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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父母那档子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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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半,黑色迈巴赫 S680 碾过香山美墅 2 期的鹅卵石车道,悄无声息地滑入庭院。
夕阳为车身镀上一层冷光,方春生推开车门,定制意大利西装勾勒出挺拔身形,百达翡丽腕表在暮色中闪过一道微光。
客厅水晶灯骤然亮起,张嘉欣穿着真丝睡袍从二楼走下,发梢还挂着水珠。她绕到丈夫身后解开西装纽扣,语气带嗔:“从香港飞回来就扎进公司,现在才肯回家?”
“景琛和瑶瑶呢?” 方春生反手揽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
58 岁的他仍有178公分的硬朗身板,古铜色皮肤衬得眉眼深邃,常年游泳练出的肌肉线条隐在衬衫下,混着权力与岁月的荷尔蒙,像块浸了酒的磁石。
张嘉欣拍开他的手:“心里就装着女儿,没我这个老婆的位置?”
“想你和瑶瑶了。” 方春生亲了亲她的耳垂,接过保姆递来的红酒,“在香港见了几个生物医药的老搭档,聊东南亚市场。”
张嘉欣指尖划过他领口:“就这些?”
“放心,正经会谈。” 他笑了笑,“现在心思都在事业和孩子身上。”
她没再追问。结婚二十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 他不说透,她不问深。她定期去香港做抗衰护理,衣柜里永远挂着最新款香奈儿,甚至重拾油画,不过是想在他眼中多留几分 “迷人”。
毕竟,这个从底层拼到行业龙头的男人,身边从不缺莺歌燕舞。
“哈哈,老夫老妻还腻歪呢!” 莯瑶的声音突然撞进客厅。她斜倚在门框上,笑看着抱在一起的父母。
张嘉欣红了脸:“死丫头,进来不吱声,要吓出病来?”
“妈这话偏心哦。” 莯瑶挑眉,“平时我车一到,您早开门迎上来了。今儿爸回来,连我车声都听不见了 —— 是不是太投入?”
她冲方春生挤了挤眼。
方春生走过去揽住女儿肩膀:“工作有着落了?”
“正在找呢。”
“去集团上班,你又不肯。” 话音未落,院子里传来引擎声。
景琛推门进来,看到方春生时,嘴角漾起一抹浅淡的笑:“爸回来了。”
方春生走上前抱了抱她,手掌在她后背轻拍两下。这细微的亲昵,景琛总能精准捕捉到 —— 只有父亲在家,这栋别墅才算个家。
景琛觉得,张嘉欣是后母,靠父亲的婚姻才与她有关;莯瑶是妹妹,靠父亲的血缘才有名义。连张嘉欣曾是她小姨,也不过是生母张艾欣的双胞胎妹妹罢了。
这层绕不开的关系,像团迷雾裹着这个家。
方春生从不提为何与张艾欣离婚,转头就娶了张嘉欣;张艾欣也从不说当年的纠葛。
景琛心里揣着这个谜,二十多年来越捂越烫。
晚饭前,她坐在露台吹风,方春生端来一杯温水:“最近报社忙吗?”
“还好,在做一个深度调查。” 她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杯壁的温热。
“注意安全。” 他顿了顿,“需要帮忙就说。”
景琛抬头看他。父亲的关切总带着点刻意,像在弥补什么。她知道这弥补里藏着愧疚,却猜不透愧疚的源头 —— 直到20岁那年回成都,生母张艾欣才撬开了一道缝。
张艾欣的家在成都老巷里,墙上挂着年轻时的照片:穿白衬衫的她站在蓉城电讯工程学院的香樟树下,眉眼与张嘉欣像一个模子刻的。
“你爸年轻时像三浦友和。” 她摩挲着照片,语气忽然亮起来,“《血疑》里的那个,当年迷倒多少姑娘。我第一次在班上见到他,一晚上没睡着。”
那时的方春生是校草,身边总围着姑娘。他同时和两个校花周旋,直到一次偷情事件闹得全校沸沸扬扬。
“夏日夜晚,苏娜穿白大摆裙挽着他往‘爱情角’走,孙红梅在后面跟着。” 张艾欣的声音沉了下去,“那地方偏,没灯。他俩进了树林,刚躺草地上…… 孙红梅就举着三节电池的手电筒冲出来,喊‘有人偷情’。”
全校人涌过去时,方春生正骑在苏娜身上。结果苏娜被退学,他却留了下来。“风流得明目张胆,可我还是栽了。” 张艾欣苦笑,“因为怀了你。”
景琛攥紧了杯子:“您就不怕他改不了?”
