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劫》唐玄晚

2、玉清宫的风

　　玉清宫的晨钟刚响过三声，白璃就听见宫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带着战甲轻微的碰撞声。

　　她正将最后一味药材放入药碾，闻声手上一抖，碾轮偏离了方向。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腾蛇倚在门框上，不知已看了多久。今日她换了身轻便的墨色长衫，腰间仍缠着那条赤鳞腰带，长发用一根金绳松松束着，比蟠桃宴上少了几分肃杀，多了几分随意。

　　白璃慌忙起身行礼："腾蛇上神。"

　　"不是说好了叫我阿腾？"腾蛇走进药庐，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玉清宫的药庐陈设简单，却处处透着精致——玉制的药柜，琉璃的器皿，连药碾都是上好的和田玉雕成。

　　白璃耳尖微红："阿...阿腾。你的伤..."

　　腾蛇闻言，利落地解开袖扣，将左臂衣袖挽至肘部。一道三寸长的伤口赫然呈现，边缘泛着不祥的紫黑色。

　　"蛟毒？"白璃倒吸一口凉气，医者本能立刻盖过了羞涩，"这伤至少有五天了！怎么现在才..."

　　"忙着复命。"腾蛇不以为意，"况且，这点小毒..."

　　"小毒？"白璃打断她，声音因焦急而提高，"北海蛟龙的毒能蚀仙骨！再拖两日，你这胳膊就别想要了！"

　　话一出口，她才惊觉自己竟对战神如此无礼，顿时僵在原地。

　　出乎意料，腾蛇非但没有恼怒，反而笑了起来。她左颊那个浅浅的梨涡又出现了："小灵医生气的样子，比蟠桃还可爱。"

　　白璃不知该如何回应这调侃，只好转身取药掩饰通红的脸颊。她从玉柜最上层取出一只青瓷小瓶，又选了七种药材，放在白玉研钵中细细研磨。

　　"坐下。"她指了指窗边的矮榻。

　　腾蛇顺从地坐下，饶有兴趣地看着白璃忙碌的身影。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雪白的衣袍上投下斑驳光影，宛如一幅流动的画。

　　"伸手。"

　　腾蛇伸出受伤的左臂。白璃跪坐在她身侧，先将一种淡绿色药膏轻轻涂抹在伤口周围。她的指尖微凉，动作却极轻柔，像是怕碰碎了什么珍宝。

　　"疼吗？"她小声问。

　　腾蛇凝视她低垂的睫毛："不疼。"

　　药膏接触到伤口的瞬间，发出轻微的"滋滋"声，腾蛇的肌肉本能地绷紧。

　　"撒谎。"白璃轻斥，却放慢了手上动作，"蛟毒遇玉髓会相冲，接下来会更疼，忍着点。"

　　腾蛇刚要说话，忽觉臂上一凉——白璃俯身，对着伤口轻轻吹气。那气息如春风拂过，奇迹般地缓解了灼痛。

　　"这是..."

　　"小时候受伤，师尊都这样帮我。"白璃不好意思地解释，"好像...确实有些幼稚..."

　　腾蛇的目光变得深沉："不，很好。"

　　接下来两人都没再说话。白璃专心处理伤口，腾蛇则静静看着她。药庐里只有研钵与玉杵相碰的清脆声响，和窗外偶尔传来的仙鹤鸣叫。

　　"好了。"白璃最后缠上一条月白色的丝带，"三日不要碰水，每日这个时辰来换药。"

　　腾蛇活动了下手臂，惊讶地发现疼痛已消了大半："不愧是女娲娘娘的首席弟子。"

　　白璃低头收拾药材，掩饰脸上的热度："过奖了。其实...以你的修为，这伤本可以自愈。"

　　"嗯。"腾蛇坦然承认，"但我想见你。"

　　白璃手一抖，刚拿起的玉杵又掉回研钵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吓到你了？"腾蛇轻笑。

　　"没...没有。"白璃强作镇定，"只是...为什么？"

　　腾蛇站起身，走到药庐门口才回头："明日我还来。"顿了顿，又补充道，"带棋盘给你。凡间的小玩意，比天界的弈局有趣多了。"

　　不等白璃回答，她已化作一道墨光消失在天际。

　　白璃呆立原地，许久才回过神。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那里还残留着腾蛇肌肤的温度，灼热得令人心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