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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你怎敢回来?就不怕圣上对你动手?” 梁守谦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惊悸,问出了众人心中所想。

      魏承翊轻叹了口气,眉宇间染上几分无奈,“是祖父的意思。他老人家还在长安。并且他素来古板,早就在朝堂上拍了案,说要与父亲断绝关系。他是开国老臣,姿态摆得那般端正,圣上如今根基尚浅,万事都得仰仗臣子,哪里敢动祖父?”

      顾允和眉梢向上挑了挑,眼底掠过一抹讥诮。

      这魏家人的算盘打得真精,笃定圣上顾忌着礼教纲常,不敢对开国功臣太过放肆。赢了,便是改朝换代、光宗耀祖;输了,顶多没了个魏云天,孙子辈却能借着老臣的威信全身而退。

      换作别的皇帝,动辄便要诛人九族,血流成河,轮到当今圣上,竟连反臣的父亲与子嗣都动不得,这圣人当的,不可谓不窝囊了。

      不过在她看来,圣上对世家的恨意如滔天巨浪,恨不得立刻将这些势力连根拔起,魏家这步险棋能不能踏稳,还有待商榷。

      况且这里头还有不少蹊跷之处。

      顾允和摩挲腰间挂着的碧玉笛,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她的心一点点静下去。魏云天掌控着金吾卫,若要造反,直接在皇宫里掀了龙椅岂不是赢面更大?何苦跑到徽州去折腾,平白折损了先机?

      难道他也有所忌惮,不敢直接在长安动手?

      她如今对朝廷里的暗涌一无所知,但这并不重要,只要有足够精良的兵马、充裕的钱财,便足以把乐山王稳稳当当扶上龙椅了,其余的,不过是些细枝末节。

      正当她陷入思索时,慕华容忽然有了动作。她握着缰绳的手指微微一屈,看似不经意地朝赵长缨的马臀上抽了一鞭。那鞭子带着刻意的巧劲,刚好能让马儿受惊。

      赵长缨似乎早有准备,身子几乎没晃,手腕轻转间便稳稳勒住了惊马。可她座下的马儿却像通了人性般,前蹄微抬,朝左侧偏了寸许,直直冲着着慕华容撞去。

      “啊!”慕华容没料到这一变故,手忙脚乱间没握紧缰绳,身子一歪,竟要从马背上直直坠下来!

      “小心!” 顾允和心头一紧,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快步上前,稳稳托住了从马背上跌下来的慕华容。

      赵长缨的马已然稳住,她神色间满是惊惶与愧疚,连忙翻身下马,快步跑到顾允和身侧,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你没受伤吧?”

      慕华容头发散乱,面色惨白如纸,紧紧攥着顾允和的袖子不松手,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显然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连话都说不出来。

      经此一事,周围的马夫学子们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为首的博士眉头紧锁,沉吟片刻后当机立断道,“这位学子受了惊,赶紧送回家去歇着修养一天,剩下的人选好马就赶紧来上课。”

      顾允和把慕华容交给侍童,低声吩咐了几句,接下来的事情,就轮不到他们这些外人插手了。

      “你疯了不成?” 顾允和趁他人不注意,凑近赵长缨,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语气里带着的火气。她方才看得真切,是赵长缨扯着缰绳,故意往慕华容那边偏了一寸,哪里是马儿受惊?“她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在这里死了伤了,你以为自己能落着好?”

      赵长缨抿着唇,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她不过是想让这骄纵的大小姐长个教训,别总想着暗地里使绊子,哪里想到慕华容竟这般不济,连匹温顺的马都控制不住,闹出这等场面。

      接下来的骑射课程,顾允和与赵长缨各自守在沈玉两侧,中间像隔了道无形的墙,连眼神都没敢再碰一下,只默默跟博士学习着。

      太阳渐渐落山,这节课也到了尾声。赵长缨攥着缰绳,目光落在一旁的沈玉和顾允和身上,看着她们低声说着什么,自己却听不真切,只能在一旁咬着唇,静静等候。

      “我老父病重,时日无多了。” 顾允和满脸忧心,说这话时眼神恳切,半点心虚都瞧不出来,“我今夜去陪陪他,就不回学舍了。”

