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表白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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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璋沉默的弯腰，低头，将被扔在卷轴捡起来，稳稳放回桌面，这才抬眼，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小姐，生气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你不如想想，眼下如何应对。”
说着，他走到桌边，提起温着的茶壶，倒了一杯清茶，轻轻推到王璃手边。
王璃抓起茶杯，咕噜咕噜一口气灌下，冰凉的茶水稍稍压下了喉咙的灼热，却浇不灭心头的烦闷。
她都有些后悔昨日鬼使神差打开暗格，更后悔今日去胭脂阁了。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她会心安理得的接受这早已安排好的一切。
可该死的，她偏偏什么都知道了！
一抬眸，又撞见谢璋那副八风不动、仿佛天塌下来也与他无关的平静模样，王璃心头那股无名火“噌”地又冒了起来，“你懂什么呀。你没听见？名单已经送往各大世家府邸了。现在又能做什么？木已成舟。”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挫败和愤懑。
谢璋微微眯起眼，深邃的目光落在王璃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语气依旧淡然，却像投入一汪死水的一颗石子：“最终的名单，礼部尚未向天下公布，不是？”
这句话，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王璃眼前的迷雾！
是呀！本次科考，是由礼部和监察司共理，主考官是林远之。
阅卷结束之后，礼部会把最终的名单和所有考生的试卷移交给监察司，进行最终的复核。
礼部的人如何操作，王璃是不清楚的，但监察司......那是林远之的地盘。
只要她能想办法，找到姚惜那份被藏匿或替换的卷子，拿到铁证，或许......或许就能为姚惜争回属于她的榜首位置，至于她是不是榜首，其实她并不甚在意。
王璃向来是说干就干的主，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叮当作响，“对！我们去监察司！我还不信了，姚惜榜首这个位置我还保不住了。”
但凡是这京中的任何一个贵女夺得榜首，王璃可能都不一定如此热心肠。
这种以强凌弱，强占了她人东西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呀。
谢璋看着眼前这个向来娇纵的女子，明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将榜首桂冠奉予她，作为一个既得利益获得者，她本可心安理的接受，何必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寒门女子蹚这浑水？
就在王璃出门之时，谢璋一把扣住王璃的手腕，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阻拦，若换在平时，王璃定要追究谢璋逾矩，可此时他一心想着姚惜之事，实在是没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谢璋淡淡道，“小姐，你不再想一想？”虽说他的却希望能借机进入监察司，探查他想知道的秘密，但他也并不希望王璃因此事得罪世家大族，引祸上身。
王璃脚步一顿，回头望向门外。夕阳的余晖已彻底落入西山，暮色四合，檐角挂起几颗疏星。
她向来是想到就做的性子，最是瞻前顾后。
手腕一翻，反而更有力地反拽住谢璋，几乎是生拉硬拽地拖着他往外走，“想什么想呀？再等下去，我怕自己这点闲心都没了！快走，去监察司，找卷子要紧！”
两人来到监察司时，夜色如山水画般浸染开来，吞噬了白日的喧嚣。
监察司森严的黑漆大门在大红灯笼昏黄的光晕下，显得格外阴森，一把握在圣上手中的利刃，随时悬挂在百官头颅上的铡刀，如同笼罩在京中众人上空的乌云，又如蛰伏的巨兽。
王璃一时间有些恍惚。她习惯性的将林远之当成那个自小陪着她一同长大的邻居哥哥，却忽略了两人早已长大，如今的林远之，是天子近臣，是京中表率，是有定人生死权力的监察司主事。
王璃报上身份，门房的小吏自然是知道这位相府千金，不敢怠慢，客客气气地将她引了进去。
林远之地心腹随从墨书，正守在书房外，见王璃突然到来，也是眼神一亮，刚想扬声通报，却被王璃止住，“嘘，我自己进去就行。”
墨书何等机灵？他自幼随在林远之身旁，自是知道自家主子对这位王家小姐地心思，不由得替自家主子开心起来，立刻心领神会，躬身就要退下。
