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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重锤一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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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的风吹到小院,清凉中带着近夜的宁静,从二人身上轻轻拂过。
少年慢慢抬起纤长的睫羽,黑漆漆的瞳带着一种天然的纯粹。独来独往的小妖,试探地朝她流露出一点……亲昵。
他在等,等她的反应。
傍晚霞光最艳,不光映照在院子里,这溢彩流光还烧红了少年的耳垂。
雷择月笑了下,眼底划过一丝兴味。少女托着腮,悠悠道:“再叫声师姐来听听?”
宴灿一怔。
这个女子竟会因他叫她“师姐”而开心?从心口中又冒出那股诡异罕见的闷锤重响,惴惴不安却又不尽相同。
但有一种情绪,很好分辨。
是他同样感到开心。
他垂下眸,盯着她的影子,眉眼乖顺:“师姐。”
……
二人安安静静地用完了晚膳,雷择月就将宴灿送回了外山。
临走前,雷择月想起了一件事:“我给你的铃铛呢?”
少年立即从灵戒里拿出了铃铛,二话不说就系在了腰带上。
女子指尖掐诀,在铃铛上设下了一个禁制:“现在一般人碰不了,你就安心带在身上,不要放到灵戒里。”
“不然,我会不知道你有没有遇到危险。”
宴灿望着女子盈润的双眼,弯了弯唇:“我知道了,师姐。”
“嗯乖。”雷择月背着手站在原地不动,似乎要看着他离开。
宴灿只好先一步转身,往弟子居走去。他摸上腰间的铃铛,果真比先前要凉上几分。
是她的灵力。
少年耳尖透出淡淡的粉意,身后那道视线一直跟到他走进新苑。
雷择月收回视线,声音淡漠:“出来。”
话落,一道黑色人影从天而降,稳稳落到她面前。
“一个生活在檀桂城深山里、人间官册也没有任何记载的人,值得你如此上心?”江挽景轻抬下巴,目光审视。
雷择月挑眉:“上心?哪里上心?”
她还觉得自己不够负责呢,把人哄上山,也不怎么管他,先是被她师父一通教训,又是被她师弟整。
结果还和他说得靠自己努力才能当她水玦殿弟子。其实更重要的原因还是他体内的魄灵珠绝不能流落在外。
这么一想,雷择月有点后悔。早知道刚刚带他去沉水池了,那里的灵气对他重塑灵源可是事半功倍。
江挽景见她走神,更是冒火:“雷择月!”
“先前你闯太烬宗妖塔是为了他吧?”
“嗯,是。”雷择月坦然承认。
她往前走了两步,一眨不眨地盯着怔住的少年:“十年前,你打不过我,还拖累我;十年后,你还是打不过我。如果你现在是飞元境,或许你的建议我会参考一二。”
“你与其担心我被来历不明的人骗,不如,多提升提升自己的修为。”
“师兄。”她故意道。
按照往常,江挽景应该气得跳脚,然后蹦回火玦殿,狠狠练剑。现下,他看着女子姣好的面容,眼睛却莫名红了一圈。
雷择月一愣,难道话说重了?
“你已经成年了。”江挽景移开目光,看着她腰间悬着那枚和宴灿同出一源的铃铛,声音轻了几分:“你就是和他好上了,又能好几年?”
“呵?”真恶毒啊,少女气笑了。
“若不是你逞强,替我挡下鹓雏的命杀。”
“你会有大把时间去风花雪月,如何,现下可后悔了?”江挽景眼底泛着寒意:“你还嫌报应不够,对那个一看就是个坏心眼想要利用你的小白脸,任由他接近你,给予你那莫名其妙的善心?”
“嘶……”雷择月自认为年纪不大,但是行事十分老道,可最近一出事,这从上到下,怎么每一个人都觉得她是傻白甜?
她不够酷吗?
还是她不够强?
她是不玦山弟子中武力值第一哎!
难不成她要和每一个人解释一遍宴灿上山的缘由?
雷择月捏了下眉心,自暴自弃道:“江大少爷,我都离死不远了,还能被骗到什么啊?”
罢了,她懒得说了。宴灿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这件事就越简单。
雷择月扭头就走。
江挽景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臂。雷择月皱眉,转头看他,已经开始烦了。
少年背着月光,眼底的坚毅却亮得惊人:“陪我去找淮尘仙尊,我知道有种灵术,可以一命系一命,若你遇到一次不可抵挡的杀招,用我的命来抵。”
十年前,他们二人才元基境三阶,不慎掉进了灵阵师的捉妖大阵,将他们送去了鹓雏老巢,明明他拖住了鹓雏,她却折返挡在他身前,替他中了那道本该落到他身上的命杀。
果然,澄鸢在她身上预示出她身死道消的画面。神兽鹓雏的命杀,这世上从来没有人能逃过。
“你有病啊!”雷择月猛然甩开他的手,气得脸颊泛红,“你要不想活活气死我,就请离我远点!”
