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寄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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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深了，月亮隐在薄云后面，只透出朦胧的光。
李染和荀杰并肩走在路上，时不时回头看看正在“偷吃”冰淇淋的季书昀。
“季书昀！”荀杰叫她，让她快点。
在路灯下，季书昀整个人被笼罩着。
闻言，她故意慢悠悠的走，直到荀杰喊第二次，她才加快脚步向前。
季书昀边吃边说，“我买了这么多，结果你俩不吃，小雨他们也不在！”她摇头表示遗憾。
身后的张小雨和江远两人早就不知踪影，然而夜市街上，张小雨和江远悠闲的逛着。
“我们就这样出来啦？”张小雨问。
江远递给她一串小吃，笑着说：“没关系，谁像他们大晚上去压马路。”
张小雨不甘的说：“但是最起码，我们得带上季书昀吧！”
江远胡乱揉了把她的头发，补充道，“我们刚刚吵架就是因为她，所以不带她！”
张小雨嗤笑一声，上前拉住江远空着的那只手，故意笑眯眯的问，“我们今天算吵架吗？”
“当然~”
“那你现在还生气吗？”
他不说话，还在生气？
张小雨的脚步忽然停住，在身旁人的脸上留下一吻。
忽然的轻吻让江远的脸颊微微泛红，他默默拉紧了和张小雨相握的那只手，朝前走去。
另一边，坐在公园长椅上的季书昀已经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们谁骂我？”她狐疑的看向旁边两人。
荀杰摇摇头，笑着说：“不应该是冰淇淋吃太多了吗？”
“不是！”她理直气壮，依旧吃着手上剩余的冰淇淋。
“吃太多，晚上肚子疼。”李染提醒她。
季书昀自信的摇摇头，转头对他笑着说： “我不会！”
风掠过树梢，叶子沙沙响了一阵，很快又懒懒的歇了。
“高三要重新分班，你们知道吗？”荀杰问。
“知道啊。”季书昀点点头，蓦然站起身走向对面的垃圾桶，把手里的垃圾精准的投了进去。
“就是不知道我们几个还能不能在一个班…”她语气里有些担忧。
能遇到像他们这样的朋友，实在难得——谈笑时不需顾虑，沉默时也不觉尴尬。
更何况，李染还是自己喜欢的人呢。
如今是同桌，朝夕相处；可高三一分班，谁知道会怎样？或许连这样的日常，也会变成奢侈的回忆吧。
季书昀默默低着头，此时的公园里少了些行人，偶有野猫从墙根溜过，影子便跟着一窜。
一旁的李染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目光在她微垂的侧脸上停留片刻。
长椅上的距离悄然缩短，他不动声色地挪近了些，膝盖轻轻贴上她的。
温热的触感透过衣服布料传来，像是一句无声的询问——又像是某种笨拙却温柔的安慰。
路灯孤零零地立着，黄晕的光里浮着几只小虫，忽上忽下地飞。
季书昀忽然想起来说：“我记得老李说过，这次分班要全部打乱顺序分，还要每个班的平均分都一样…”
“季书昀，”李染轻声叫她。
“秋天要到了…”
我还是喜欢你！
“我知道。”
季书昀侧头望向他，只见他正望着自己，唇角挂着浅浅的微笑。
那双眼睛里像是藏了未说尽的话，在黄昏的光里忽明忽暗。
她忽然觉得耳畔那些话语都变得神秘起来，像被风吹散的雾。
季书昀没有再说话，只是垂下眼睫，目光落在两人之间那一寸未触及的距离上。
李染的心思像一本半开的书，季书昀似乎读得懂那些字句的轮廓。
“对了，”荀杰顿了顿，又开口：“你们高考完，有什么想要去做的事吗？”
季书昀小声笑了起来，她觉得荀杰想得也太远了，这都还没高考呢，他就已经想到高考后了…
“笑什么？”荀杰用力撞了一下她的肩，让季书昀不要笑，正经点。
“李染，你先说…”荀杰拍了他的肩，想起什么又补充道：“算了，你还是不要说了，我猜得到。”
“猜什么？”李染斜睨他一眼，眼神中似乎又带着些不耐烦。
“没~没什么！”荀杰摆摆手，笑着掩饰。
季书昀不明所以，她开始一本正经的思考——
高考之后要干什么？她自己还真没仔细想过。
季书昀望着远处那棵大树，枝叶在风里沙沙响。
树长得那么高，一定见过很多她没看过的风景吧。
要是自己继续努力，是不是终有一天，也能站到那样的高度？
她缓缓开口：“能考上理想的大学吗？大概……可以吧。”
“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我喜欢海，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去看一次海。”她笑眼弯弯的说。
