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是例外》晚叙

72、第 72 章

　　下了班，赵晚莞就去一家楚夏挑选的餐厅吃饭。这家餐厅的口碑不错，楚夏点了满满一桌子精致菜肴。

　　餐厅环境优雅，灯光柔和。楚夏吃得满嘴流油，心情大好。几杯鲜榨果汁下肚，他的话匣子彻底打开，并且精准地将话题锁定在了他最近最热衷的“项目”上——他姐和隔壁顾易哥的八卦上。

　　“姐，”楚夏咽下一块鲜嫩的鱼肉，用果汁杯碰了碰赵晚莞的杯子，眼神闪烁着八卦的光芒，“你看啊，你跟顾易哥，邻居，郎才女貌，一个搞设计一个搞动漫，多有共同语言！关键是他还做饭好吃！脾气也好！能忍得了我，那绝对是大好人啊！” 他掰着手指头数顾易的优点，仿佛在推销一件绝世珍宝。

　　赵晚莞正埋头对付一块造型别致的甜点，闻言动作一顿，眼皮都没抬：“吃你的饭，少说话。”

　　“哎呀，你别打岔！”楚夏不满地用筷子敲了敲碗边，被赵晚莞瞪了一眼，压低声音，身体前倾，一副“知心弟弟”的模样，“我是说真的！姐，你对顾易哥，已经在醉梦中表白了，顾易哥好像也有意思。”

　　“楚夏！你胡说什么！”赵晚莞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差点被嘴里的甜点呛到，赶紧喝了一大口水压惊，眼神慌乱地四处瞟，就是不敢看楚夏，“再胡说八道这顿你买单！”

　　“别转移话题！”楚夏完全不吃这套，反而更来劲了，“姐，你听我说！上次喝醉了断片儿，谁都不会承认！这次可不一样！你得在清醒的状态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他！‘顾易，我喜欢你！’ 就这么简单！” 他模仿着告白的语气，还握了握拳，“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顾易哥这种极品，多少人盯着呢！”

　　楚夏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飞到赵晚莞盘子里了。赵晚莞被他吵得脑仁疼，加上那些直白的话语像小锤子一样敲在她本就敏感的心弦上，让她又羞又恼又心慌意乱。

　　为了堵住楚夏的嘴，也为了掩饰内心的兵荒马乱，赵晚莞做出了一个不明智的决定——她开始埋头猛吃！用食物塞满自己的嘴，这样就不用回答，也不用听楚夏那些让她心跳加速的高论了！

　　于是乎，在楚夏持续的恋爱指导背景音下，赵晚莞化悲愤为食量，把那盘精致的甜点扫荡干净，接着是烤鸡、沙拉……她几乎是机械地往嘴里塞东西，试图用胃部的充实感来麻痹大脑的混乱。

　　楚夏看着自家姐姐突然爆发的惊人食量，终于暂时停下了他的演讲，目瞪口呆：“姐……你……你慢点吃……别噎着……”

　　然而赵晚莞已经“杀”红了眼，直到感觉自己的胃被撑得像一个即将爆炸的气球，才猛地停下筷子，捂着嘴打了个饱嗝。

　　“呃……” 她靠在椅背上，看着桌上杯盘狼藉，一种强烈的生理上的不适感汹涌而来——撑！太撑了！撑得她直翻白眼！

　　“嗝……” 又是一个响亮的饱嗝。赵晚莞痛苦地揉着肚子，感觉食物都顶到喉咙眼了。

　　“姐……你还好吧？”楚夏小心翼翼地问，有点被她的“自虐式进食”吓到了。

　　“不好……”赵晚莞有气无力，感觉连呼吸都困难，“撑死我了……都怪你！话那么多！”

　　“这也能怪我？！”楚夏无辜地瞪大眼睛。

　　“就怪你！”赵晚莞迁怒道。她现在急需运动来缓解这可怕的饱胀感。“不行……我得去走走消消食……撑得难受死了……” 她挣扎着站起来，感觉像个笨重的企鹅。

　　“去哪啊？回家躺着呗？”楚夏也跟着站起来。

　　“躺着更难受！”赵晚莞捂着肚子，“去澜湖公园！那边安静，绕湖走几圈。” 那是离小区不远的一个湿地公园，环境清幽，晚上散步的人也不少。

　　“啊？公园？”楚夏一脸嫌弃，“大晚上的……姐，你自己去吧！我约了同学线上开黑，到时间了！再不回去他们要骂死我了！” 他掏出手机晃了晃，屏幕上果然有游戏好友的催促消息。

