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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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搭乘校园飞车回到留学生宿舍，上下两层够八人共住的白色学生公寓里目前只有你一个会喘气的存在。
仙舟联盟向来对人口外出管控严格，尤其是天人族，没有绝对的理由是不可能长期滞留在外的——经常有人不信邪的尝试挑战这条铁律，结果就是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云骑军抓回去扭送监狱蹲大牢。
每艘仙舟上都有能为联盟公民提供教育服务的学宫，绝大多数人，或者说绝大多数天人没必要也没那个想法远赴第一真理大学就读。所以这栋公寓基本可以看做是专门为你一人而开，拥有同族同学兼室友的可能性略高于景元将军输棋。
强调一下，这里是输棋不是和棋。
“我回来了。”你对着空无一人的公共起居室说话，除了回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随手将医嘱扔在公共起居室的圆形小桌上，出门在外无人监管的你从厨房冰箱里摸出一瓶麦汁发酵饮料。未成年人不得饮酒，但只要不被抓到就不算违规。
按照仙舟联盟的计算方法你还是个新得烫手的幼崽，不过在通行规则下的第一真理大学你已经是个成年人。钻了这个空子的你即使在冰箱里藏满发酵饮料也只消别在外置设备上狂发朋友圈博关注就不会被地衡司发邮件批评警告。
长难句真累，读着累，写着也累。
个人光脑提醒收到邮件，你拉开光屏看了一眼，是校医院发来的检测报告、诊断证明，以及医嘱。你花了三十秒浏览完毕，点击转发给常驻博识学会的地衡司职员，告诉他们你并没有被第一真理大学的论文逼出精神障碍。
笑话，那必然不可能！
仙舟联盟与星际和平公司并非敌对关系，就算双方在对面眼里都是“值得怀疑、不怎么靠谱、一时半会儿干不掉的烦人家伙”，互相利用下的互相协作至少也能再坚持上几个琥珀纪。如果你活得够久……以仙舟天人族标准的那个“久”来看的话，说不定有生之年能够见证【巡猎】狂揍【存护】的历史，但那肯定发生在非常非常遥远的未来，以百年为纪的那种。
很快地衡司职员就发回一封欢欣鼓舞喜气洋洋的回信，全息技术完美的展现出彩带、喷花、小喇叭以及“心花怒放”的效果，就好像你头顶真的被人拉开了连环十二响大礼炮。
可以理解，虽然号称宇宙街溜子，联盟真正常年滞留在外的人（天人）并不多，每一个都处于联盟深切的关怀之下，尤其你这种战争遗孤。
你的祖父母死于三十年前驰援方壶的战役，父母又在十几年前阻击丰饶民时阵亡，是持明云吟术外加丹鼎司医护的妙手才保住尚且是颗胚胎的你。你的兄嫂又在一年之前的步离战首呼雷越狱事件中不幸遇难，加加减减算下来当得上一个满门忠烈。如果你现在换身旧衣服端个碗坐在神策府门口，不出十分钟神策将军就得亲自走出来好声好气诚恳道歉并请你吃上至少十年的饭。
这并非想象而是实情，那位好心的将军至今还每个月都按点给你发红包来着，具体数额不知道，你从来没有打开看过，也不想看。
你不喜欢他，不是景元将军的问题，你知道的，这是你自己的问题。作为全家最后的幸存者，你没有办法喜欢那位统领云骑的指挥官。
他是个好人，正直、高洁、充满智慧……但都抵不上家人流干的血。
当然了，面对媒体以及嘘寒问暖的地衡司，你还是可以正确表达出足够多的感激与谢意的，那样不仅能让你避开麻烦，也能让所有知道此事的人多少感到几分安心。将军本人大概也明白你的心情，所以他向来只打钱不废话，即便存了你的联系方式有事也只会安排策士或彦骁卫沟通，这让你的情绪得以相对保持在一个稳定阈值内。
天人族嘛，谁知道会不会活着活着突然哪天觉得人生无趣就开始长出金灿灿的叶子想要变成一棵树呢？
关闭光屏，你打算写篇两万字的论文庆祝一下自己成功通过心理测评。要知道论文对你来说不算难事，骗过经验丰富的心理医生拿到“健康”的评价却很不容易。你不想回罗浮，一年前兄长阵亡时的惨烈景象让你失去了一小段记忆，留在学校不会有人发现但回到仙舟可就不一定了。如果被十王司察觉你很可能成为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对于天人来说，失忆往往意味着“死亡”的开端。
所有天人的终结都是无尽的疯狂，这份因子传承自久远的古国时期，仙舟先祖们从恐惧死亡的情绪中衍生出对长生的渴望。你当然也不例外，至少眼下你还不想死。
打开光拟键盘，你开始埋头敲论文。赞达尔先生的十四行代码很有意思，它与现今宇宙中最为流行的编码方式完全不同，是另一套逻辑，属于天才的逻辑。你对挑战权威一事向来兴趣浓厚，那可是天才俱乐部的一席，【智识】星神的创造者。