“还说我想的远呢，”荀杰起身，“你说的这些是不是更远，再说了楹城没有海…”
“荀杰，可以不要这么扫兴吗？”季书昀抬眼看他。
“不可以！”荀杰也坚决的回她，两人又要开始拌嘴了，碎碎叨叨的。
说急了，荀杰就开始“逃跑”，季书昀则小跑着要追打他！
李染还坐在长椅上，远处模糊的人声，就像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了。
他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季书昀的声音——“我喜欢海，要去看海。”
……
“李染！回家！”季书昀气喘吁吁的喊他，荀杰溜的太快，季书昀气急败坏的站在原地。
“好！”李染回过神，起身朝她走去。
“回家？季书昀你要带李染回谁家？回你家吗？”荀杰挑刺，此时的他正半蹲在草丛旁，模样狼狈。
“家”这个字眼好像对李染施了魔法，他脚步微微一顿。
李染想要是真能和季书昀有个家该多好——不用多大，窗台上摆盆绿萝，下雨天听着水珠敲玻璃，早晨被她的头发丝挠醒。
和她共用一把钥匙，但这些琐碎是最奢侈的想象。
李染走到季书昀身边，又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忍不住微笑：“走吧，我们回家。”
季书昀直起身，在心里默想：明明很对啊，这么晚，当然得回家了！但是被荀杰这么一说又好像不太对。
俩人就这样默契拉着手往前走，待来到荀杰面前时，季书昀趁其不意的偷袭他。
大仇得报，季书昀拽紧李染的手，笑着往前跑去。
他的手掌宽大，温度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暖得发烫，可她只顾着笑，发丝在风里飞扬，头也不回地拉着他穿过街道。
路灯照下的光落在她扬起的嘴角上，明亮得晃眼。
李染被拽得踉跄两步，看着她脑后跳跃的马尾辫，喉结动了动——那只被她紧握的手，烫得快要烧起来了。
“我靠！季、书、昀…”荀杰跳起来，怒吼道：“你给我等着…”
俩人越跑越远，身后的声音渐渐被风吹散，模糊成一片遥远的嗡鸣。
他的呼喊、路人的喧闹，都像隔了一层雪霜，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他们交握的手，和耳边呼呼的风声。
几分钟的时间，季书昀和李染就跑到小区门口。
“怎么样同桌，”季书昀叫他，“我厉害吧！”她笑盈盈的看向李染，试图寻求夸赞。
李染点点头，他还拉着季书昀的手，没松开。
季书昀不满意他现在这个反应，她摇着头，而后对李染说：“不对，你的反应应该激烈一点！”
“怎么激烈？”李染浅笑。
“你应该…”季书昀低头想了一瞬，马上又抬起头对他说：“应该像打了鸡血那样夸我…”
“噢~那我是不是应该说‘季书昀你真厉害！’”李染宠溺的笑着，季书昀也忍不住笑起来。
“季书昀！”
听到有人叫自己，她开始环顾四周，最后还是李染给她指了个方向。
只见江远和张小雨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他手里还拎着小吃街买的东西。
“你们在这里干吗？”江远走上前质问她。
“没干嘛，”季书昀接过张小雨递过来的东西并松开了李染的手。
“不过我们刚才可是经历了‘大逃亡’！”她季书昀得津津有味。
季书昀的情绪变得真快，刚才还紧紧攥着他的手，像怕他跑掉似的，这会儿却已经松开，自顾自地吃起了东西。
李染望着突然空下来的掌心，心里没来由地一空，像是被人轻轻抽走了什么。
“喂，这个好吃！”季书昀突然把咬了一口的糖葫芦戳到他嘴边。
他愣了下，看着对方亮晶晶的眼睛，转眼就被她的笑容融化了。
“你吃过的！”荀杰忽然从一旁冒出来，给季书昀吓一跳。
“有好吃的不等我，亏我拿你们当好兄弟！”荀杰气鼓鼓，但是还不忘在袋子里翻找自己要吃的东西。
“就不等！”季书昀快速踩了荀杰一脚，又灰溜溜的跑到李染身后。
她早已将“仗势欺人”这一套玩得炉火纯青——
江远说她，她就跑去跟张小雨告状；荀杰找她麻烦，她转头就跟李染理论；就连爸爸训她几句，她也能立刻钻进妈妈怀里撒娇耍赖。
这一招她用得得心应手，活像只狡猾的小狐狸，总知道往哪棵大树底下躲最凉快。
……
季书昀坐在书桌前，翻看着自己的速写本。 “这么晚了还没睡呢？”妈妈走进她的卧室。
“马上就睡！”她快速合上本子，“我猜你找我肯定有事。”季书昀一脸知晓。
“嗯，”妈妈把自己脸上的面膜抚平，语气平淡：“今天你有带谁来家里吗？”
“荀杰、小雨、江远他们啊！”季书昀低着头看手机。
