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死一样的痛过》_卡慕”

7、相反。

　　迹部和手冢的比赛开始。
　　隔着铁丝网，千凌面无表情地看着绿色场地上，而那只紧握成拳的左手，在她身后以常人无法看清的频率颤抖着。
　　还记得那时，男孩将一柄纯白的球拍递给女孩，嘴角噙着，那骄傲却温柔的笑容。手背上，还残留着那时的温度，男孩天生比女孩高半度的体温，温热的，安详的。
　　千凌也不知道，为何时隔这么久，回忆时依旧如此清晰。
　　“呐，和我一起打球吧。”
　　背景是奢华的金色夕阳，男孩如天使一般对女孩伸出手，银紫的短发显得更加高贵，耀眼得让人无法触及。一切的一切存在于记忆深处，只是一年来，千凌为它挂上一道坚固冰冷的锁，而如今，被那个人轻易开启。
　　迹部在场上奔跑着，面对手冢，面对自己一直以来想要超越的对手，他奋斗着，拖延时间的战术，不管在别人眼中卑鄙与否，千凌知道，此刻迹部心里想着的，只有胜利，为了他一直的信念，为了实现当时对千凌的承诺。
　　“我会站在顶峰等你。”
　　迹部，这几年来，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一直努力着，在冽隐这个名字背后，我为了不跟丢你，一直没有放弃。那么你呢，在网球的顶峰，我还能看见你吗？
　　破灭的轮舞曲。
　　高高跃起的迹部带着他专有的，帝王般的微笑将球大力扣下。而场外，千凌抓紧了铁丝网，一金一红的眼瞳里浮起一层淡淡的泪水。
　　怎么会忘记，那由她命名的招数。
　　那么，是不是从那时开始，就注定了他们的结局，注定以破灭告终。
　　曲停了，舞也散了。
　　第二次的扣杀，球在场地上留下一个不浅的痕迹后，向后方弹起，顺着那轨道，球打向千凌所在的位置。
　　没有躲闪，千凌看着球打在网上，视线依旧模糊，泪水来不及褪去。
　　迹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后微微一愣，随即又是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
　　手冢自然是认出了那次来青学与龙马比赛的女生，他记得她不凡的球技，再看迹部有些反常的表现，自然不难猜出两人有所关联。不过天生就不爱多言的他也只是保持着原先的神态，走到发球的位置。
　　坐在监督席上的龙马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在看到千凌背后的身影后，和自己的部长一样选择了沉默。是的，在那个千凌看不到的地方，龙雅靠着树，眼睛里写满了伤痛。其中那与迹部和胤凰星如出一辙的爱意，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而只有千凌不懂。
　　是烦了，或者是累了，千凌并没有等比赛结束就离开了场地，带着那些她理不顺也不想理顺的思绪。
　　离开树的阴影，任由阳光将那有些单薄的身体覆盖，龙雅看着千凌的背影若有所思。深沉在他周围荡漾开来，卷起层层涟漪，然后仿佛是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他毅然转身，选择了与千凌截然相反的道路，融入人群。
　　就在这时，一直向前走着的千凌突然回头，看着那茫茫人海，像是突然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从未有过的空虚与失落扑面而来，将她吞没。
　　就在这繁闹的球场，在这奢华的阳光普照下，两个本应相连的灵魂就此错过。
　　命运就是擅长如此捉弄人，那无形的路途向着苍穹延伸，在那些看不清的转角交错，织成一张神秘虚幻的网，在这个冗长的季节里，让一颗颗孤寂的心碰撞，分离，然后再相遇。
　　看似残酷，却无从指责。
　　其实不舍，却无法说出口。
　　连一声再见都没有留下，连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不，甚至是连你就在我身后，我都没有意识到。明明那时近在咫尺，等我感到不舍的时候，却已分别天涯。
　　是我的优柔寡断将你推开，你却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留给我。
　　是我的徘徊不定在你我之间竖起一道墙，如今我解开了我这边的锁，对面，却已经没有了你。

　　来到日本后一直被尘郁家那段丑闻跟随，因此千凌也没有太过张扬，作为冰帝一个默默无闻的学生，她并没有买车，幽灵之子也留在了美国，于是千凌第一次过上了与公车相伴的生活。
　　提前一站下车，晚风习习，千凌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静，放慢脚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她没有想到，有一个人，在这个寒冷的晚上，在她家门口等了她将近三个小时。
　　“尘郁千清，你来做什么？”面对那个坐在台阶上，有些颓废的人，千凌有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的确，他就算还称不上敌人，也绝对不是朋友。因此，没必要客气。
　　没有说话，尘郁千清依旧静静地坐着，像是没有听到千凌的声音。
　　千凌也不和他浪费时间，逃过他进了屋顺手关上门，而就在门锁上之前，被尘郁千清抢先挡住。
　　“对不起。”他第一次开口，声音很是嘶哑，完全没有平日里的高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爸爸会变成那样。”
　　“这些日子，我听了太多的对不起。”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千凌的声音平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压下心中的杀气，“如果你想说的只有这个，那么，请回吧，尘郁少爷的道歉我受不起。”
　　“邪夏，是你的组织吧。”尘郁千清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我知道，你不会就这么甘心离开，我也清楚你的能力，我不奢望你原谅爸爸，但是，我恳求你放他一条生路好吗？就看在他是你叔叔的份上。”
　　“叔叔？哼，他这样对我的时候，想过我是他的侄女吗？他连杀他亲生哥哥的时候都没有一下犹豫，你认为亲情对他来说算什么？不过是帮他获得名利的垫脚石罢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和他谈亲情这一说？”
　　“千凌……”
　　“我说，你要有空关心他吗？若是被他知道你来我这里的事，恐怕就算你是他儿子也没什么好处境吧。为他求情，反过来只会被他反咬一口。”
　　看尘郁千清许久不出声，千凌也不再用之前冷淡的语气说话，音调逐渐低沉下来。“如果我真的杀了他，你会恨我吗？就像我恨他一样。”
　　“不会，那是他罪有应得。我会很伤心，但是里面不会有恨。”
　　叹了口气，千凌松开了想要关门的手，“有的时候，真的希望你不是他的儿子。你太善良了，或许这是你的优点，但是想要在这个社会混，特别你还有个这样的父亲，你的善良迟早会害了你。”
　　“那你呢，曾经的你，比我更加天真吧。”
　　“所以我经历这么多，甚至连命都快玩丢了。”看了眼左手上的蓝缎带，千凌说着，“所以从死神那里回来的我断然舍弃天真。如果不想和那时的我一样，就趁早舍弃这种可笑的善良吧。”
　　“如果爸爸也……”
　　“没有如果，你的父亲，尘郁溟，他的眼里只有利益，没有情感。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很好的商人，他没有其他商人所有的弱点。但是，他的残忍，终久会被我磨灭，我会让他得到所有的报应。”看了尘郁千清一眼，千凌的金银妖瞳里只有冰霜，“不要试图阻止我，就凭你今天出现在我家门口，就凭你刚才那句对不起，我可以原谅你，但是你的父亲，绝不饶恕。”
　　风大了，只穿着一件单衣的尘郁千清不禁打了个寒颤。
　　无奈下，千凌将他拉进了家门，开足暖气，并为他冲了一杯咖啡。
　　“今晚先留在这里吧，明天我送你回去。在我审判你的父亲之前，乖乖待在英国吧，保护好自己。”
　　夜，清冷。
　　情，经过时光打磨，逐渐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