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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落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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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条来得太突然,尽管杜夫人再有手段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没能去做更多的安排。
而她们被赶出云府时已是午时,现在最重要的是她们需要找一个落脚的地方,避开某些耳目的同时还要安全度过今晚,然后等完全安顿下来后再去联系她的人。
杜夫人搀扶着老太太一步一步离开了活了半辈子地方,一次也没有回头。
中午的阳光照在两人身上,被拉长的影子在两人脚下,看着倒是比那边吵吵嚷嚷封家的还要热闹些。
远远探头探脑的百姓指着威严大气的云府指指点点,其中一打扮得比较平常,一扔到人群里就找不着的男子悄悄地跟了上去,远远坠在后头。
马车在无人的路上疾驰,远远将路过的树木抛在后头。
“停车!”
虞容在马车的摇晃中迷顿的眼慢慢坚定,使劲儿拍了拍车厢。
哪怕马车车轱辘响声大,作为暗卫的女子依旧耳清目明,哪怕虞容声音不大,驾车的那位依旧听见了。
“夫人可是认真的?”
虞容隔着车门,脸色一片冷凝,认真极了。
那女子看着虞容的神色,一声不吭开始调转马车,往回走,哪怕是赶了半天路,也没有一声质疑。
回去的路程比较远,虞容又想着最好能日落前回到城里,所以马车速度极快,比来时还要快,颠簸极了。
虞容一声不吭,死死扒着马车车厢,稳住身子,才不至于被颠得四处翻滚。
天光渐渐暗淡下来。
从云府出来后便叫马车来了西市的杜夫人和老太太看似漫无目的乱逛,实际上两人趁着人流涌动,分次进了一下成衣店后,换了一身更为平常的不引人注目的衣裳,模糊的面容身影,又走进闹哄哄的人群中,接着掩护去了约定的地方。
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人没想到这两妇人还有如此多的心眼,一时不察,便将两人跟丢了。
醉和春的厢房里,李半夏半垂眼眸算着账,没了平日里虞容的絮絮叨叨,耳边安静极了。
“掌柜,天字三号的客人要走了!”
门外一小二哥敲门悄声说。
李半夏揉揉有些疲累的额头,看了眼外头已经黑下来的天,心里默算了一会儿,道:“再拖一刻钟。”
得了吩咐的店小二忙去拖延时间。
“怎么,账还没算好了吗?”
被拦下的杜夫人挑眉,和老太太对视了一眼,脸上表露出些不耐烦来。
拦着人的店小二满脸抱歉的笑意:“客人有些多,贵客再等等,再等等!”
提气就要理论几句的杜夫人被老太太按了下来:“那我们便再等等便是,只是,这天黑的早,劳烦快些。”
店小二连声应诺,退了下去。
杜夫人又将门关了起来,平日里温婉的眉目此时带了些匪气:“啧,不会是要来个瓮中捉鳖吧?”
老夫人难得见到这儿媳露出年轻时的样子,也跟着打趣道:“难说,难不成你还能从这跳下去?”
杜夫人站在窗边,往下看了看,高度还好,顿时脸上有些跃跃欲试:“也不是不行!”
老太太失笑,按住跃跃欲试的人,把人从窗边拉了回来:“行了,到底怎么回事一会儿就知道了。”
两人待在厢房里又喝着茶等了一会儿。
这边的虞容紧赶慢赶,回到京城依旧是夜幕了,赶着关城门前进了城。
来不及喘口气的虞容让送她回来的那女子在京城后就将她放下,然后自己戴着幕笠急匆匆来找李半夏。
“李掌柜在哪儿?”
迎来客往的醉和春突然迎来了一人。
掌柜的一打眼儿就知道来的是谁,哪怕是戴着幕笠。
“哎哟,我的姑娘,你可算来了,贵客等半天了!”
说着,就把人往厢房领。
虞容毫无防备,以为是云归安排的人,李半夏正陪着,也就跟着人就上去了。
掌柜带人来到天字三号房,示意道:“贵客就在里头。”
虞容抬手就推开了门,语气有些急切:“半……”
屋里赫然是一脸防备盯着门口的杜夫人和淡定的老太太。
“娘……”
已经出口的话头顿时一转。
万万没想到已经被送出去的人又跑了回来的杜夫人看着虞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她傻还是该说她情深义重。
“先进来吧。”
从头到尾都淡定得好像知道会来的是虞容的太太开口。
虞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虽然回来确实是要找人,当现在找的人就在眼前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先将门关上。
杜夫人看着好似突然想哑巴了儿媳妇,轻叹:“没被人看见吧?”
虞容缩手缩脚乖巧坐在一旁,看起来老实极了:“没有。”
想起自己这个儿媳身子骨有些不太好,杜夫人又问:“吃晚膳了吗?”