      沈玉眉头微蹙,显然没全信,“你父亲的病况当真危急?方才见你上课时还如常,怎的突然就……”,她话没说尽,眼底却满是不信。

      顾允和面上依旧是那副焦灼模样:“我来学堂时便已不太好,只是强撑着罢了,方才上课又一直心悸,总觉得心里头慌慌的,像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她垂下眼帘,声音也小了,“实不相瞒,其实……今日还是家母忌日。原想上完课便偷偷离开,去坟前烧柱香,偏生赶上心悸不适,我现在只想赶紧回去探望探望老父,免得真留下什么悔事,那可是要遗憾一辈子的。”

      这话用至亲忌日和老父病危堵了沈玉的嘴,果然沈玉听罢便皱着眉头,张了张嘴,终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得叮嘱道,“既是如此,你且去吧,只是你别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万事小心,路上别暴露了行迹。”

      顾允和连忙点头让她放心,又顺带嘱托她帮忙向博士告个假,说自己明日天不亮就回,定能赶上进学,说罢,便转身趁着暮色,寻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飞快地偷溜出去了。

      待她身影消失在暮色里,沈玉才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母亲忌日,父亲病重,这般关乎至亲的大事,她哪怕有再多的疑虑,都不该那般追问的。顾允和只是在假扮顾姑娘,完全没必要与之前的亲缘断开关系。

      天色渐渐黑下来,沈玉独自回了学舍,点上蜡烛,翻开本书卷看,不知为何总是有些心神不宁。

      她方才在学舍周围转了一圈,也没找到缪司业。许是因为今日下午开了新设的骑射课,其他博士们趁机歇了假,下了学竟连一个管事的都找不到,自然没办法替顾允和告假。

      沈玉不由得有些气虚,偏生眼下入了夜,赵长缨不知去了哪里,也没有回来,整间屋子就她一个人,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发显得空落。

      她心灼得很,索性捧着书卷站到了窗前,时不时探出头张望着院口,盼着能看到赵长缨的身影。

      正焦灼不安时,沈玉忽然看见赵长缨攥着衣角,贴着墙根快步走来,她脸颊泛着红,有些不知所措,“沈姐姐,我等了顾姐姐半天她都没回来……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我有事找她。”

      沈玉闻言一愣,顿时支支吾吾起来,“她好像是跑出去玩了,今夜不回来,你找她什么事情?可是要请教学问?”

      “没事了。”赵长缨也愣在原地,手指绞得更紧。白日里那桩事终究是她鲁莽,原想趁沈玉不在,单独拦下顾允和,好好道歉解释几句,怎知竟这么不巧,偏偏错过了。

      夜色顺着窗口的缝隙一点点蔓延进来,还顺带裹挟着几缕刺骨的冷风,沈玉站在窗口等了半天,终于感到寒意浸骨,她嘶了口气,搓了搓冰凉的手,准备起身关上窗户。

      赵长缨也心神不宁,见状忙忙起身,伸手帮着落下窗子。

      二人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一处,冰凉的触感让彼此都愣了一下,不知为何,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沈玉率先抽回手,没话找话道,“马上就要入冬了,这长安的冬天可比我们余不乡冷多了,真不知要如何熬过去。”

      赵长缨轻声回,“往门窗上挂些兽皮毛毡,把缝隙都堵严实了,不透风,便不算太冷。”

      她们都是手脚利落的人,眼看窗子就要合上,赵长缨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一个人影在院外晃动,忙忙又掀起一条缝,借着远处的灯火仔细看去。

      沈玉好奇,也凑了过去,顺着那条窄缝往外瞧。

      二人这么一看,俱是大吃一惊,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去。

      这人影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在学堂上旁听的小侍童,他提着一把灯笼,敲响对面的门,片刻,慕华筝开门出来,她平时不太爱讲话,声音也小,但是眼下入了夜,周遭寂静得很,她的细小的语调清晰传入沈玉赵长缨耳中。

