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夫难哄》田黎

13、女科考

　　话音刚落下，她便心虚的低下头，不敢看王璃。

　　这话当然不是李岐说的，可她着实想不出什么由头能让王璃对林远之生疑。

　　难道要直接告诉她，自小与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林远之有短袖的癖好？

　　这种念头一冒出来，李娇自己都觉得荒谬。

　　其一，此事她毫无证据，全凭当日所见和猜测；

　　其二，她自己也......也曾对林远之存了其他心思，若由她这个“情敌”之口说出，倒像是故意抹黑中伤了；

　　其三，林远之在京中风评极佳，温润如玉，断袖之癖多年来竟瞒的滴水不漏，期间的弯弯绕绕让人不得多想。

　　李娇内心苦闷无比，若是被大哥知道，自己在背后如此编排他喜欢王璃，只怕免不了一顿说教。

　　可她家中，总共就两个哥哥，总不能说庶出的二哥哥也喜欢王璃吧。

　　身份地位差太远了，说了王璃也不会相信。

　　“啊？”

　　王璃愣着原地，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半晌才问，“你......大哥说，他喜欢我？”

　　这简直比李玄告状还让她觉得惊悚。

　　李骄心虚的不行，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才硬着头皮用力点了点头。

　　王璃看着李娇不知为何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忽而心底升起一股啼笑皆非的感觉。

　　她靠回软枕，姿态慵懒，指尖轻叩桌面，用一种近乎理所当然的语气，慢悠悠道：“哦，这样啊，那喜欢就喜欢呗。我还能管着别人心里想什么不成？”

　　“啊？？？，”这下轮到李娇目瞪口呆了。

　　这反应......和她预想中的惊慌、娇羞、追问，完全不一样。

　　李骄一脸疑惑的看着王璃。

　　王璃迎上李骄的眼神，唇角勾起一抹明媚又带点小得意的笑容，继续气定神闲的补充道：“这又什么好奇怪的？我生的貌美，家世顶尖，出身百年望族，性子嘛......”

　　她咳了咳，“性子也算得上活泼可爱。”

　　她顿了顿，微微扬起下巴，那双亮的惊人的杏眼里映衬着夏日的光芒，语气中带着浑然天成的娇矜：“像我这样的女子，被人喜欢，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这京城里，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多你大哥一个，也不算稀奇呀。”

　　李娇被王璃这番毫不谦虚，却又偏偏让人无法反驳的话噎的说不出话来。

　　夏日的阳光打在窗外的池塘里、荷花映衬，窗边的飘纱有意无意的偏爱着她，在王璃的身后轻轻吹拂。

　　无论她过去多么不喜欢王璃的张扬也好，她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枕在榻上的女子，美的惊心动魄。她的美与京城中那些高阁贵女不同，是那份由内到外散发的自信与生命力，从小到大，始终耀眼的让人无法忽视。

　　她从小就和京城中的其他贵女一样，羡慕甚至嫉妒着王璃。

　　“你......”

　　李娇看着王璃忽然凑近，那双亮得惊人得眼睛近在咫尺，一股梨香袭上脑门，那是独属于王璃的气味。

　　李娇心头猛地一跳，脸颊泛红，不知何时早已热了起来。

　　她下意识得伸手推了推王璃的肩旁一下，带着不自在的恼羞成怒：“走开走开，你这人......脸皮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厚！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谦虚的。”

　　王璃被推的晃了晃，发间的珠宝流苏也随之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非但不恼，反而咯咯笑了起来，顺势托着腮，笑盈盈的望着李娇，眼波流转间全是狡黠：“你说的难道不是实话？李娇啊李娇，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说，若你身为男子，”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些蛊惑，“难道不会喜欢我这样的女子？”

　　李娇被她看的心慌意乱的。

　　她实在是不敢再瞧着王璃那双极具魅惑的双眸，狼狈的别开眼，心跳莫名快了几分，嘴上却是不饶人：“哼，我......我要是男子，才不会喜欢你这种骄纵成性的尼，你脾气那么大。”她的耳根微微泛红，无言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不得不承认，王璃，确实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的魔力。

　　可她不敢多看，只怕再多看几眼，王璃的尾巴估计就翘到天上了。

　　王璃看着她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笑得更欢畅快了，活脱脱的像只傲娇的猫咪，托着腮，“所以说嘛，若世间有人不喜欢我王璃，那绝对是他眼瞎心盲。”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

　　李娇被她这幅模样逗笑，索性也脱了绣鞋，顺势爬上软榻，倚窗而坐。

　　窗外的荷花开得正旺，她犹豫了片刻，压低声音道，“今日来，还有两句话要和你说。”

　　指尖无意识的绞紧衣角，虽然她知道王璃素来豁达，但错了就是错了，总不能因为对方的大度便当做无事发生。

　　她顿了顿，直起了腰背，顺手将软绵绵的王璃也拽起来，难得郑重其事又有些别扭的说，“第一句，对不起。那日的话......确实是我口不择言。”话音未落，耳尖已悄悄红透。