“那晚饭是谁做的？”妈妈追问。
“那肯定是…”
“肯定不能是你，”妈妈嗤笑一声，“说实话。”
季书昀抬起来的头又很快低下去，老老实实道：“李染和江远！”
闻言，妈妈又好奇的说：“那孩子那么厉害啊，不仅学习好…”她随后满意的点点头，“好了，早点睡吧，少玩会手机！”
“知道啦！”季书昀关上门，“你太啰嗦了。”
“晚安！”她对门外的妈妈说。
玩了会手机她正要准备睡觉，但肚子却不合时宜的疼了起来。
她想着应该是冰淇淋吃太多的缘故，慢悠悠走到卫生间…
处理好，她回到卧室，手机亮起，屏幕上已经堆满了很多未读信息。
季书昀看到荀杰在几人前不久刚建的群里发了无数条表情包
群名赫然写着【塑料姐妹花，永远不分家】
季书昀：【大晚上要干吗？无语.jpg】
她第一个回他。
荀杰【今晚那些小吃谁买的？质问.jpg】
还没等季书昀回答，他又说【害我拉了一晚上肚子！】
紧跟着的是一个痛苦emoji
季书昀被他逗笑，回他：【身体素质这么低？】
【看来你也不太行！不然你看，我也吃了，怎么没事~】
荀杰【你…你别太嚣张季书昀！】
【对了，其他三人呢？】
【这么早就睡了？不应该啊！】
…
【李染，你也睡了？】
【怎么没人回我？季书昀呢？】
此刻的季书昀也因为痛经一团的蜷缩在被子里。
她刚想跟荀杰说明情况，下一秒李染的消息就跳了出来——
柒【这么晚还没睡？】
季书昀慢慢坐起来。
【肚子疼？】
【有点…】季书昀的脸上已经冒出了虚汗。
群里，荀杰和江远正在一笔一笔“算账”，算得热火朝天。
柒【家里有止疼药吗？】
季书昀现在才注意到这个备注，她好像又把李染的名字弄错了，但她自己没有改过备注啊？
季书昀【不知道，我去找找。哭.jig】
群聊里：张小雨【昀崽怎么半天不说话？关心.jpg】
群里：荀杰发了几条语音，说季书昀能不能把这个群名给改一下。
张小雨【“塑料姐妹花”，多好听！】
荀杰【她跟你倒是姐妹，那我们仨呢？@柒@江远 考虑过我们吗？】
柒【我挺乐意。。。】
江远【听我老婆的！】
荀杰【白眼.jpg】
下一秒，江远就被踢出群聊。季书昀看着这些，心里不由好笑。
……
她找到张小雨的微信，还没有去找止疼药。
【小小雨~】
【我有事要问你…】
张小雨【肿么了，昀崽。探头.jpg】
她犹豫的看着和李染的聊天界面，确认自己没有改过备注，她问：
季书昀【我想问你，我同桌的微信昵称？好奇.jpg】
张小雨【就单字一个“柒”。】
【从我加上他那天就是这个，看来他…】
张小雨连发了几个吃瓜的表情，季书昀脸上的笑意不由得更深了。
季书昀关上手机，看着眼前那个兔子玩偶，把它在怀里。
窗外月光皎洁，像一汪清冷的泉水漫进房间。
那些曾经以为遥不可及的明天，已经悄无声息地潜到眼前——就像这月光，明明一直都在走，却总在人不经意时，倏然铺满整个窗台。
季书昀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想要把对李染的那种感情，紧紧攥在手心里。
就像张小雨和江远那样，周末可以光明正大的牵手逛街，下雨天可以理所当然的挤在同一把伞下…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按了回去，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对自己说，至少...不是现在。
季书昀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李染手机里编辑了又删的信息始终没发出去——
他也想着同样的事，只是他们都选择了把这份悸动暂时寄存在未来的某一天。
季书昀起身去客厅找止疼药，小腹的疼痛已经比刚才轻了些。
回到卧室时，书桌上那只海螺项链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让她又想起了李染。
她走到窗边拉上窗帘，拿起手机给他发了条“晚安！”。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就亮了起来——
李染也回了句“晚安”。她心满意足地关上灯，钻进被窝。
楼下传来很轻的脚步声，像有人刻意放慢了步子。
夜风掠过树梢，吹动了某个塑料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但很快就消散在夜色里。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寄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