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沟渠》小火包灰

39、第三十九章

　　贺童心整整三天没见向明月了，他有些受不了，因为每每想起向明月，横亘在他脑海里的都是向明月怔然后，仿若受到巨大伤害的眼睛。
　　向明月诚然是成熟且可靠的，但有时候又像个小孩子，小小的不如意就会让他伤心难过。而他单方面终止了向明月没有玩够的亲密游戏，这显然令向明月非常不如意！所以向明月伤心难过的同时，也对他这个始作俑者大发雷霆了。
　　是的！向明月不理他了！向明月在冷战！
　　冷战！这或许是最好的方法了！快刀斩乱麻，斩断彼此越界的关联后，长久的冷战会让他们迅速疏远，然后经由时间与距离的阻断，他们终会回归到彼此正确的人生轨道。
　　是的！这样是正确的，只要坚持下去，他们就能回归正确的人生！
　　可……可他坚持不下去了！
　　他神情恍惚，寝食难安，上课也无法集中注意力，甚至于考试时，都会不由自主想起向明月！
　　向明月向明月向明月……再见不到向明月，他真的会死！
　　贺童心崩溃的想，仅仅三天，他的人瘾就已经到了不可掌控的地步！除了向明月，无人可治！

　　这天周末，经贺童心多方打听，终于得知了向明月的去处。没有犹豫，他立即动身，历经一小时地铁后抵达了目的地。
　　夏日周末的室内滑雪场人数众多，而且都穿戴严实，找起人来备显困难。更何况贺童心不会滑雪，只是平地走都摔了多次，不过摔得次数多了，好歹摸到点儿窍门，能稍稍多滑几步路了。
　　他一边小心翼翼挪动位置，一边向雪坡上张望，可这次没有因为分神摔倒，却是被突然疾冲而下的人牵连，狠狠摔了个跟头！
　　虽然有小乌龟护体，但这一跟头还是摔得他头昏眼花，暂时没有力气爬起来了，仰面躺在雪地上，挥手送走前来道歉的女孩，他心无杂念只想放空。
　　然而刚闭上眼睛，眼皮感知的光影就降了几度，接着胳膊被人踢了踢。
　　他以为自己碍了别人的路，睁开眼睛就想道歉，谁知话未出口，先看到了向明月。
　　即便头盔与护目镜遮住了大半的面容，但仅凭那亲过无数次的嘴唇与下巴，贺童心也确定无疑。
　　“哥！”他惊喜又激动，仿若干涸许久的鱼重回大海，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你在这啊！”
　　向明月没说话，又去踢他的腿和脚，贺童心立即动了动腿，同时把那只没被踢过的胳膊伸向向明月，“放心，没摔坏，就是有些累了，你拉我一把！”
　　向明月无视那只手，并且退后了半步，“Stupid Penguin！”
　　“哈？”冷不丁冒出的英语，贺童心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向明月没回答他，转身走了。

　　贺童心想追上去，无奈厚重的衣服与不便的长板使他行动迟缓，待从地上摇摇晃晃站起，向明月又不见了！
　　不过他这回聪明了，没有乱晃，而是乖乖站在原地瞅着雪坡，果然没一会儿，几分钟前才见过的熟悉身影便由远及近，从小变大，飞速滑行到了距他两米远的地方。
　　“哥！”贺童心喊人，可刚喊完，向明月又头也不回的走了！
　　贺童心：“？”

　　如是三次后，贺童心再也等不住了，他提前摘掉长板，见向明月又一次滑下来时，迅速跟在向明月身后往魔毯走。
　　“哥，你滑雪的样子好帅啊！”贺童心站在向明月身后，说话时下意识身体前倾，“不像我，笨手笨脚老是摔倒，像只…笨企鹅，你说是不是呀？”
　　闻言，维持着高冷酷帅的某人终于纡尊降贵转了下脑袋，清晰硬朗的下颌线展现在贺童心眼前，薄唇轻起，吐出了简短又刻薄的四个字，“闭嘴，站好！”
　　贺童心：“……”

　　贺童心再次懊悔了！
　　他就不应该贸然前来！滑雪场完全限制了他的发挥！找人找半天，好不容易找见了，结果到现在都只能看个下巴！
　　难道他前前后后花费500块钱进入场地，还摔了数不清的跤，是为了看这个昂贵的下巴吗？！！
　　虽然吧，下巴长得也好看，但那会长胡子的下巴一直用着他送的剃须刀，本来就该给他看！
　　贺童心心里嘀咕个不停，有些被向明月无视的态度所惹恼！可恼归恼，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
　　于是到了坡顶，他又挂着讨好的笑容屁颠屁颠跟在了向明月身后，“哥，你行行好，理理我吧！”
　　向明月却仍是扬着下巴，一副高傲不可攀的矜贵姿态。
　　装货！贺童心恨恨想，这次又不是他犯了错，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向明月弱小的心灵，他何至于此！
　　贺童心小心揪了揪向明月衣袖，“哥，要不咱们不滑了，先找个地方谈谈？”
　　向明月稍一用力，袖子脱离贺童心的手，紧接着黑色的袖子与黑色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从高坡上迅速远去。
　　“哥！”贺童心想追，但陡峭的斜坡使他望而止步。

