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行天下也有泪》爱月

2、招亲

　　三月是不冷不热的季节。在城里人已经开始换新装的时候，农村的人也要忙开了。今天的天气特别好，刘二汉起了一个大早到田里去拔草。刘二汉人虽然不多言多语，但是做起庄稼活来却是数一数二的，在冯庄没有人不佩服的，要说有那就是刘二汉的丈人冯老头，冯老头叫冯春，因为没读过书，所以也没有名字的，后来长大要参加生产队的劳动，记工分没办法记。他的小名叫春子，于是生产队长就把他写成冯春。冯春的辈份在村里最长啦！一般都要喊他爷爷或太爷爷，能喊他叔的也没有几个人。大家就叫他冯老头。冯老头这名字从他十几岁就喊起，到现在已经有几十年了！冯春也习惯别人这样叫他了。
　　冯老头是吃喝嫖赌“四毒俱全”。不过却有一个贤惠的老婆支撑着那个家。说是家因为晚上都要回去，而且还有几个孩子。冯老头的爷爷是满清时期的县衙文书，在办案和其他方面“赚”了钱，而他却有是一个收财奴，是一个仔也舍不得花费的。把弄来的钱想方设法藏起来，怕儿孙会饿死。没想到他的儿子却是不孝，每天没事就去赌，输了钱就想办法偷老子的，老子是一钱不花省下来埋地下，儿子是输钱到处挖。最后老子一命呜呼，儿子也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挖钱了！冯老头什么农活做不来，生意也不懂得做！就靠他的爷爷埋的钱去赌去嫖。新中国成立后被当财主镇压，在院子里挖出来好几坛子的银子。让冯老头着实被很斗了一段时间。冯老头的老子被饿死的，那时候有钱也不敢拿出来用，更不用说当时没的买，地主的一举一动都是在群众的监视下活动的。
　　冯老头被斗后也安稳了很长时间，不过懒身子并没有变好。但是他老子帮他娶了一个好老婆。听说老冯老婆年轻是特别漂亮，是因为她父亲欠了冯老头爷爷的钱，在讨不到钱的时候看到了这个女孩子非常漂亮，就抵债带回做了童养媳。当时只有九岁，在冯老头爷爷去世时也只有十二岁，过了两年新中国成立前不久，冯老头的老子听说新政府不允许再有童养媳，没结婚的要送回娘家，就急急忙忙的把他们两的婚事给办了。结婚时冯春是十八岁，而娶的老婆只有十四岁，不过不要紧，在当时结婚的年龄都偏小，而且也只是请几桌亲友，是没有什么象现在这样登记的。
　　结婚后都喊她冯婶。冯婶娘家姓李，也是破落的大户人家。冯婶是有名字的，不过没人叫过，，还是冯婶自己说的，冯婶叫李兰菊。冯婶的父亲是个读书人，很有学问的，就是不识五谷，整天是书啊词啊诗啊的，没人理他他还是一样子曰和之乎者也。可惜他老子去世太早没有家产，所以常饿肚子。借了冯老爷的几两银子总也还不起！冯老爷要了他闺女他高兴的很，在当时传宗接代的思想很严重，女孩子是没有地位的。这样少了一个人吃饭又不用还债，何乐而不为呢？
　　冯婶生了三个女儿两个儿子，可惜由于当时没的吃，冯婶自己也没的吃，所以更没有奶水喂养孩子了！前两个都没有养活，冯婶也落下一身的病。等病好再生下第三个的时候虽然穷点，还不会饿死，生下来后起名叫三丫，因为是第三胎。第四胎是个男孩叫四仔，最后生的有是一个男孩，起名五伢。这时候冯老头已经四十岁了。就靠冯婶的工分过日子，虽说饱一顿饥一顿的，但听说冯老头的银子并没有被挖完，有时候冯老头出去几天回来就会买点肉类吃，吃肉是当时的中国很多老百姓不敢想的事。
　　三丫渐渐长大提亲的就找上门来了。冯老头也想早点把女儿嫁出去，毕竟早晚都是人家的人。冯婶也想女儿找个好婆家，不过不想嫁出去，想招一个上门女婿。冯老头是什么不做的，天天到处去赌，现在是没的嫖了，不过赌是戒不掉的。冯婶要忙里忙外的，女儿三丫大了可以在生产队赚工分，女孩子跟着大人做，算半个人的工分。四仔上小学了，每天带着五伢去学校。
