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了嘛gb》柳下秋

20、和老婆玩飞行棋

　　“笑什么笑！”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不仓皇，好不狼狈。

　　“哈哈哈……”

　　小周只是笑，并不告诉他原因。

　　沈然皱着鼻梁嘟哝：“不准再笑我了！”

　　小周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她实则是觉得他可爱。

　　搬货结束后，二叔热情地招呼了小周和沈然，请他们品尝新上架的零食。他听说小周要请客，便立即把她要的压岁钱交给她，又额外给了一些零花钱，当作刚刚她帮忙的奖励。

　　小周把这些钱都换成了电玩城的游戏币，叮叮当当装满一方筐，和沈然一人一半，欢天喜地地扎进游戏的海洋。此时是傍晚学生放学，打工人下班的时候，街上的人流量大，进电玩城玩的自然也多，两个人把要排队和不用排队的游戏通通玩了一遍，从抓娃娃到开赛车，投篮，打鼓，射丧尸，就算是厅里的小k歌房和跳舞机也不放过。

　　沈然虽然第一次玩这些游戏，但上手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比常来玩的小周还要熟练，而且运气也极好，除了测试力量的拳击游戏外几乎没有败绩，就连抓娃娃的战果也超过了苦练方位角度和甩爪技巧最终却颗粒无收的小周——小周投了五十枚硬币都脱爪的“神魔之战小恶魔”挂件被他用一个硬币成功拿下。

　　“不是，你这也太超神了，”小周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从出物口薅出挂件，“你是抓娃娃之神吗？”

　　“哼哼，”沈大少爷颇为骄傲，“那是当然了。”他把挂件递到她面前，“不过也多亏了你前面那么多个币的献祭了，娃娃机爪子的机制我还是知道的。”他把‘小恶魔’送给了对方，又见时间已经不早，便催着她回家。此时他手里还有几十个币没用完，为了方便就全投进了旁边的推币机里，却没想到运气再次爆棚，推倒了一座金币塔，原本已清空的币筐哗啦啦地又填了大半兜。

　　小周在一旁啧啧称奇，说来电玩城那么多趟头一次亲眼看到金币塔倒下来的盛况。

　　沈然无奈地笑笑，拿着半筐甜蜜的负担有些恍惚。

　　为了早点把币用完，两个人去玩了耗币最快的电子套圈，然而沈然也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还能再上一层楼，竟在最后一轮游戏里套中了一部手机，把围在周遭观战的人都点燃了。

　　手机是某个高端品牌去年的机型，不算热门，但也挺实用，只不过必须得有电玩城的会员才能领走。小周打开自己的书包，在犄角旮旯里翻找以前落下的夹在书缝里、夹层里的零钱，最终凑齐二十块办了张会员卡，顺利地领到手机，临走前还应工作人员的要求和沈然捧着奖品照了张宣传照。

　　两个人拿着手机出来，面面相觑，颇觉魔幻。

　　“沈然，以后我要是去买彩票一定带上你。”小周掂着手里的手机，脸上挂满了佩服的感慨。

　　“你别说了，我现在也有点懵来着，”沈然回想起早上的噩梦和此刻的好运，不禁感受到一种深刻的玄学力量，“看来‘否极泰来’的说法是真不假……”

　　小周把手机递给他，但他并不需要，于是让她收下来。可小周也不用这个品牌的手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然想了一会儿，征询道：“要不我们把手机送给方之凛吧？我看他老是用那部老年手机，跟大家沟通一点都不方便。”

　　小周怔了怔：“你认真的？真愿意送给凛凛？”她没想到对方竟然有那么细致的观察力，而且还展现出与平常的骄惯模样浑然不同的助人心态。

　　“当然啦，我跟你开这个玩笑干什么？”沈然说，“反正这手机我们都用不上，送给方之凛用不是刚好吗？”他见对方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扬了扬唇角，而后又沉思了片刻，摇头道：

　　“不对，这手机我们不能用‘送’的……上回吃饭的时候苏羽夏就说要送方之凛新手机，可他说什么都不要，我想如果我们直接把手机送给他的话他肯定不好意思接……不如我们便宜点卖给他好了。”

　　“把手机卖给凛凛？”小周挠挠头，“你准备卖多少钱？”

　　沈然想了想，说：“要不让他给我们买二十包‘泡椒牛板筋’来抵手机钱吧，我还想吃。”