基于演算通晓过去未来“一切知识”的星神，嗯，很厉害，然后呢？
数学与逻辑的海洋中，发生什么都有可能。只要有一个人创造出了星神，自然就会有第二甚至第三个成功的范例。你不认为AI能够替代智慧生物在思维上的广度与深度，如果一台统计、计算、分析的超级计算机就能够囊括古往今来所有人的勤奋思考，那么罗浮仙舟上最聪明的人应该是守着大衍穷观阵的太卜符玄而非神策将军景元。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取其一。
这个“一”就是AI与人类最根本的区别，智械另算。
沉浸在梳理逻辑编织文字的快乐中无法自拔，如果不是家用机巧在脚边滚来滚去提醒有访客到来你大概会持续这个状态直到论文完成。
两万字并不多，手速快一点从早到晚一整天的时间差不多能够用……但是现在你得先从知识与文字的海洋里游回岸上，因为门铃响了，保姆型家用机器人需要主人的指令才能把前来拜访的客人放进起居室。门外站着你为数不多的朋友，你在第一真理大学的紧急联络人，同时也是地衡司的编外职员。
拿第三方合同的临时工嘛，不稀奇。
“宝，别忘了今天有复诊……”狐耳小萝莉（合法）大包小包哒哒哒的从门外走进来，嘿咻一声将储备粮尽数堆在会客厅的桌子上。那张诊断纸被她带起的风扑出去，飘飘悠悠徐徐降落。
还好你提前关闭了光脑与光拟键盘，不然这么多东西放在地上只会摊成一片更难收拾。
你看了一眼储备粮，又看了一眼访客：“你换了新的口红色系，裙摆比平时短了一寸半，尾巴和耳朵也专门做过护理，接下来要去赴约？”
“对方是个博识学会的青年学者，为人有些保守……别忘了下单避孕套，除非你想和他结婚。”
“……”她把嘴张开像是有什么话想要说，想到一半又打消了这个主意，于是重新把嘴闭上，从牙缝里挤出些许声音：“我真高兴，你熟读了《法律基础》这本书的所有内容。”
咬牙切齿的，就像是被人点破了什么羞窘尴尬的事。
“我已经去过医院了。”你将那份纸质报告捡起来递给她看，五分钟后这位实际年龄大你一百多岁的萝莉笑着松了口气：“太好了，既然是博识学会做出的诊断，拿给丹鼎司看也是有效力的。”
那对撑起身高的毛绒大耳朵像天线一样转来转去，很是Q弹的抖抖耳朵尖。
“只是这位大夫给出的建议么……”她露出揶揄的表情，“谈恋爱在罗浮不犯法，跨星域的也不。”
但是如果想要建立比较长久的关系，尤其当一个身在异乡的天人想这么干的话就必须带伴侣回罗浮主舰找地衡司做个婚姻登记。天人族身体好寿命长，一个不留神家里多出五六七八个幼崽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身在罗浮地衡司还能管控一下，飘在外面浪的要是问都不问一声过上几百年再回来就很可能是一支流浪大队。
一年努力彻底白费，KPI归零，司衡得当场昏倒直送丹鼎司。
“也许你可以试试全息游戏，”狐耳萝莉一拳敲在掌心，“比较的……安全，谁也不会要求你对一个数据构成的纸片人负责。”
你用沉默作为回应。
笑死，做研究写论文的时间都不够，哪有空闲去考虑繁衍后代的前置准备。你确信自己对婚姻没有期待，更没有生育的意愿，作为一个未成年人那些沉重的话题明显还不是出现的时候，用游戏去模拟这段人生属实不必要。但你的紧急联络人却像是被人提着酥油从头顶浇下去那样豁然开朗，她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裙摆跟着划出圆润的弧度。
“不得不承认，博识学会的医生确实有两把刷子，情志病用情绪治疗，没毛病！”
她真的很担心你，虽然不是同族但好歹也是同乡，作为罗浮的狐她一直都由衷希望你能过得更好。
“我没病，”你终于忍不住了，点点桌面弄出声音提醒她，“诊断报告上写得很清楚。”
“但这是医嘱，宝，”狐耳萝莉收起笑意轻声叹息，“你的人生还很长，有太多的可能，不要这么早就去否定。”
你们对视了一会儿，她转开视线坚持道：“我回去多收集几个游戏，你挑一个喜欢的。试试，就是试试，试试而已，好吗？”
“都喜欢也行，反正是游戏。我当然知道你很健康，宝，你只是太聪明了，聪明到情感为理性让步。但人不可能永远生活在一成不变的象牙塔里，你得适当学会一些理解人类情绪变化的方法，然后就像解题一样为它们匹配上合适的语言表达。”
你知道她一心一意只想让你更好，单纯的、真挚的，不掺和利益与补偿的期待，所以你默认了她的建议，并没有试图和她辩个明白。
——你当然能理解人类的情感，只是懒得花太多力气去做回应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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