　　“你……”赵晚莞看着他迫不及待想溜的样子，气得想骂人，但胃部的不适让她连吵架的力气都没了，“好吧，先送你回家，我自己去散步！看见你就烦！不过送你回家前，先把手机给我，我把那段视频删了。”

　　楚夏笑着说：“我说到做到，给你。”赵晚莞拿过手机，快速删了视频。

　　赵晚莞将楚夏送回了家，她又重新出门去澜湖公园。

　　“嘿嘿，姐你慢慢散步，注意安全啊！”楚夏如蒙大赦，挤眉弄眼地喊了一句：“姐！记得我说的话！勇敢点！一切都是小事！”

　　“滚！”赵晚莞作势要砸的样子，楚夏已经大笑着关上了门。

　　赵晚莞散着步，一个人来到了澜湖公园，好像已经好久没有来了，上半年忙碌得自己都快没了娱乐时间。每晚来公园的人都很多，毕竟是云澜市最大的公园，里面设施齐全，绿色植物多样，是个难得休息的好去处。

　　赵晚莞一个人静静地走在路上，晚风轻轻吹着她的脸，难得的好时光，一旁总有三三两两的人经过并超越她。

　　赵晚莞捂着撑得圆滚滚的肚子，在微凉的夜风中散步。她看到有几对情侣肩并肩地夜跑着，速度并没有那么快，却是那么的温馨。她想到之前为了马拉松比赛的事，她也曾在这里和顾易练习跑步，仿佛一切都近在眼前的事，那时的他们才刚认识不久，还没有互相走进自己的生活。没想到几个月后，两人都已经相处的很默契了，然而内心的世界也发生了太多的变化，不变的是自己那颗不够勇敢的心。

　　她低头看看自己吃撑的胃，再想想楚夏最后那句“勇敢点”，只觉得自己真是一个胆小鬼，可那又怎样？还是没那勇气。

　　这叫什么事儿啊！被表弟一通恋爱洗脑，结果把自己吃成了个球！现在还得独自去公园遛弯消食！还“勇敢点”？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躺平！

　　然而，胃部的抗议是真实的。赵晚莞认命地叹了口气，拖着步伐，朝着不远处的澜湖公园慢慢挪去。夜风吹在脸上，稍微带走了一点燥热和羞恼，但肚子里的存货依旧让她每一步都走得像个怀胎十月的孕妇。

　　她一边慢吞吞地走，一边揉着肚子，心里哀嚎：楚夏，你这个害人精！下次再听你瞎掰，我就不姓赵！赵晚莞看着公园入口昏暗的灯光，心里乱糟糟的。清醒状态下表白？她现在撑得脑子都转不动了，只想打嗝！这该死的消食散步！

　　澜湖公园的夜晚，月光清冷，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晚风带着水汽的微凉。赵晚莞捂着依旧有些发胀的肚子，沿着湖边步道慢吞吞地走着，脑子里还在回响着楚夏那些聒噪的“勇敢点”。她越想越懊恼，只想让夜风吹散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步道另一头缓缓走来。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步履沉稳。赵晚莞的脚步瞬间僵住了——顾易！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赵晚莞的第一反应是想掉头就走，假装没看见。但顾易显然也看到了她，脚步顿了顿，随即朝她走了过来。

　　“晚莞？”顾易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温和，“这么巧，你也来散步？”

　　躲是躲不掉了。赵晚莞只能硬着头皮，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嗯……是啊，晚上吃多了，出来消消食。你呢？”

　　“一样，出来透透气。”顾易走到她身边，两人自然而然地并排前行。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沉默。赵晚莞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比平时快了不少。昨晚的种种尴尬场景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循环播放，她感觉脸颊又开始发烫，只能低着头，假装专心看脚下的路。

　　顾易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落在远处朦胧的湖景上。赵晚莞那句石破天惊的“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是顾易”还在他耳边回响，还有赵晚莞当时醉得不省人事的样子。他想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更怕唐突了她。那些酝酿已久藏在心底深处的话，此刻像被封印了一样，只能沉默地发酵。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走了一段，只听得见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为了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安静，赵晚莞开始搜肠刮肚地找话题，从公园新栽的花聊到最近的天气，再到小区里那只总在晒太阳的胖橘猫。顾易也顺着她的话头应和，语气温和，但两人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某些更敏感的区域，气氛始终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尴尬和试探。

