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是狠心还是无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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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暗，刚下地回来的许玉兰推开门，眼前的一幕让她有些恼火。
许玉兰家房子进门右手边是锅屋，在这十几平米的院子里，四合院式布局着几间瓦屋，冲凉房、厕所、鸡鸭栏、狗窝…，很普通的农村小院。
西侧的住着二儿子余正东，林娟的卧室在东侧，紧挨着北侧的大客厅，许玉兰老两口的卧室也在北侧。
余大山爷仨外出干活，剩下这两个两个女人在家，许玉兰白天地里干活，林娟就带带孩子，有时候也做点饭，生了孩子之后，精力就全放在孩子身上了。
“娟子～ 娟子？”
“这一天从早到晚的，不知道做个饭，扫个地，收拾个桌子吗？”许玉兰看着厨房这么乱，中午的碗筷也没刷，满地的玩具扔的到处都是。
“乱七八糟的，没有一点下脚的地方”
“你这一天除了带孩子，还有什么事吗？”许玉兰声音有提高了一点，并把脚边的玩具用脚推到了一边。
许玉兰脾气属实暴躁，家里自然而然是这个要强的女人当家，要是丈夫余大山在家看见她生气了，声都不敢吭。丈夫常年不在家，许玉兰操心着家里大事小事，看上去沧桑，黝瘦。都说要强的女人吃得苦，挣得钱，是不假，但是很多时候处理问题的方式...嗯...让人不理解，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类性格的人独有。
林娟带了一天孩子，这会儿能坐北屋抱着孩子，眼睛似眯非眯地看着彩色电视。许玉兰的嗓门让林娟放松的神经又绷起来了，怀里的余扬也睁了睁眼睛。想着回来就回来呗，非搞得全家围着你转吗。
林娟起身看了一眼余扬，哄了几句，关掉电视，出客厅朝东屋走。想把他抱到床上让他躺在床上睡，刚碰到床的余扬全身就在挣扎抗拒，哼哼两句。没办法林娟又抱起余扬往厨房走。
说说大儿子，许玉兰的大儿子余正华小时候生了场病，落了病根，智力方面有些缺陷。许玉兰说是花了“大价钱”才把这儿媳妇攥在手里的，大儿子都二十七八了，早就要说媳妇了，正好缺啥来啥，林娟这就嫁进门来了，她那会儿也不知道是福是祸。许玉兰也算讲究，大儿子结婚，也花了不少钱添置呢!
自从林娟给许玉兰生了个孙子，许玉兰心里心喜地不得了，更重要的是给余家留了后。刚生那会儿，许玉兰出门，那些老妇坐在田埂上都夸她本事大，说这事要搁在自己身上，这儿子注定光棍一条了。
林娟想着许玉兰逼着自己生孩子，就单单这一条就已经让林娟心里愤愤不止，哪怕你就我在水火之中。林娟经常觉得只是一个火坑蹦到了另一个火坑而已。现在许玉兰又是因为一些琐碎的小事就发火生气，这让林娟心里更不是滋味。
“你怀孕的时候，我没让你干什么活吧，生了孩子之后也没有吧？”许玉兰又开始唠叨了，“现在孩子那么大了，你也得知道做个饭啊？”
“好，马上做，带了一天的孩子，跑来跑去的，我不得看着点嘛吗”林娟表情不耐烦，也没有说话，因为这已经是许玉兰第N次埋怨她了。
“看孩子，还能说连收拾的时间都没有？”许玉兰倒了碗水，坐在小板凳上大口的喝着，又咳嗽了两声看着林娟。
“行行行，我知道了”这些话让林娟有些烦躁，许玉兰的这些话林娟已经听得够够的了,一天到晚对自己吆五喝六，“每天没完没了的说说说”。
“没完没了？你还有理了？我不信你连刷个碗的时间都没有，当初要不是我从人*子手里赎你回来，你连这样的日子恐怕都过不上吧，还在张着嘴叭叭地跟我吵？”也许是整日的疲累使得许玉兰有些盛气凌人。
“我赎你回来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许玉兰有些不依不饶。
“是，你花了钱给了我‘自由’，这件事我很感谢你，我也说过这个钱我会还给你。别一遍又一遍地提这事，行不行？”林娟刷着锅准备做饭，许玉兰的话戳到了自己的痛处。
“我不要你还钱，做好应该做的就行，你现在站在这里跟我吵，你应该吗你，你应该识点抬举了”许玉兰的话有些过分。
许玉兰咄咄逼人，让林娟憋在心里好久的话说出来了，“可当初堵着门看着我不让我走的是你，逼我跟你儿子结婚的是你，逼我给你儿子生孩子的还是你，这些事我哪样没做，我哪样没识抬举？”林娟把怀里的余扬放下了。
一旁三岁的余扬看见妈妈和奶奶俩人吵架嚎啕大哭，两手擦着眼泪。林娟弯腰抱起孩子，“扬扬不哭啊，不哭，妈妈带你回房间去。”林娟抱起余扬回房间了，门“啪”一下子关上了。
