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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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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病倒如抽丝,自从那次在朝堂上晕倒后,皇帝的身子就大不如前了。
年轻时皇帝南征北战,老年了又不注意保养,那次晕倒便成了引子,一下子把所有潜藏的病症诱发出来,现在太医院开的药源源不断的送进朝龙殿。
每日朝龙殿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以前还算神采奕奕的皇帝现在精神也远不如从前。
哪怕偶尔感觉精神爽郎时,也不愿意去朝堂了,更多时候都在兰贵妃的寝宫,喝着兰贵妃炮制的药酒,享受的美人的伺候。
君主称病不上朝,那身为储君的太子便要挑起监国的担子,随着皇帝一日又一日的缺席,太子经手的文书也越来越多。
但到底是掌权了一辈子的人,哪怕是此时有些昏了头,皇帝依然没让太子独揽大权。
太子监国的同时,皇帝还提了丞相温术作为辅政大臣,让两人相互制约。
因为相比较于自己年轻且越来越有想法的太子,和自己一起打拼天下的温术更让皇帝放心,也不怕到后期想要收权时收不回来。
对于皇帝的让温术做辅政大臣的做法太子并无异议,毕竟都等了那么多年了,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只是,太子代表的新生力量,而丞相温术更多的则是上一代的代表。
新生与过去,这两股力量相碰撞,谁也不服谁,所以朝堂上,大臣们总会见到太子和丞相互不相让的针锋相对场面。
可储君也是君,所以大部分时候温术和太子都不会闹得太僵。
这日,太子拿着边关传来的消息,打算在朝堂上议一议。
往年边关小打小闹也就罢了,但今年边关传回来的消息显示摩擦越发多了。
太子的意思是,朝中能东战的将领不少,但想借着这次摩擦给年轻人一些机会。
而丞相则认为,年轻人经验少,守疆卫国怎可当儿戏,所以想要经验丰富的老将军领兵前去平乱。
见自己每提一条便被反驳一条。
太子气笑了:“那丞相的意思是,孤儿戏了?”
储君也是君,温术到底没有继续呛人,垂头温顺道:“微臣不敢。”
直到下朝,到底派哪一位将领去平乱依旧没有选出来。
回到东宫的太子提着朱笔批阅着文书,尽管脸上表情严肃,却好似没有将今早朝堂上的争执放在心上。
直到东宫谋士来了,繁忙的太子才放下笔歇了歇。
“殿下。”谋士行礼。
“先生不必多礼。”
太子谋士不多,也就两三人,但平时见的最多的只有一人,那便是云见山。
提及今早朝堂上的事情,太子发问:“先生可有策略?”
突然被召过来的云见山沉吟片刻:“既然丞相不愿,殿下顺了丞相的意便好。”
太子挑眉,虽然自己也是这个想法,但还是想听听别人的见解,好奇道:“如何说?”
云见山摊手:“丞相怕的无非于又一个云麾将军,殿下顺他便好,更何况我们志不在此,再者说,丞相送来的名声殿下还能不揽入怀中?”
太子确实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叫云见山来也不过是想要看看有没有能参考的。
既然两人想法一致,那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翌日,太子再次在朝会上说起出征的人选之事。
“昨日丞相说所说,本宫回去想了想,确实在理,所以今日想问问各位,有谁自荐啊?”
太子笑眯眯地看着底下的大臣们。
大臣们面面相觑,这是明的不成改暗的了吗?
站队温术的人悄悄抬头瞄了眼满脸认真严肃的丞相,心理试图揣测他的意思。
而比较赞同太子的观点的官员们,在底下悄悄交换了眼神,不敢昨天还咬住不放的太子今天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就在两拨人试图推出以后传话人时,一道浑厚的声音抢先一步。
“臣愿往之!”
出声之人正是前几日家中有事告假了几天的大将军卢有道。
卢有道出身世家,年轻时便跟着皇帝南征北战,若说皇帝在朝中能信任的人,卢有道算是一个。
太子看着头发斑白的卢有道,心里已想好了如何婉拒这位老将军,而同样有这想法的温术亦然。
沙场刀剑无眼,哪怕卢有道已征战半辈子,但太子还是不敢让这老将军上战场,固然马革裹尸是对将领最高的赞扬,但对于一个新生武力压制尚未完全发育起来的国家来说,它更需要一个极具威慑力的将军坐镇。
而温术是担心卢有道会坏了他的事。
太子沉吟片刻,道:“卢将军雄风不减当年,可多年来将军累积病痛无数,我若是让将军拖着病体赴战,岂不是寒了天下将士的心?”
眼见太子就要拒绝,卢有道看了眼不吭声,好似赞同太子的温术,轻哼一声,不再争辩一句,便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卢有道太过于好说话了,这样连日来在温术那里吃了无数次亏的太子有些无法适从。
就在太子以为卢有道听劝放弃了出征,转眼就听见有人来报,卢有道去了皇帝寝宫。
太子扶额,到底低估了这些老臣的固执。
最终出征的人员定下了,卢有道作为主将,点兵十万,不日出发。
“就这么让卢有道走了?”