临走前，墨书目光如刀般剜向王璃身后地谢璋，眼神里驱逐之意几乎要化为实质：赶紧出去，不要耽误主子们的事。
谢璋自是不傻，面无表情，对那警告视若无睹，身形纹丝不动。
眼瞧着谢璋不上道，墨书都快急死了，这可是千载难逢地让主子和王家小姐两人独处地机会！他顾不得许多，直接上手去推搡谢璋的肩旁，试图将她强行拉出门外。
谢璋眸光骤然一寒，说实在的，他此时的心情算不上多好，像是被侵入领地的猛兽。
铁钳般的大手精准攫住墨书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墨书痛呼出声，随即被狠狠甩开。
谢璋看也不看踉跄的墨书，迈开长腿，紧跟在王璃身后。
墨书揉着生疼的手腕，望着谢璋挺拔冷硬的背影，恨恨地“啧”了一声，连连摇头：这王家小姐怎么找了这么一个愣头青护卫呀，一点都不懂主子的心思，等公子日后抱的美人归，他非得好好教教这小子规矩不可！省的他以为自家颇有几分美色，就能在府里横着走。
王璃如同只灵巧又带着点恶作剧心思的小狸猫，悄无声息地靠近书房。
昏黄的烛光透过屏风，勾勒出里面伏案的身影，王璃停在屏风前，伸手虚空的抚摸着林远之映照在屏风前的影子。
她本以为林远之还在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没想到探头一看----
烛泪堆叠的铜台上，林远之正凝神专注，修长的手指紧握着一柄小巧的刻刀，正小心翼翼地雕琢着手中地一块木头。
那木快已初具人形，只是......圆滚滚地肚子，比例失调的四肢，雕工实在是不敢恭维。
“噗嗤……”
王璃实在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清脆的声音打破了独属于昏黄灯光下书房的寂静，“我的林大人哦，你这雕的是个啥呀？”
她毫不掩饰地指着那木雕，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嫌弃地摇了摇头，“这也太丑了吧。”
林远之猝然一惊，手中地刻刀差点脱手。他猛地抬起头，烛光跳跃在他的脸上，打下寸缕寸缕光影，映照出几分被撞破的窘迫和来不及掩饰的慌乱。
恰好迎上王璃那笑靥如花的脸庞，他微微一怔，随即像是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地抓起桌上散落地公文，仓皇地盖在那未完成地“杰作”上，动作笨拙得像个做坏事被人发现的孩童般慌张。
......
她刚才说......
“我得林大人？”
这个认知如同投入心湖得石子，瞬间漾出一圈圈涟漪，让他耳根悄然发热。
王璃毫不客气得坐在他书案旁的垫子上，单手托着腮，好奇地打量着林远之变幻莫测的神色，以及被他公文盖住的“杰作”：“林大人，你这大晚上的不务正业，到底雕刻的是什么宝贝？怎么我一来，你就藏起来了？”
她是真的没看出那是个什么东西，勉强算个人性吧，也不知道哪个倒霉蛋----哦不，荣幸的家伙----被林远之拿来练手了。
林远之微微垂下眼帘，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掩饰着翻腾的心绪。
他唇角勾起一抹带着羞涩的浅笑，避开了她的问题，声音温和如常：“阿璃，这么晚了，怎么突然来监察司找我？”
他太了解王璃了，无事不登三宝殿，若非有紧要的事，此刻的她，多半是慵懒地歪在软榻上，就着月色翻开闲书。
王璃单手托腮，另一手无意识地在光滑地紫檀木桌面轻轻叩击，发出细微地笃笃声，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怎么，这监察司衙门，我还来不得了？”
“随时。”
林远之抬眸，眼底的温润几乎要满溢出来，如同盛满了月光的清潭，在那深不见底的深潭下，始终窝了一汪一眼见底的泉水，“你知道的，对你，我永远没有"不得"二字”
王璃笑了笑，在林远之面前，她向来是无需任何伪装，她也不再绕弯子，收敛起玩笑的神色，将姚惜本该是女科榜首，却被除名顶替的前因后果，以及自家从父亲那里看到的名单，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这其中地关节，名单的敲定，林远之岂会不知？甚至可以说，那份呈交御前的最终名单，都是他综合考量了京中各大世家的势力平衡、利益纠葛，反复权衡利弊后才定下的。
其中自然......
说没有私心，那绝对是假的。
但他敏锐的捕捉到王璃语气中的不忿与不平，显然对此结果并不认同。
既然如此，他并不愿多说，静静的听着就对了。
温润的面容在烛光下半暗半明。
待王璃说完，她探身问林远之：“如今名单还没公布，还有什么法子，可以保住姚惜的榜首位置？能把姚惜的名字重新放回榜首的位置上？保住她应得的？”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表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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