“说你两句怎么了，给你还气着了，你没错吗，整天除了带孩子我有让你干过什么活吗，你不用在这横，我跟你说”许玉兰狠狠地斥了一句，“我这一天也够累的，回来还得给你们做饭，你说孩子要是还小那我就不说了”，许玉兰点上了一根烟。
生气归生气，许玉兰转头只得自己做饭了，淘米煮了点稀饭，做了个辣椒炒蛋，又给孙子蒸了鸡蛋羹。抽空把地上收拾了一番。
“快点出来吃饭，饭做好了”做完饭，许玉兰在院子里吆喝着林娟吃饭。
林娟哪还有心情吃饭，出去端着蒸熟的鸡蛋羹，夹了点菜，也没跟许玉兰多交流就回屋，拉上了窗帘。
给余扬喂着饭，林娟委屈地掉眼泪，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这是多少次了。
夜也深了，躺在床上林娟怎么睡也睡不着，掀开盖在身上的毛毯，转头瞅了一眼睡在旁边的余扬，睡得还挺香。林娟给余扬往上盖了盖毯子，找了找余扬的脏衣服，端着盆出去洗衣服去了。
林娟想着这两年里的自己，从人贩子手里被赎回来的哪一刻，她以为这户好人家会让她从这段时间的阴影中解脱出来。林娟想的倒是简单，事实上这些事却是不能多想一点。
刚进门的那几天，许玉兰对她也是千好万好。想着大儿子这样子，这机会可不能错过，这迫使许玉兰不得不留下林娟做自己的儿媳妇，要为余正华的以后考虑。
想着相处的这些日子里的种种，林娟越想越难受，感觉这个家里她的位置已经模糊了，丈夫余正华也不在家，即便在家作用也不大，尽管余正华会向着她说话。现在孩子生下来了，林娟感觉自己在谁那里还是像个外人，想着想着也就慢慢睡了。
第二天中午，林娟随便垫补了点吃的，等余扬睡了，拿了自己怀孕前攒的钱，关上厨房的大门，就挖野菜出去了。
林娟是无心挖野菜的，只不过借口罢了。林娟挖着心里想着这两年多的生活，这些事情在林娟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播放，让林娟再次落了泪。
从好不容易摆脱人*子，刚好遇到许玉兰这家人。林娟开始觉得这一切都无法忍受了。
林娟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以回头。她终于扔掉了手里的篮子、铲子，掏出口袋的钱看了看想要一走了之。不管能不能到家或是走到哪里，如今的她只想离开这里。
林娟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钱，内心十分挣扎，她想了想余扬，这样毅然决然的离开又让这世间多了一个缺了爱的孩子，这是身上掉下来的肉，怎能不疼。
“我不离开又能怎样呢？她许玉兰目的已经达到了，我留下来只会让我活的更卑微，她不会亏待孩子。”林娟管不了那么多了，擦了擦眼泪，坐上了公交车。
坐在车上的林娟，还是放不下自己的孩子，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离开孩子心里也是痛如刀割的。也许对于林娟来说，可能是当下最好的选择了吧，至少可以让自己脱离这样的生活。林娟越是想到孩子，眼泪越是往下掉。
“都一天了还不回来”许玉兰带着孩子站在门口好一阵儿也不见儿媳妇回来，一边哄着哭闹的孙子，一边做了点饭吃。
饭刚做好，坐在桌前的许玉兰正在给余扬喂饭。巷子里一位体态丰盈的中年妇女正往许玉兰家走，这是村里跟许玉兰最聊得来的李海芬，还没到门口呢，就吆喝着:“玉兰～玉兰～许玉兰～”
“许玉兰哟？你心怎么那么大呢，还敢让你儿媳妇独自一个人出去挖野菜？你还真能放得下心？”
李海芬胳膊上挎的正是自家的竹篮子，看到这，许玉兰并没有慌。招呼着李海芬坐下，又给李海芬倒了杯水。
“你还有心思吃饭啊？你儿媳妇又走了，我看这次是认真的，都上车了”李海芬的话语有些急，又显得十分严肃。
“哎！”许玉兰长叹了一口气又说，“随她去吧，当初我也答应她了，只要给我儿子正华留了后，我可以放她走。我也不能再天天看着，我也看不了她一辈子啊？”许玉兰一边给余扬喂饭一边说。
“可怜我滴小宝贝孙子咯”李海芬瞅着余扬，心生怜悯摸了摸头。“那这以后就得苦你咯”李海芬看着许玉兰心里不是滋味。
“哎！”许玉兰又长叹了口气接着说，“苦就苦呗，我这一辈子就没甜过，他妈了个*的，操心完老的，还得操心小的，这辈子是没个尽头咯”
要我说“人这一辈子啊，活的平平淡淡，那他妈才是真没意思。”其实许玉兰心里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的，只是发生的有些早，余扬才三岁林娟就离开了，就是苦了孩子。