      “查人么?我阿姊下午坠马受惊回家修养去了,这屋里就我一个。”

      小侍童点点头,低头在一个小本子上画了一笔,又提着灯笼,慢悠悠地朝她们这边走来。

      赵长缨忙忙关上窗,与沈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瞧见了慌乱。

      缪司业早就三令五申,若是被查到不住学舍偷偷逃出去,不管有什么缘由,一律不听解释,直接逐出国子监,绝无转圜的余地。

      没过片刻,门外便传来小侍童尚有些稚嫩的嗓音,带着几分公事公办的认真,“顾姑娘、沈姑娘、赵姑娘,祭酒吩咐我来查点人数,看看学子们是否都歇在学堂里了。”

      “稍等。” 沈玉扬声应着,正欲起身开门,赵长缨却突然按住她的手腕。

      “你若是开门,顾姐姐会被逐出国子监的。”她悄声道。

      沈玉无奈地皱起眉,挣了挣手腕,“左右人都不在,如何抵赖得过?倒不如出去解释一二,想来也不会罚得太重。”

      “顾姐姐可跟你说了她什么时候回?” 赵长缨不放手,眼神里满是执拗。

      “说是明日早上,定能赶上进学。” 沈玉一愣,随即说道,“此事本就不合规矩,不好让侍童帮忙隐瞒,若是耽搁了时候,倒叫这孩子难做。”

      赵长缨摇摇头,从一旁的花瓶中取出顾允和带回的花来,将中间的花蕊捻作粉末,又将粉末与花柄中的汁液混合。

      她掩住自己的鼻子,示意沈玉开门,沈玉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依言照做,慢慢拉开了门闩。

      门刚开了条缝,赵长缨便侧着探出身子,趁着小侍童抬头的瞬间,指尖在他鼻端轻轻一抹。那孩子连哼都没哼一声,身子便倒了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 沈玉低呼一声,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看着地上毫无声息的孩子,心沉了下去,“不过是查夜罢了,便是问起顾允和,照实说便是,何必……何必对一个孩子下此狠手?”

      “只是迷晕罢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赵长缨看着侍童倒下,忙忙把门关上,后背紧紧倚着门板,胸口剧烈起伏着,脸上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得意,“这花的花粉跟花柄分开,都是助眠的好香料,可若是合在一起,便是烈性的蒙汗药,别说一个孩子,就是一头牛都能被迷晕,这是我在书上看到的方子,没想到真的管用,真是稀奇!”

      沈玉眉头拧得更紧,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就算被发现逃出去,认了错便是,何苦用下药这种阴私手段迷晕侍童?” 她说着便想推开赵长缨,“我得送他去看医官。”
      “不能去!” 赵长缨死死拉住她,“这蒙汗药我心里有数,几个时辰便醒,时间足以让顾姐姐回来,绝不会伤他分毫!可若是此刻撞破,说我用药迷晕侍童,便是有一百张嘴,我也难逃其咎!”

      沈玉却执意要出门,她素来光明磊落,最不齿这般阴私手段,于是猛地甩开赵长缨的手,推开门出去,声音里也带了几分怒色,“便是辩不清,也不能用这种法子!我去跟医官说清楚——”

      话音未落,她的目光便僵住了。月光恰好落在侍童脸上,那孩子双目圆睁,头下的地面上,正渗出一片殷红的血来,显然是方才摔倒时磕破了头。他那张方才还带着几分稚气的红润脸颊,此刻已经变成了青白色,再无半分生气。

      赵长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明明用的是迷药,怎会……怎会变成这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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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已开启段评,欢迎各位小宝宝们评论呀~ 卷一马上就要结束啦,作者会小小的修一下文章节奏问题~ 推推预收《她自有妙计》女扮男装疯批美人VS白切黑少城主—古代版史密斯夫妇+女扮男装+女主武力值max+先婚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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