虞容点点头,在马车上已经就着清水吃胡饼,此时她也不饿。
老太太没见过自己儿媳和孙媳私底下相处的样子,见两人跟先生和弟子般一问一答,有些无奈。
“行了,趁现在集市上人多不易暴露,先找个地方住下再说。”
老太太一句话的安排拯救了不会说话的两人。
算是逃过先生盘问的虞容突然轻声道:“我有个院子在西市后面的巷子里。”
正思考着在那里落脚不会暴露行径的杜夫人一怔,看向说完话后就垂下头神色不明的虞容。
“那便去你那里。”
不待杜夫人出声,老太太便温和又坚定地下了决策。
趁着夜幕才落,借着夜市人群的掩护,虞容带着杜夫人和老太太七拐八拐,来到一家院子前。
买了好几个月,却并不见有人来住的院子在今晚迎来了它的主人。
院子不大,每半月李半夏便叫人来收拾一次,所以虞容她们来时,院子还算整洁。
杜夫人扶着老太太到堂屋先坐下,这才有空打量这里的摆设。
看起来没有什么使用痕迹的茶盏,闻着还有些清漆味道的桌椅,看起来没什么人气的屋子……好像才置办不久。
虞容将被衾翻找出来后,过来找杜夫人:“阿娘和祖母在这安心住着,明天我去牙婆那里找些人回来。”
从虞容回来,杜夫人都没能好好看看这儿媳妇,此时安顿下来了,才发觉发丝有些凌乱,头上也没了珠钗。
“这一路回来可遇到危险?”
杜夫人将落下的发丝挂到虞容耳后,有些关切。
虞容垂眸,微微侧身避开了杜夫人更多的触碰:“多谢阿娘关心,我一切都好。”
见虞容避开自己,杜夫人手一顿,也不强求,柔声道:“你也累了,早些去休息吧。”
虞容行了个礼,告辞了。
待虞容走后,屋里静默。
来了院子后一直捻着手中佛珠没出过声的老太太睁眼。
“臭小子可和你说过什么?”
杜夫人看了要眼昏暗的外头,关了房门,才坐到老太太身旁:“只说这日子不会持续太久,其他便没了。”
老太太狐疑:“也不曾叫你照顾他媳妇?”
想起虞容刚才有些抵触的触碰,杜夫人轻皱眉头:“那倒是没有。”
大致能猜到云归做了什么的老太太轻叹:“他倒是干脆利落。”
一时没听到老太太说什么的杜夫人转而说起了其他:“我明日便去书江南,郑掌柜不日便能赶来,委屈母亲一段时日了。”
老太太摇摇头,眼神有些怀念:“委屈什么,当年你爹那时候比这时难得多了。”
夜深了,两人没聊太久,匆匆洗了脸便躺到床上。
只是这一日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哪怕心再大也不能立刻睡着。
出了小院的虞容拿出藏起来的祥云玉佩,轻轻摩擦。
“你在吗?”
虞容站在夜色中,望着昏暗的巷子轻声问。
低的几不可闻的声音撒落了夜里,无人应答,只有晚风拂过。
“啪嗒”
就在虞容失望地收回视线时,两个个轻巧的影子落在她侧手旁。
那怕那人隐匿在夜色里,虞容也能凭借见过几次的熟悉的身形认出其中一人便是护送她回来的女子。
虞容凝了凝神,捏着玉佩的手紧了紧,道:“只你二人?”
那女子答道:“还有三人探听消息尚未归队,目前夫人可调遣二人。”
大概是云归安排出去的吧?
虞容不欲在此事上做深究,道:“老夫人和杜夫人都在此处,你二人守好她们。”
而关于虞容自身,她只字未提。
那两人对视一眼,依旧是那女子道:“我等可分出一人去保护夫人。”
虞容闻言,哂笑:“认得我的人不多,你们跟来怕是会引起疑心,顾好那二位夫人便是。”
虞容一边说着,一边把玩着手上的祥云玉佩。
二人至此不敢再有异议。
“对了,还有件事。”
长夜漫漫,余下屋檐下灯笼孤单摇曳。
天光微明,晨风微凉。
“夫人醒了?”
昨夜翻来覆去睡得并不好的杜夫人记挂着现今无人伺候,打算早起做些吃食,谁想到一开门便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柯姑姑?”
杜夫人有些惊喜的看着屋外的人,甚至还绕着柯姑姑转了一圈,确认真实。
“你怎么在这儿?!”
已将一身打理好的柯姑姑立在门口,一如往日在云府那般,笑道:“昨夜少夫人找到我,我才知夫人已经有了落脚的地方。”
昨日抄家,杜夫人和老太太除了身上的衣钗外,不允许携带任何值钱的东西,或带着任何奴婢侍从。
抄家后大多数侍从都被遣散了,柯姑姑便是其中一个。
又见到陪伴多年的人,杜夫人有些开心,嘴里调侃:“我如今可没有那么多银钱给姑姑了!”
柯姑姑也笑:“夫人的银钱早就给过了。”
早前她被亲夫卖至青楼时,是杜夫人出手将她买了回来,后来她儿子染病,又是杜夫人求来方大夫给她儿子看诊,再后来她儿子娶妻时杜夫人还给添了一份礼。
此番种种,哪里是银钱比得上的。
两人说笑着进了厨房,厨房里锅碗瓢盆俱全。
“你去问问阿容,早膳想吃些什么。”
杜夫人挽起袖子,开始刷锅。
柯姑姑在一旁打着下手,烧火洗菜,一边道:“少夫人不在屋里。”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昨夜送我过来后,她便走了。”
杜夫人洗刷的动作顿了顿,又问:“你看见她去哪儿了?”
柯姑姑将火烧起来,摇摇头:“并未。”
知晓虞容可能是要躲着自己,杜夫人就先把这件事放在一旁。
早晨起来没见到虞容的老太太也问了一嘴,被杜夫人搪塞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