　　按照冯老头的想法不想要女儿在家，因为他怕将来女儿会和儿子争家产。特别是他的银子，但是经不起冯婶的唠叨，最后同意女儿在家。但是说来容易，谁又愿意让儿子去招亲呢？本来有很多提亲的，听说要招亲后就再也不来提了。还是三伢的姨妈，刘庄的刘婶听说后来提亲了。刘婶不是三伢的亲姨，但是和冯婶家走的很近，而且人也随和。刘婶提的是她们刘村的刘万坤的儿子，刘万坤在刘村是出名的穷，家里有五个儿子和两个女儿，老婆还是病秧子。刘婶也是听说三丫要招亲才来提的。
　　刘万坤穷的出名但是是个老实人，在刘庄没有不说刘万坤好的。现在提的是刘万坤的二儿子刘二汉，刘二汉高中毕业回家村里安排他做会计，后来有当上了民兵营长，要不是刘万坤舍不得，在抗美援朝的时候就去参军了。刘二汉提起就会说：“当时要是去了现在最少也是团级干部了！”当时读到高中的人很少，刘万坤要不是为了孩子读书也不会那么困难！你想有六七个在读书，当时有四个读高中，在当地是很少见的。但是刘万坤认为穷点不要紧，孩子要读书怎么能不让他读呢？自己当年念私塾没有好好读就喊后悔，不能再让孩子和自己一样受罪了，读点书总有用。刘万坤的大儿子读完高中在家务农，由于太老实也没有做什么，三儿子和四儿子还在读高中，只有大女儿没有读书。
　　刘万坤没听刘婶说完就打断了：“不要说了，我的儿子再不好也不去招亲，冯庄的冯老头不是什么好人，是个无恶不做又游手好闲，到他家去不是掉到火坑里去了？”
　　刘婶怎么也没想到刘万坤会不同意。在她看来刘万坤家是天上掉馅饼砸到啦！哪有这样的好事啊？刘万坤的大儿子刘玉汉还没有对象呢？穷的人都怕苦！谁不想自己的孩子有好日子过啊？刘婶在冯婶面前打了包票，“这门亲事准成。”刘婶临走还和冯婶说呢！现在真是进退两难？要不是大话说过在前面，可能刘婶甩手走人了。没有一点好处却要看冷脸色，谁愿意啊？刘婶没办法又找到二汉妈，把这门亲事说给她听。二汉妈叹了口气说：“唉，都是我拖累的，大汉（刘玉汉的乳名）都二十四岁了还没成亲，二汉也二十二岁了！我也着急啊？只是孩子他愿意吗？你问问二汉他自己吧！”
　　刘婶在村办公室找到了刘二汉。刘婶没有直接问他愿不愿意招亲。
　　“二汉，给你提个亲你愿意吗？”刘婶问。
　　二汉一时没反应过来：“提亲？给我提啊？”
　　“当然是给你提啦？要不然找你干吗？”刘婶笑着说。
　　二汉红了脸：“我大哥还没结婚呢？帮他先提吧？”
　　“看你说的，人家是看上你了又没看上你大哥？我怎么提啊？”刘婶接着说：“你也认识的，是冯庄的三丫？认识不？”
　　“三丫？就是上次在乡里演戏演铁梅的那个？”
　　“对，对对，就是她啊？怎么样？要是同意我就去提，要是不同意那就算啦！”刘婶也会欲擒故纵。
　　“那你问问俺娘和俺爷（爸）吧！他们要是同意我就同意？”二汉不好意思地说。
　　刘婶说：“我问过了，你娘说要问你？你又要我去问她？要跑死我啊？”
　　“那－－？”二汉想了一下说：“如果是她我同意？”
　　“那我问你？三丫要你同意到她家去帮忙，等她弟弟大了再回来你同意吗？”刘婶没有说去招亲，怕象刘万坤一样被拒绝，所以转了个弯问道。
　　“那不是招亲啊？我爷和我娘肯定不同意？”二汉听出不对来了。
　　“你老子是不肯，你娘说只要你同意她没话说，你想啊？你家的状况谁不知道？再说啦？你不想你哥哥娶亲和你弟弟读书靠谁啊？你去了有钱不是可以反过来照顾他们？你一个大男人，结婚后你不可以再回来？到时候谁阻止的了你啊？老婆孩子一大家不好吗？别傻啦？”刘婶不愧是做过媒婆的。
　　刘二汉有些动心了，尤其是听说是演铁梅的三丫。当时能演铁梅是很了不起的，今天可能没人知道铁梅是谁了！
