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坠落》苹果一

72、第七十二章

　　江愿跟上去，他拉住傅清源的一只手臂：“傅清源，冷静。”

　　暮色渐晚，商业街变得热闹，这里到处都是人和监控，他不希望傅清源在这里做出不好的举动。虽然，他的心里此刻也是恨不得田不凡被千刀万剐。

　　顾白词霎时也被气懵住了，但傅清源的举动反倒令他头脑变得清晰。在局势进一步恶化之前，他抢问道：“田不凡，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田不凡拍了拍攥紧他衣领的那只手，仿佛一点也不害怕，他摊开双手：“没想怎样啊，我不是说了吗？”他一撇头，示意了不远处一道巷口的位置：“换个地方聊聊。”

　　江愿靠近傅清源，将他的胳膊拽回来。他紧紧圈住傅清源的手腕，是提醒傅清源，也是提醒自己。
　　江愿冷声道：“好啊，带路吧。”

　　田不凡嗤笑一声，红毛拍了拍他的肩背，而后先一步朝身后的巷口走去。

　　江愿走在最前面，顾白词和傅清源在他身后，两人短暂地交汇了眼神，转瞬即逝地分开。

　　巷口不远，几步就能走到。这条巷子通往一个破旧的小区，这里是居民扔倒垃圾的地方，因此鲜少有人来。
　　进入巷子的深处，才发现这里也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人。陶晶就站在他们俩中间，身后靠着墙面，她低着头，显然被吓得不轻。

　　听见几道凌乱的脚步声，陶晶抬起头，无助的眼里瞬间蓄满泪水，她带着哭腔喊：“江愿……”
　　在危险陌生的境况下，她尚能保存一丝理智，但见了亲近的人，心中的惧怕与委屈就瞬间涌了上来，化为止不住的眼泪。

　　今天放学后，沫沫被她妈妈接走。陶晶本该和顾白词、何简一起走，结果顾白词赶着去给江愿他们送作业，而何简和沈沫沫的家是反方向，因此，陶晶劝何简别再送她，早点回家。许是天色还早，加上最近大家都放松了警惕，何简只把陶晶送到了距离车站一个路口的位置就离开了。

　　何简刚走，陶晶还没走到公交车站台，半路就被两个陌生的男子“请”到了这条巷子里。

　　江愿安抚她：“陶晶，别怕，你站在那儿别动。”然后，他转向田不凡：“所以呢，你把我们叫到这里来，是想再和我们打一架？”他当然知道，不可能只有聊两句那么简单。

　　江愿心里并不怵，因为自从上次江清目睹了江愿差点被打的场景后，兄弟俩就交换了彼此手机的定位共享功能。保险起见，江愿和傅清源的手机上也互绑了这个功能。今天是周五，他和张叔约好了校门口见，若是张叔发现江愿人不在，又联系不上，肯定会联系江清。

　　江清很聪明，他会知道怎么做。

　　但唯一不确定的是，不知道田不凡带来的这几个人手里有没有武器。他状似无意地环视了周围的环境，这里距离居民扔垃圾的地方不远也不近，但四周很空，大概是有固定的环卫工人清扫这一片区域，地面上空空如也，只有墙根处散落着几个纸箱。像类似的剧情里必然会出现的钢管、砖头类的东西，江愿一个也没看见。

　　要么，他们根本没胆量带这些东西，要么……就只可能是小件物品，可以带在身上的那种。
　　比如——小刀。

　　这里有女孩子，说话和行事必然得万分小心。

　　他嘱咐061：【你去张叔那儿，看看他有没有发现我不在学校了。】

　　【061：好，你自己小心。】

　　江愿投向四面的眼神落入田不凡的眼中，他调笑地说：“别看了。”他将自己两边的衣兜套掏出来，“我什么也没拿。”

　　顾白词厉声道：“田不凡，我们没时间陪你在这儿胡闹。”

　　傅清源默默地上前了半步，一如从前每次的那样，将江愿护在自己的身侧后。在陶晶小声的啜泣中，傅清源的声音平淡无波：“你的诉求是什么。”

　　这句话说完，田不凡身边的红毛先大笑出声。
　　“哎哟我草，我天呐，文化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听听，凡仔，你、的、诉、求、是、什、么，我的天，哈哈哈哈哈哈哈。”等他弯着腰笑够了，还不忘最后总结：“我现在看明白了，他们是真的瞧不起你呐。”

　　田不凡在红毛的笑声里逐渐变得目眦欲裂，他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指甲狠狠戳在掌心里。但他想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生生忍住了跃至嘴边的粗口。

　　半晌，他忽然笑出声。在所有人看热闹或是看仇人似的眼神里，直直看向了江愿。

　　江愿的心里没由来的，“咚”一声闷响。

　　田不凡的目光紧摄在江愿身上，他一字一句道：“很简单，我们一个换一个，小姑娘给你们，我，要他。”说话间，他举起手，食指的方向正是江愿。

　　傅清源的逆鳞被完全踩中，霎时间，他怒极反笑，“哈。”向来平淡的神色中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痕。

　　他眸色深沉，眉眼凌厉，口中吐出的字句冷若冰霜：“田不凡，你也配。”

　　田不凡自认为隐蔽地后退了小半步，但嘴上还是不怕死道：“江愿，你跟我，比跟他，好处要多得多。傅清源一没钱，二没权，你跟他在一起图什么啊？”他眼神滴溜溜地转，就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贱兮兮道：“难道说……你们俩之间真的有点什么？”