　　深吸两口气，贺童心默默走到了边角位置坐下。等向明月又一次上来时，他也不理了，眼神游移着看别人滑雪。
　　但他眼睛往左移，向明月就走到左边，他眼睛往右移，向明月就走到右边，他最后看向前方，视线被遮挡，向明月站在了他面前。
　　贺童心仰着脸嚷嚷，“你谁啊？走开！”
　　向明月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手指轻轻上挑，挑开了护目镜，露出一双审视的眼睛，“贼眉鼠眼的，看什么呢？”
　　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日思夜想的一张脸完整出现在眼前，帅的贺童心呼吸一窒，心跳都急促了几分。他喉结滚动，半响才磕磕绊绊道，“物、物色个教练呗！”
　　说完，又欲盖弥彰补充道，“这么高个坡，我不得想办法下去！”
　　向明月从鼻腔发生一声冷哼，问，“找见了？”
　　“没呢。”贺童心刚硬起来的心肠又叫这飒中带俏的人看软了，他眼巴巴望着向明月，口是心非道，“你别管我了，继续玩你的去。”
　　“我……”向明月突然一顿，眼神变得奇怪，“你…你要不先起来？”
　　贺童心不明所以，他垂下头，顺着向明月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自己敞开的□□，挺立着的乌龟尾巴！
　　贺童心：“？！！”
　　这什么反人类设计！
　　他迅速捂住乌龟尾巴，捂完觉得更尴尬了！尤其是向明月完全没有避开的意思，看戏看得非常坦然！
　　贺童心恼羞成怒，觉得这人就是故意看他出丑，于是未经大脑思考，脱口而出道，“看什么看！又没你的大！”

　　说完，世界诡异地安静了！两张对视的脸同时怔愣，接着相继转移！
　　贺童心向右边，在地上寻找能够埋人的地洞。
　　向明月向左边，对着空气不停调整头盔的位置。
　　良久，久到雪地都要被盯出窟窿时，贺童心终于小心翼翼抬起了头，结果不期然间，与头盔摸得要反光的向明月对了个正着！
　　向明月尴尬地摸着鼻子，含糊道，“那个…我先带你下去？”
　　贺童心不自在地抠着人造雪，“好、好呀。”

　　初级道路线和缓，有向明月手把手带着，贺童心安然无恙滑完了全程。
　　出了场地，归还完租借的东西，两人就近选了家咖啡厅，然后寻了角落的位置坐下。
　　贺童心闷不吭声，等咖啡送到后，就低头捧着杯子看拉花，拉花是只独角兽，确实别致，但这不是贺童心躲避的理由。
　　向明月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怎么想起找我了？”
　　“就…你三天没回家了。”贺童心小声道，“我问了阿姨，她说你要在外公家住几周，那这么久的时间，你总不能一直不回我消息吧。”
　　“不是故意不回的。”向明月漫不经心开口，“手机坏了。”
　　“啊？”贺童心眼睛倏地瞪大，“你又摔手机了？”
　　“没有！”向明月喝了口咖啡，说，“它自己质量不好，掉地上就坏了。”
　　拙劣的借口！
　　贺童心皱起眉毛，“下次别这样了，摔东西不好，万一碎屑溅起来伤到你怎么办？”
　　“我有分寸。”向明月垂下眼，随口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还有下次？”
　　话题转移的很成功，贺童心瞬间沉默。
　　向明月敏锐地察觉到了这沉默所代表的含义，“你不是来道歉的？”
　　“我没有错。”贺童心搅散了咖啡，“我说了…就是来看看你。”
　　向明月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阴沉，“那现在看完了，是不是该走了？走完再消失个几天，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出现在我面前！贺小渠，你能耐了！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别来看我啊！”
　　“哥！你冷静点儿！”贺童心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向明月最后一句没压住，声音有点儿大，已经有其他桌的客人看他们了，“你跟我回家，我们回家再说。”
　　“怎么？嫌我丢人！”向明月也知道别人在看，但他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觉得丢人你就离开，好走不送！”
　　“我没觉得你丢人，别给我乱扣帽子！”贺童心一个头两个大，颇为无奈道，“公众场所，不能这样。”
　　“好！那我们就去没人的地方。”向明月甩出了自己的身份证，“楼上酒店，去开房。”
　　贺童心：“……好好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