“行，那你接着给孩子喂饭吧，我回去了”说完李海芬放下竹篮就走了，许玉兰想留她吃饭也没留住。
硬是喂了半个小时的饭，余扬也没吃多少，嚷嚷着找妈妈，抗拒进食。许玉兰找了个碗把孙子的剩下的鸡蛋羹扣了起来，转身抱着余扬回屋给丈夫打了个电话，“喂，余大山”
“嗯”
“娟子走咯”许玉兰话语间有些无奈。
“真走啦？你是不是又说她了？”余大山对许玉兰的脾气再熟悉不过了，“也不收着点”余大山听到这句话没有表现的太惊讶，像是家常便饭了。
要不是许玉兰对林娟的长期“看押”，林娟早就离开了。或许是她们之间所谓的约定，让林娟不得不坚持到这一刻吧！
“你还教训起我来了，我不就说说她么，我说不着她还是怎么的？让她扫扫地刷刷碗，也没说别的，这也过分了吗？”
“扬扬才三岁，她带个孩子也不容易，你们多互相理解理解就过去了，天天吵吵吵的”。
“你还倒怪起我来了”许玉兰火气一下子上来了，“你妈了个*的要不是我，你儿子能有媳妇吗，还给他生了个儿子。等到以后你个老东西和我都走了，正华不得有个依托吗？还能光靠正东照顾他吗，都是有家的人”。
余大山的不理解让许玉兰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你妈了个*的没良心的玩意，还训起我来了，这个家没有我，你就喝他妈的西北风吧，我自从来到你家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不靠我你能有这么一家人呢？给我滚一边去。”
“眼看就要秋收了，她妈了个逼的她走了”
“行行行，我不跟你吵，家里前前后后都靠你操持着”余大山顺着许玉兰的话也不敢多说，就顺着妻子许玉兰说了两句。
“别跟我说这些没有用的，你还不回来吗，地里的活都忙不完了，回来帮个几天。”
“那明天去车站看看票，能回就回去一趟，这两天也不忙，路上也很快。”
电话还没挂，余扬就哭着找妈妈，“行了，行了，不跟你说了”许玉兰挂了电话抱起孙子，边哄边等，“不哭哈，扬扬最乖了，妈妈很快就回来了，马上就回来了”
余扬挣扎着想从许玉兰怀里挣脱，许玉兰起身抱着余扬在屋里转过来又转过去，一只手拍着孙子的屁股，试图哄睡余扬。
哄了一会，也不见余扬安静下来哭的涕泪俱下许玉兰用手给余扬擤了擤鼻涕，低头抹到鞋底，又在裤子上擦了擦手。
许玉兰抱着余扬，寻思在给孙子喂点饭，余扬晚饭就没吃多少就不吃了。许玉兰把晚饭剩的鸡蛋羹放进电饭锅的蒸屉里，准备给余扬再热一热。
温的差不多就端下来了，许玉兰用勺子又给余扬喂了点。“吃点饭饭，妈妈就回来了，听话，扬扬乖，哎呀，扬扬真乖，扬扬最乖了...”
基于孙子太抗拒，怎么哄都收效甚微。许玉兰给孙子披了件衣服，打算抱着余扬准备出门转转。
外面的天有些阴了，月光撒在红瓦屋顶上稀稀散散。路边的虫鸣异常的聒噪，偶尔传来一两声狗的吠叫，许玉兰迈着沉重的步子在零碎的月光中若隐若现。
“奶奶带你找妈妈，乖，不哭了哈”许玉兰伸手给余扬擦了擦眼泪，“呀！脸都哭花了，跟个大花猫似的。”许玉兰扶着孙子的头，往自己怀里贴的更紧点，嘴里念叨着:
“小老鼠
嘴又馋
上灯台
偷油吃
灯台高
下不来
喵喵喵
猫来了
老鼠叽里咕噜滚下来”
转了一圈，回屋刚把小余扬放到床上又醒了，“妈妈，我要找妈妈，奶奶，我找妈妈...”无奈的许玉兰又抱起来再哄。
许玉兰还特意给林娟留了门，说不定林娟舍不得孩子就回来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余扬迷迷瞪瞪的睡了。这次，许玉兰可真的得是万分小心了，蹑手蹑脚地把孙子抱回了自己屋里。
许玉兰小心翼翼地去厨房提了暖瓶放在床前，走的蹑手蹑脚，生怕脚步声再次吵醒余扬。又倾身给余扬的奶嘴杯里倒了半杯水，怕余扬晚上再渴了。
都收拾完了，许玉兰自己躺在床上，长长的出了口气。许玉兰半天没睡着，躺在床上凝想自己心里的林娟。
说实话许玉兰知道林娟会走，这么突然一声不吭就走了，令许玉兰有些措手不及，“扬扬啊，你妈心真狠啊，这么丁点大，就自己头也不回就走了，唉！”许玉兰听着余扬熟睡的气息声埋怨着。
林娟生完孩子出走过一次，只是当时在哺乳期，涨奶不允许林娟离开孩子。已经走到县城的她，又半途而废赶了回来，至于这件事也是许玉兰听那个和许玉兰聊得来的一个大嫂（街坊）说的。许玉兰很多事都是听她说，林娟也只跟她说。
或许也到了许玉兰兑现诺言的时候了:我该放她走了，为我儿子留了后，我应该感谢她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是狠心还是无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