　　“好，就二十包‘泡椒牛板筋’！到时候我都分给你吃！”小周很赞同他的提议，夸他想得周到，沈然得意地笑笑，不免自夸了好一番，又见天上的月亮已挂得很高，怕家里的人打电话过来查问，只得依依不舍地和她道别。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他便按照昨天说的那样把手机给方之凛，可二十包辣条的售价跟白送没什么区别，方之凛不愿自己占他便宜，仍然不好意思收下。沈然跟他解释这手机本就是靠运气得来的奖品，并不耗损什么成本，又胡搅蛮缠式地劝了好一阵，终于让他收了手机买了辣条。

　　苏羽夏发现方之凛换手机后倍感欣慰，夸沈大少爷难得做了件好事，为了感谢他的“义举”又主动承包了他一学期的辣条供给。沈然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小周，并由此和她组成了吃辣条的搭子，至于后来两个人因为吃辣条太过频繁而吃坏了肚子，结伴去医院一日游便已经是后话了。

　　方之凛换了手机以后，被苏羽夏催促着下好微信加了她的好友，两个人沟通起来便捷了不少，信息的内容也比以前单纯地发短信更加丰富。

　　苏羽夏经常教他发表情包，发语音，也热衷于一个视频电话打过去问他作业的问题。她趁他讲题的时候背着他偷偷截图，把他的相片单独存了一个相册，没事的时候总拿出来看。

　　看照片的时候，她心头便会涌上一阵极为矛盾的甜蜜和痛苦——她能觉察到方之凛跟她相处时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好感，可对方却从不愿将这样的好感明白地提出，总是悄悄地践行，用行动代替言语。

　　做行动的“大人”并不是一件坏事，可若没有言语的通晓，她便无法确定他情感的锚点，从而陷入胡思乱想的迷茫。

　　她甚至有些埋怨方之凛的胆怯，可转念一想，自己不也一样？缺乏着坦承的勇敢。

　　这天周五，方之凛来上学的时候和她商量起手抄报的进度问题。沈然说他妹妹的作业提前了上交日期，且要在下周一上课的时候展示，所以剩余的时间一下子收紧了。当初为了展现向沈大少爷道歉的诚意并尽可能地让沈小妹得奖，方之凛和苏羽夏特意从网上选了个复杂华丽的模板进行跟做，还要复刻其半立体式的抽拉结构（这种结构做贺卡时是常用的），所以做到现在也才只做了一半。

　　两个人只好牺牲了午饭的时间加班加点地赶工，但也还是够呛，而且方之凛还因为急着裁卡纸被小刀划伤了手。在被苏羽夏送去校医室处理完伤口后，他想继续赶工却被她严肃地制止。

　　最终，苏羽夏请了近期和他们一起排练戏剧的几个同学帮忙把手抄报完成，作为回报，决定请他们去吃晚饭。几个同学选了家近期在网上爆红的口碑餐厅，苏羽夏看了眼，发现是自己没去过的店，也很感兴趣，便爽快地预约了位置，让管家安排两个司机过来接人。方之凛本想早点回家，但自然不被她放行，被拉着一块儿去了。

　　餐厅是偏日式的小酒馆风格，原木色的装修显出一派小清新的腔调，它主营着现调酒品与和牛烧烤，口味很受年轻人的喜欢。厅中央摆着圆形的唱台，苏羽夏他们到店的时候，来驻唱的歌手已弹着吉他哼起了民谣。这歌谣也是清新的，在女歌手俏皮的声线里跃动，像糖霜洒进了空气。来吃饭的人们寒暄着，耳语着，欢笑着，哭闹着；快乐的，苦涩的，惆怅的，释怀的，通通是生活的音符，在烤肉的烟火气里演奏，在酒杯的碰撞声间变幻。

　　餐厅靠内的位置设有桌游娱乐室和电影房，可供用完餐的顾客们享受休闲活动。

　　苏羽夏几人吃完饭后，到娱乐室取桌游来玩。展架上已没剩几副游戏，其中一个同学随意拿了一套，一看封面，竟是真心话大冒险版的飞行棋。这看上去倒也有些刺激，于是几个人围坐在环形的榻榻米上，将棋面往中心的圆桌上铺开，依照划拳的输赢定好顺序，开始了掷骰。

　　方之凛没有玩过飞行棋，在听大家介绍完规则后，望着棋面那一段属于“真心话”的格子，心里一下子悬了起来，跟吊桶打水似的乱晃。

　　他神经紧绷地盯着其中一个格子上的问题——“请说出你喜欢的人的名字（想和ta发展成恋人关系）”——整颗心像被穿在铁签上经受着火烤。

　　他祈祷自己千万不要投到那一步。他是敬守规则且不善于撒谎的，哪怕这只是个或许不必全然剖白真心的游戏，他也不敢且不习惯去敷衍。

　　前面没有人掷中这步，骰子传到他手里，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剑。

　　叮当一声，骰子转起来。

　　他不禁心跳加速，冒起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