“那时候姑娘家把贞洁看得重。” 她望着窗外,“况且毕业去向迷迷糊糊的,他说去滨江创业,1988 年初回来结了婚,三月就生了你。”
“那为什么离婚?” 景琛追问。
张艾欣沉默许久,指尖掐进掌心:“我和你小姨是双胞胎,外人分不清的,除了她手臂上那块胎记。有次方春生来家里找我,我跟你外婆出去了,只有你小姨在。”
她的声音发颤:“他们…… 做了那种事。方春生后来说是认错人,可你小姨…… 一直暗恋方春生,她的姐夫。”
“她为什么不拒绝?”
“怀春的姑娘,对着心上人,哪能硬气起来。” 张艾欣闭了闭眼,“我撞见时,他慌乱得像被抓的贼。我那时就想,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您恨小姨吗?”
“恨过,后来只剩恶心。” 她忽然笑了,眼里却没光,“最该恨的是方春生。他哪是认错人,他就是风流成性,逮着谁是谁。可你小姨愿意跳进去,我有什么办法?”
“所以您离婚后就再没嫁?”
“看透了。” 张艾欣拍了拍她的手。
“怎么会这样呢?难道父亲都认不出来你。再说,小姨她心中有数,就是父亲真是错觉,她也应该提醒父亲认错人了,而拒绝事情的发生。”
“这就是我一直想不明白又困扰着我的问题。”张艾欣说。
“所以,你一年多的婚姻就结束了。”景琛问。
张艾欣抚摸着自己长大的女儿,又叹息一声地说:“爱情这东西,是美好。有时也是毒药。如果陷进去了的话,会好惨的。我知道你小姨当年也被方春生给迷住了,才会发生那些看上去就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像你刚才的疑问一样,明知道是方春生的错觉,张嘉欣却配合方春生发生了。”
“爱情不是自私的吗?你怎么不恨小姨。况且后来你们也结婚了。常理的是,小姨该知错即改,停止一切行动,祝福你们才对!”
“不但没有改,他们一直在暗中来往。我知道后,就提出了离婚。”
“什么人呀,这不就是两个畜生吗?”景琛突然恨起了自己的父亲和后母,可怜生母张艾欣。她瞅着母亲,想从中看到她内心的痛苦,可是,没有!生母一直微笑地望着眼前已经长大的女儿。
“你骂爸是畜生?”
“不是,我骂的是方春生!”
景琛眼光坚定,张艾欣惘然。
这是多么痛苦的领悟,爱情!还有所谓的婚姻。
一个只有一年多婚姻的漂亮女人,生下女儿后,就一个人过,没有爱情、没有婚姻。20多年来与老母亲相依为伴生活着。其中的苦和难、寂寞,又不能找第三个人述说,这需要有多么强大的内心才能战胜。这一切,都只能生母本人知道。连天都不知道!
客厅里的笑声打断了景琛的回忆。莯瑶正举着手机给方春生看发布会的照片,张嘉欣坐在一旁剥荔枝,时不时往丈夫嘴里塞一颗。
方春生瞥见景琛站在露台门口,招手让她过来:“明天周末,一起吃早饭?”
“报社有事。” 景琛避开他的目光,“我先上楼了。”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听见张嘉欣笑着说:“景琛这孩子,总跟咱们生分。”
景琛靠在轿厢壁上,闭上眼。生母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 方春生的风流,小姨的纵容,母亲的绝望。
这团婚姻的迷雾里,藏着多少算计与荒唐?
父亲那句 “想你和瑶瑶了”,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愧疚?
电梯到了5楼,门缓缓打开。
黑暗中,景琛摸出手机,点开那个加密文件夹 —— 里面存着她偷偷拍下的照片:父亲年轻时与两个女人的合影,左边是生母,右边是小姨,三人笑得刺眼,像一张摊开的网,正慢慢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