　　顾白词在一旁听得早已怒形于色，他将自己身上的书包随意脱下，丢到墙边，维持着堪堪平静的语气道：“没话讲了，直接上吧。”

　　傅清源也将书包一撂，“同意。”

　　对面的几个混混纷纷上前了半步，准备应架。

　　但江愿不同意。他打断道：“停。”

　　傅清源和顾白词同时看向他，傅清源没说话，但表情不是太好，顾白词直接凑近了江愿，压着嗓子问：“怎么了啊？”

　　江愿飞快地暼他们二人一眼，也压着嗓子回：“你说怎么了？快要高考了，你们别给我整事儿。”一个是男主，一个是重要角色，在世界线重要节点当前，江愿不容许他们俩出任何差错。

　　这时，061回来了，【江愿，张叔已经通知了江清，他正在往这里赶，江清应该也会有动作。】
　　【江愿：好。】

　　只一会儿功夫，田不凡等得不耐烦了。他按响自己的关节：“商量完了吗，几位？我的提议到底能不能得到实施啊？”
　　刚说完，陶晶身边的两位混混向她走近了一步，威胁的意味很浓。陶晶缩起自己的肩膀，想叫又不敢叫，脸上皱成了一只小苦瓜。

　　江愿朗声道：“不用商量，我换陶晶。”

　　傅清源瞳孔一缩，他厉声道：“不行！”
　　顾白词皱了皱眉，他张开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江愿和陶晶都是他很重要的朋友，但陶晶是女生，更需要保护。顾白词不知道怎么选。

　　傅清源却很明白自己的选择，他攥住江愿的手腕，重复道：“不行，不可以，你不能去。”低沉的声音里压抑着乞求，他攥着江愿的手很紧，在微微的颤抖。
　　只有江愿才能感受到傅清源厉声厉色的外表下暗含的恐惧与脆弱。

　　江愿覆盖上傅清源的手，他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先把陶晶换过来。张叔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们不会有事的，乖。”

　　傅清源还没说话，所有人头顶处的围墙之外传来一声更激烈的反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在场的人一齐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两米高的围墙之上忽然探出一颗脑袋，那竟然是陈雨森。
　　陈雨森蹙着眉一副“你们居然背着我搞事”的表情瞪了傅清源和顾白词一眼，然后很快转向田不凡，想也不想地继续骂道：“你个傻逼玩意儿竟敢觊觎我们江愿，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货色！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一只手伸上来扭住了陈雨森的耳朵，打断了他慷慨激昂的表演。
　　是何简的声音：“你能先跳下去吗，跳下去再骂，行不？”

　　陈雨森：“知道了知道了，你松手！”
　　说完，他整个人跨坐上围墙的顶部，然后四处张望着寻找一个好下脚的地方。他目光一转，很快就发现了堆叠在墙根处的硬纸箱。以此作为缓冲，陈雨森不管不顾地跳了下来。他摔了一个趄趔，但不严重，陈雨森拍拍屁股上的灰，仿佛四下无人般，光明正大地喊：“安全！下来吧。”

　　田不凡和一众混混：“？”

　　顾白词、江愿、傅清源：“？”

　　话音落，墙头上宛如汤里下饺子，陈雨森站在下面接，何简和谭一许一个接一个地跃至地面。

　　时间调回到稍早之前。

　　何简和陶晶告别后，他左想右想，还是觉得应该目送陶晶坐上回家的公交车后再离开，于是他当机立断地回过头，谁料陶晶已不见踪影。
　　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何简可不会单纯地认为陶晶是已经安全回了家。因此，他联络了还没从学校走远的谭一许，陈雨森和谭一许在一块儿，听完何简所说的情况后，三人立刻汇合。

　　何简提议先就近找找看陶晶，同时看看能不能联系上江愿等人。结果可想而知，四个人的手机都能打得通，但没人接。何简大胆猜测，他们四个人就在一块儿，而他们的失联很有可能和即将要返校的田不凡有关。

　　陈雨森对学校周边这几条街熟得很，在他的带领下，三人很快就摸到了这条巷子。远远的，谭一许眼尖地发现了背对着他们的江愿几人的身影。这条巷子就穿插在商业街和居民区里，陈雨森灵机一动，从便利店那儿借来一架梯子，估摸着差不多的距离，几人就打算从这儿“从天而降”，打田不凡个措手不及。

　　结果陈雨森刚爬梯子到一半，就听见了田不凡恬不知耻的要求。一时没忍住，他破口大骂，这就有了刚才的情形。

　　这下瞬间变成了七对六，旗鼓相当，但田不凡手里还有个陶晶。虽然顾白词心里掂量着田不凡不敢做出太出格的举动，但不管怎么样，他们必须先保证陶晶的安全。

　　田不凡见对面的队伍里瞬间多出三个人，他也不装了，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把小刀，状似无意地耍了两下。“你们这些好学生，鼻子倒是蛮灵的嘛。”

　　多了几个人，江愿心里变得踏实许多。

　　还没接话茬，陈雨森先道：“词哥，他说我们是狗。”

　　何简：“你没听见吗，他特指的是好学生。”

　　谭一许：“放心，你还不能算在好学生的队伍里。”

　　陈雨森：“我草。”

　　江愿：……放心放得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