　　刘二汉回家说了刘婶提亲的事。刘万坤也在，是吃饭的时候说的。刘万坤是一百个不同意：“不行，那冯老头是吃喝嫖赌样样来？能有什么好啊？娶还好说？要你去他家不是要由他摆布？”
　　“那也不能这样说？只要小孩好就好？又不和他过一辈子？虎毒不食子？在怎么说到他家去了就是他家的一口人？他不想小孩过的好？”二汉妈不满刘万坤一棒子打死人的做法。
　　“刘婶说了如果在他家日子过的不如意可以回来？等她弟弟大了就能回来了？”二汉半天冒出一句话来。
　　“你也要想想孩子？你这个家谁愿意来？我的身体有不好，大汉都二十好几啦还没人提？现在二汉提了，别人还没跟着打叉你却挑三捡死的？”二汉妈看着刘万坤说。
　　刘万坤叹了口气说：“那我不问了，看二汉他要是愿意就去喽？我是担心他去了会受罪？”
　　刘二汉到了冯老头家后，村上没有不夸的，村书记听说他是高中生，看他人又老实也勤快就叫他继续做民兵营长。
　　本来一切都很好，刘二汉和三丫结婚后也是从来没有红过脸。三丫看刘二汉每天忙里忙外不闲着，对自己的父母亲更没话说。刘二汉呢有人问寒问暖的，三丫也说过多次要他经常回去帮忙，和照顾弟弟妹妹读书。有时候一起回去，弟妹们看到他们也很高兴。
　　有一次刘二汉和大姐说话时不小心说漏了嘴。大姐嫁在很远的地方（现在看来也不远，二十里地，当时交通不发达，连自行车都没有，别说现在的摩托车和小车了）。回来时刚好遇到二汉也在，大姐要回家背着孩子，二汉也好久没去大姐家了。在送大姐回家的路上，大姐就问：“怎么样？过的还好吧？两个人有没有吵架？她家人对你还好吧！”
　　对大姐的一串问题二汉不知道要怎么说？“没有吵过架，就是吃不饱！”
　　“怎么没的吃啊？听说她家日子还可以嘛？冯老头有银子经常拿去换钱。”大姐问。
　　“不是没有的吃，是不敢吃！他们一顿才吃一点点，我一顿要吃好几碗，有时候怕锅里没有不敢去装饭了！”二汉吞吞吐吐的说。
　　“那你也要吃饱啊？三丫知不知道？”
　　“不知道，我没说。她家里的人就她妈妈最好，她叔叔看我都没好眼光！在人家里怎么也不如在家里！就是穷点也不要紧，不会受气啊！还是俺爷当初说的对！”二汉不由的掉下了泪。
　　大姐陪着掉泪但是还要劝弟弟。“在人家里就要象自己家一样，管他别人干吗？只要三丫对你好就行了！等有了孩子，孩子大了就好了！”
　　“孩子，还没生呢？孩子啊？你什么时候长大啊？”在刘二汉念叨的时候，三丫的兄弟五伢跑来了。“大哥，大哥。俺娘要我喊你回去，姐姐要生了！”五伢才六岁，跑的气喘嘘嘘的。
　　刘二汉高兴的也顾不了五伢拼命往家里跑去。头脑里乱糟糟的，刚才回想的一幕还没有结束。“生了，终于生了！以后的日子要好过了！快，快！”二汉嘴里唸着跑回家。
　　等二汉到家时三丫已经生了。在庄头遇到从二汉屋里接生出来的三婶，三婶是姓吴的吴老三老婆，都喊她三婶。“一大早跑哪里去了？老婆要生也不知道啊？还好很顺利，是个男孩，小孩满好的。”三婶笑着带着长辈的语气说。
　　二汉只听到是个男孩，别的根本就没听进去。跑到家里到床前就去掀被子要看孩子。三丫看他的样子有点怪怪的，以为是跑累的，二汉还喘着粗气呢！“儿子，我有儿子了！我当爸爸了！”三丫推了二汉一把，“去吃饭去，小孩子还小，怕冻着他。”
　　二汉想起姐姐的话眼泪不由的下来了。“儿子，儿子，快长大，到时候我的日子就好过了！”
　　三丫听二汉在嘴里不知道说什么，以为是高兴的在说什么呢。她哪里知道二汉并不快乐！
　　其实二汉的想法也很单纯，以为有了孩子就有了地位，他哪里知道难过的日子还在后面呢！不但不能让他好过一点，反而更难过。这是后来。
　　二汉和三丫在征询老人们意见后，把孩子起名叫“定峰”，希望他长大能有一番做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