丞相府里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男人在温术面前弓腰,脸上神色有些不甘。
温术神色自若地拿着笔写着大字,道:“我只是与太子争权,又不是要将这朝野拱手,既然卢将军有心,随他便是。”
见温术都不在意,那男子只好按下愤懑,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里头那位也有些日子没传消息出来了,要不要属下找个时机问问?”
温术写字的手一顿,一张完好的大字被拿了起来。
底下的男子立即上前,帮温术把纸张挂起来,晾干墨水。
“里头那个是指望不上了。”
温术便用湿帕子擦手便打量着刚完成的字。
一个极具隶书特征的‘令’字立在上头,笔触细致而不失有力,呈现出一种白鹤亮翅的动态美感。
温术看起来非常满意这个字,山羊胡男子极善察言观色,正想上前去拍一手好马屁。
“你重新找个人,让她把人送上去。”
不等那男子开口,温术便吩咐道。
事情是要办的,马屁也是要拍的,山羊胡男子舍不得放过这拍马屁的良机,道:“我马上让人去办……”
话还没落下,温术一个冷厉的眼神飞过来:“你亲自去办。”
还想讨好讨好顶头上司的男子被温术一个眼神吓得冷汗狂飙,连忙点头:“是是是,我亲自去!”
温术这才恢复了往常的高风亮节的君子模样。
自从皇帝病了后,上朝的时间越来越少,流连后宫的时间越来越来,其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兰贵妃的寝宫里。
从未如此频繁见到皇帝的兰贵妃本就不喜,现在更是厌烦之极。
“爱妃,可好了?”
正想着找什么理由推脱的兰贵妃蓦然听见身后响起皇帝的声音,连忙将脸上的不耐收敛干净。
“陛下急什么?”
在转身,兰贵妃脸上已经挂起了妩媚的笑容。
如钩子般的眼波轻飘飘落在皇帝身上,手中拿着的玉瓶轻轻从皇帝鼻下略过,留下满腔酒香。
婀娜的身姿如同游鱼般划过,身穿常服的皇帝大手一带,捞回已经远去的人。
“真香!”
皇帝一手搂着人,一手抓起拿着玉瓶的素手,低头凑近深吸一口,刚才如轻烟薄雾般的酒香此刻永远驻留。
清酒被倒置在酒杯里,不知喝过多少次,下一次再喝到时,依旧让人感到惊喜。
“爱妃的手艺越发了得了。”
兰贵妃俯在皇帝怀里,忍受着腰后游移的手,面上看不出一丝破晓,娇笑道:“陛下还是身子要紧,今日可就这一壶了~”
美人的关怀皇帝无比慰贴,但他是皇帝,天下都是他说了算,更何况多喝一壶酒呢?
酒过三巡,醉意渐渐上来的皇帝手脚频动,本老老实实待在他怀里的兰贵妃柔荑轻抬,止住了皇帝的东西。
“陛下可怜可怜我,妾这些日子实在有些吃不消了~”
美人娇声软语撒着娇,皇帝哪怕被泼一桶冷水,还是耐心哄着人。
“那便辛苦爱妃陪我歇歇。”
确实有些疲乏的皇帝看起来十分善解人意。
娇声嗲气的兰贵妃先是轻柔地替醉了的皇帝按头,等皇帝呼吸慢慢平稳后才悄悄起身,轻手轻脚地收拾翻落的杯盏酒壶。
兰贵妃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转身出去的时候,刚才好似熟睡的皇帝睁开了浑浊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
外头一句句轻声吩咐断断续续传入殿里,犹如催眠曲一般,神思并不清明的皇帝就在这声声细语中昏睡过去。
直到闻到一股清香,这是不同于兰贵妃身上带着微醺的香气,此刻的清香给人一种清爽干净的感觉。
被清香唤醒的皇帝眼眸还未睁开,手已经向旁边伸去。
入手的娇软让皇帝爱不释手。
殿里层层帷幔纷纷落下,遮住了起伏的身影,却无法掩盖粗重的喘息和娇吟,直到厚重的殿门从外头关上。
门外兰贵妃神色淡淡,好似刚才关门的不是她。
一群侍女听着里头暧昧的响动大气不敢出,死死低着头想要缩小存在感。
“守着,等陛下醒来喊我。”
兰贵妃点了几人留守,然后带着贴身侍女依旧娉婷袅袅地离开,看起来像是落荒而逃。
被留下的几个侍女低头,悄悄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对兰贵妃的可怜。
而被她们可怜的人完全不如她们臆想那般顾影自怜。
兰贵妃步履轻快,在皇帝面前永远妩媚的眼眸正满眼冷漠,眉间却是截然不同的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