　　她又顿了顿，急急补充说道：“第二句，谢谢你，那日在池中救了我。”她语速快的像在躲避什么，眼睛却亮晶晶的望着王璃。

　　王璃轻笑一声，葱白的手指轻轻戳了戳李骄的额头，佯装恼怒的问，“你倒还好意思提？那天我将你送上岸，你倒好，一脚把我踹回了池子里。这笔账，我可记着呢！你就说吧，你是故意的还是存心的。”

　　李娇急忙连连摆手，鬓间珠钗都晃出细碎声响，“当真不是！我那会腿抽筋的厉害，又慌得很......。”说着突然瞪大眼睛，“原来你不是自己跳回去的？”

　　“天地良心呀，我可真不是故意的。”

　　“我又不是有病，谁没事往冷水里跳了。要不是那日，咱们打的火热，也不会掉进水里。”王璃佯装气得扯过绣枕就要砸她。

　　“好好好，是我错了。”李娇连忙按住绣枕，细细想了想，“王大小姐的救命之恩，价值千金？不如...”她凑近王璃的耳朵，“我告诉你个秘密抵债”

　　不到一炷香时间，软榻上已笑倒一对佳人。

　　到底是簪缨世家骄养出来的贵女，虽往日针锋相对，可说起京城秘闻来竟格外投契。

　　从长公主新纳的面首，再到临远伯家的庶子与戏子的风流韵事，再到各家后宅的阴私，直到说的口干舌燥还不尽兴。

　　“听说林远之最近......”李骄正要说下去，一道修长的身影立在珠帘外。

　　谢璋垂眸敛目，“小姐，相爷请您即刻前往前厅。”

　　自那日花灯节后，王璃就和管家要来了谢璋，让谢璋当她的侍卫。

　　王璃的笑意瞬间僵在脸上，父亲素来少用“即刻”二字，想来没什么好事。

　　她眼珠一转，倏然拉住李骄手腕，“择日不如撞日，你既说要报我的救命之恩，不如待会陪我一同见我父亲吧。”有外人在，父亲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王璃带着李骄，两人穿过九曲回廊，径直往前厅走去。

　　茶香在前厅里氤氲开来，王维安正在细细的尝着今年的雨前龙井，见王璃挽着李家丫头进来，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这两人不是前几日才刚打了一架？何时又这般要好了？

　　王维安只得感叹，女孩子的心思真是难猜。

　　“父亲。”王璃屈膝行礼。

　　李骄也微微施礼，“见过王相。”

　　王维安颔首示意。他与李骄的父亲，兵部尚书李胜广在朝堂上没少针锋相对，一个主张新政，一个死守旧制。不过这些都与小辈无干。他温声的问了几句李娇家中近况，如同长辈们的日常寒暄，倒把亲生女儿晾在一旁。

　　王璃垂首抿唇，心里乐开了花。最好父亲和李娇多聊点，彻底的忘记召她来的初衷。

　　可天不随人愿！王维安终于目光重新放回王璃身上，果然，孩子还是别人家的最好，不过，自家的瞧着也不差，就是脾气有点大，也是时候让她静下心来了，多读书修身养性了。

　　“阿璃。”

　　茶盏搁在案上，杯盖和杯身之间发出清脆一响。

　　王璃抬头，正对上父亲意味深长的目光。

　　他抿下一口清茶，“陛下钦定秋日举行首届女科考。”王维安捋须，眼底藏着得意，“为父力排众议推动此事，你总不能拆自家台面吧。”

　　王璃眸子倏地亮了起来：“此事当真定下了？”茶盏被她激动地碰翻，泼湿了半副裙裾也浑然不知，所幸茶水的温度不高。

　　女科与男子科举无异，经史子集、策论诗赋皆要考核。只是往年女子纵然有才学，顶多当个女夫子，如今若能通过科考，就能正经的领朝廷俸禄，成为朝廷命官，造福一方百姓。

　　王璃早就将《女诫》扔到角落，案头摆的都是《盐铁论》、《贞观政要》等。

　　王璃送李娇出门，刚出回廊，就遇到了谢璋依在石柱前，细细的擦拭着手上的利刃，阳光穿过廊下藤萝，在谢璋的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细碎光斑。

　　世间男子爱美人，女子自然也爱貌美的男子。

　　李娇只一眼，便深深的被谢璋吸引住了。王璃似乎也察觉到李娇的失态。

　　“看什么看！”她内心不知道为何升起一股烦躁，真的是蓝颜祸水，她急忙扯着李娇疾步往外走去，“再不走，太阳都要下山了。”

　　李娇被她拽的踉跄，回头又望了眼谢璋，忽然压低声音：“你家这个侍卫......”

　　“怎么？”王璃警惕的眯起眼。

　　“生的真好看。”李娇促狭的笑，“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