少女大步流星转身就走,只剩他独自站在原地。
不料雷择月忽然折返,少年眼里怒气冲冲,盯着他威胁道:“我身负命杀一事,除了我师父和淮尘师祖,还有那只死鸟,就只有你知道。”
“江挽景,若你敢告诉其他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江挽景闭了闭眼,脸色白了白:“从前不见你担心,现在倒想起来了。”
“怎么,怕你那个小师弟知道?”
“又胡扯!”她还不是被他今晚那番“一命系一命”的言论吓到了,她哪里知道江挽景有这种可怕的想法。
若是被其他师姐弟得知,还不知道要怎么难过。面对一个虚无缥缈的判命,终日惶惶,何苦让她们担惊受怕。
师父为了她,已经受够折磨。面前这个咋咋呼呼爱气人的师兄,活在她的阴影下,不比她这个命杀本人好过。
至于宴灿……更是不相干。等取出魄灵珠,他也学会了灵境修炼,大把好日子等着他。
“我救谁,我对谁好,难道就代表我看上谁了?”雷择月咬牙切齿,“那我第一个救下的人可是师兄你!”
少女冷冷道:“随你怎么编排我,但我说的你给我记住了!”
“不编排。”江挽景缓慢地眨了下眼。
雷择月朝他胸口狠锤了一拳,转身就走。
一记毫无灵力的重锤,砸得他心口生疼。少年微微躬身,没好气道:“不是都说了不编排!”
“给你个教训,长长记性。”女子头也不回。
既然,她不是对宴灿有心思,那就是有别的原因。之前她从檀桂城回来,好像对他说过,是淮尘仙尊交给了她什么任务。
或许,原因就在这里。
江挽景揉了揉胸口,看着少女的背影扯了下嘴角:“死丫头劲真大。”
雷择月突然停了下来。
她转过身,看向第七馆的屋顶,江挽景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见那四角吞脊兽泛着黑雾。
江挽景脸色一变:“有魔气!”
雷择月已经闪到他身前,沉声一句:“去通知掌门!”
说完,少女提剑直接跃进了第七馆。
“你等等!”江挽景狠狠皱眉,抬手掐诀,送了一道弟子急书给掌门明摘,立即跟了上去。
……
宴灿也没想到,雷择月会提着剑,势不可挡地将他的屏风猛得掀开。
黑漆漆的房中,只有少女身后的微弱的月光。但足以让她看清,宴灿正好端端地坐在浴桶中,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幽光。
院子里又一道灵力波动,雷择月才回神:“误会。”
她面不改色地转身离开。
雷择月抿唇,站在院子中央拿出定魔盘,此刻上头的辨针一动不动。
江挽景一落地,看到定魔盘上面的结果,意外道:“怎么魔气没了?”
雷择月抬头,那吞脊兽已经恢复如初。
二人对视一眼,心知方才绝对不是她们眼花看错。
“我去瞧瞧。”江挽景提着剑就往第二室走去。
雷择月往前一站:“方才我进去过了,里面没有。”
少女将定魔盘在他眼前又晃了晃。
可江挽景此刻打定主意要亲眼看过,他侧身绕过雷择月,“谁知道你有没有包庇。”
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二人齐齐看去。
少年湿着发,只一根木簪简单挽起。脸颊水珠轻滑,就这么滑进微微敞开的领口。雪白胜玉的容颜,莹润月光下,精致得宛如白瓷。
美人骨,还带着幽微淡香。
一个男子,还将身上染这么香。江挽景面色阴沉,出言讥诮:“简直是个妖精。”
雷择月闻言,心里惊了下,诧异地看向身侧的江挽景。
其实他并没有识破淮尘功法的本领,只是不慎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师姐。”宴灿妙目里蕴着细碎流光,温温淡淡地看向雷择月,将她的注意力又引了过去。
宴灿:“发生了何事?”
江挽景:“你不准看!”
二人同时开口。
雷择月:“……”
江挽景上前将宴灿推进房间,自己不光硬闯进去还反手关上了门。
“江挽景你干什么?”
“江挽景!”雷择月用力拍门,朝内吼了句:“能不能分清轻重缓急?”
他抵门而站,语气十分不耐:“你去找!”
“我就在这儿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