　　走到一处光线稍暗，旁边种着垂柳的地方时，一阵带着点柳絮的夜风忽然吹来。

　　“唔……”顾易突然闷哼一声，猛地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左眼。

　　“怎么了？”赵晚莞立刻察觉到他的异样，紧张地问。

　　“好像有东西吹进眼睛里了。”顾易的声音带着难受的沙哑，那只被捂住的眼睛紧紧闭着，眉头痛苦地拧在一起，另一只眼睛也因为刺激而泛起了水光。他尝试着用手指去揉，反而更加不适，眼睛更加睁不开，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别揉！千万别揉！”赵晚莞一看他这样，心立刻揪了起来。什么尴尬，什么表白，瞬间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眼睛很难受！

　　她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站到顾易面前，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和温柔：“把手拿开，让我看看！”

　　顾易依言放下了手，那只左眼紧紧闭着，睫毛被泪水濡湿，粘在眼睑上，看起来脆弱又难受。

　　“别动，千万别动！”赵晚莞的声音放得更轻更柔，仿佛怕惊扰了他。她微微踮起脚尖，以便能更好地看清他的眼睛。她伸出左手，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抚上顾易的脸颊，拇指的指腹温柔地固定住他的额角，其余手指则托住他的下颌，防止他因为不适而晃动。

　　这个动作让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到呼吸可闻。顾易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微凉的触感和小心翼翼的力度，也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如同雨后青草般的清香。他僵住了，忘记了眼睛的刺痛，所有的感官都被眼前这个近在咫尺、满眼担忧的人占据。

　　赵晚莞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紧闭的左眼，借着月光和远处路灯的微光，仔细寻找着异物。她靠得更近了些，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顾易的脸颊。

　　“看到了……好像是个很小很小的飞絮……”她轻声说，语气带着安抚，“别怕，我帮你吹出来。”

　　说完，她微微嘟起嘴唇，凑近顾易的眼睛，极其轻柔及小心地对着那紧闭的眼睑缝隙吹了一口气。温热的带着她独特气息的气流，像一片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顾易敏感的眼睑。

　　“呼……”

　　那一瞬间的触感和气息，让顾易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猛地收缩，随即又疯狂地跳动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悸动瞬间席卷全身，冲散了所有的不适和犹豫。她的动作是那样专注、温柔，带着毫无保留的关切。

　　赵晚莞吹完一口气，又仔细看了看：“好像还在……我再吹一下。” 她再次凑近，更加专注地、轻轻地吹拂。

　　这一次，顾易清晰地感觉到，那轻柔的气流不仅吹走了他眼里的异物，更像是吹散了他心中所有的迷雾和屏障。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写满担忧和认真的脸庞，看着她因为踮脚而微微绷紧的脖颈线条，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一股汹涌澎湃的情感再也无法抑制，冲破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克制。

　　就在赵晚莞确认异物似乎被吹走，准备放下手退开时——

　　顾易那只原本因为不适而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抬起，一把抓住了她正要离开的左手手腕！

　　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坚定和灼热的温度。

　　赵晚莞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浑身一颤！她猛地抬头，撞进顾易已经睁开的眼睛里。那只刚刚还痛苦紧闭的左眼，此刻虽然还有些泛红湿润，却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浓烈得如同实质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情感！

　　月光穿过柳枝的缝隙，斑驳地洒在两人身上。周围的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彼此剧烈的心跳声和交缠的呼吸。

　　顾易紧紧握着她的手腕，指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腕间细腻皮肤下急促跳动的脉搏。他深深地凝视着她惊愕的眼眸，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藏在心底深处酝酿了无数个日夜的话，清晰而低沉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一字一句地送到她耳边：“晚莞……昨晚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他顿了顿，眼神更加深邃，如同暗夜中燃烧的星辰，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

　　“还是说……应该由我来告诉你……”

　　“我喜欢你。赵晚莞，我喜欢你很久了。”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电流，清晰地敲打在赵晚莞的心上。她忘记了手腕被抓住的触感，忘记了胃里的饱胀，忘记了所有的尴尬和羞窘。她只是呆呆地望着顾易，望着他那双盛满了炽热情感和坚定告白的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句“我喜欢你很久了”在耳边反复轰鸣，震得她灵魂都在颤抖。

　　夜风拂过湖面，吹动两人的衣角。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