叫出来，带着一丝调侃，却莫名地让龙泷耳根一麻，脸颊瞬间地爆红！
　　“你……你……”龙泷结巴了，脑子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龙泷从错愕到震惊再到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的样子，侯浔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不再逗她，语气恢复了温和与认真，“年龄只是一个数字，重要的是感觉是否合适。我哥不适合你，不代表我不可以，对吗？”
　　他向前倾身，目光专注而真诚，“现在，轮到你了。可以正式认识一下吗？抛开替身，只作为你和我。”
　　龙泷被他看得心慌意乱，淡定不了一点，“龙泷。龙王的龙，泷是……急流那个泷。”
　　她下意识解释了一下，随即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脸更热了，“南理数学系，研三，明年毕业。家在本市，父母健康，有个哥哥，无车无房无存款……”她机械的说着，感觉像是在公开处刑。
　　“嗯，我知道。”侯浔轻声说，眼神温柔，“我还知道，你不喜欢拐弯抹角，喜欢直接一点。正好，我也一样。”
　　龙泷看着他年轻俊朗的脸上那抹笃定和温柔并存的神色，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词穷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相亲相到弟弟了！还是个条件好到离谱的弟弟！
　　她甚至能想象到董雨熙知道后会笑成什么样子！
　　“所以，龙泷‘姐姐’，”侯浔故意拖长了“姐姐”的尾音，带着点促狭的笑意，眼神却无比认真，“你觉得我们可以试着相处吗？这次，对象是我，侯浔。”
　　龙泷看着他那双仿佛盛满了星光的眼睛，听着那声带着调侃却又莫名撩人的“姐姐”，感觉自己的防线正在全面崩塌。
　　她捏着靠椅把手，指尖微微发白，脸颊滚烫，脑子里天人交战。
　　最终，她几乎是自暴自弃地、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悲壮，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我这是不是算老牛吃嫩草啊……”
　　话一出口，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恨不得把舌头咬掉！天哪！她在说什么啊！
　　她猛地捂住嘴，整张脸红得像煮熟的波士顿龙虾，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侯浔先是一愣，随即再也忍不住，低沉愉悦的笑声从胸腔里震荡出来，在咖啡厅里格外清晰。
　　他看着眼前这个窘迫到极点、可爱到犯规的女孩，只觉得心尖像被羽毛轻轻扫过，痒痒的，暖暖的。
　　“嫩草觉得，”他笑着，眼神亮得惊人，“能被这么特别的‘老牛’看中，是他的荣幸。而且……”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龙泷羞愤欲死的表情，声音带着无限的蛊惑，“这嫩草，还挺希望被‘吃’的。姐姐，给个机会？”
　　她感觉自己快被对面这个男人的眼神和话语煮熟了。
　　“我……”她眼神乱飘，正好看到服务员端着饮品过来，如蒙大赦，“我的冷萃来了！”
　　侯浔看着她慌乱的样子，不再逗她，只是眼底的笑意浓得化不开。
　　“龙泷……”侯浔轻轻念着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好名字。泷，是急流的意思？人如其名。”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她。
　　龙泷被他看得有点炸毛，“名字而已！你的名字才特别，浔阳楼的浔？‘浔’是水边，听着就……就……”她一时词穷。
　　“就怎么样？”侯浔挑眉，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评价。
　　“就……挺湿润的！”龙泷憋出一个词，说完自己都想捂脸。这什么糟糕的形容！
　　“噗……”侯浔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肩膀都微微耸动，看着龙泷懊恼又强装镇定的样子，只觉得可爱得紧。
　　“湿润？嗯，这个评价很新颖。”他笑着，端起自己那杯香气四溢的手冲咖啡，轻轻吹了吹，“那姐姐你是喜欢干燥还是湿润？”
　　这问题问得极其暧昧！龙泷的脸一下子彻底红透，连耳朵尖都染上了粉色。
　　他把冰冷萃递到龙泷面前，“尝尝看，希望这‘湿润’的饮品，能合你这‘急流’的心意。”
　　龙泷赶紧捧起冰凉的杯子，试图用杯壁的温度给自己滚烫的脸颊降温。
　　她低头喝了一大口，强烈的咖啡因混合着冰块的刺激让她一个激灵，稍稍冷静了一些。
　　她偷偷抬眼瞄了侯浔一眼，发现他正含笑看着自己，眼神专注又温柔，仿佛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龙泷的心跳，彻底迷失在咖啡因和眼前这个男人织就的迷网里。
　　她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给闺蜜董雨熙发了一条带着一串感叹号的微信：救命！！！相亲碰到了地铁张凌赫！！！他叫侯浔！！！是个弟弟！！！我现在快熟了！！！
　　桌对面的侯浔，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自己的咖啡，嘴角勾起一个志在必得的弧度。
　　这场朝着完全失控方向发展的相亲，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