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8、第 88 章 ...
-
寅时三刻,禁宫角楼的灯全部亮起。
太后宫/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沈律斜靠在榻上,唇色苍白,肩胛处,仍不断的冒出/血珠子。太医弓着腰,忙进忙出,正在给这位都统大人清创,消毒,包扎伤口。
“姑母,这么着急传我入宫做什么呢,我没事,就是伤了一点皮肉。”
消息这么快就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肯定又是林副将的杰作了。
太后阴着脸,看着那一铜盆的清水染成血色,再看看旁边一堆染血的帕子,终于拍案而起。
“传哀家口谕,江氏女谋刺朝廷命官,着御林军前往锁拿,就地正法!”
沈律惊得扑下榻来:“求姑母开恩。”
太后抚着鎏金护甲,冷笑一声:“心软了?似尔等这般拖拖拉拉,如何能解决问题。哀家不会杀她,只要她肯离开京城,并保证对此事守口如瓶,哀家就放过她。”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三百御林军就已包围沈氏茶行。
铁甲踏碎晨霜,弓弩手占据四周屋顶。蒙大将军高举鎏金令箭:“奉诏拿人,抗者格杀!”
蒙擎推开沈氏茶行大门时,江疏月正在碾磨茶饼。
青玉茶碾磕在紫檀案上发出轻响,她腕间的金累丝嵌红宝石镯子跟着晃了晃,透射/进来的阳光斑点在镯面上碎成十七八点星子。
“江姑娘好兴致,死到临头了,还能如此淡定。”
铁甲在毡毯上刮出刺耳的声响,蒙大将军的手按在佩剑上,仿佛面前这位姑娘稍有异动,立刻斩杀。
“奉太后旨意,捉拿沈氏归案。”
江疏月神色如常,平静的将茶末扫进鎏金炉,火舌倏地窜高三寸,映得她眉间花钿似要滴下血来。
她望着火焰轻笑:“蒙大将军怕不是抓我归案,而是要我当场伏法吧?”
“归案必经庭讯,这种昭然若揭的真/相,太后敢将它公诸于世人么?”
江疏月笑声泠泠:“平州府内,宗卷阁前几日突发大火,数百卷宗烧毁殆尽。这先毁证据,再灭口,不都是同一个套路么?”
蒙大将军瞳孔猛地收缩。
这姑娘,别看年纪轻轻,浑身凛然正气让身经百战的他,无端端生出一丝胆怯。
“好吧,既然江姑娘什么都猜到了,那就不要为难本将军了。”
蒙大将军一挥手,身后的侍卫马上走上前来,双手托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置着一个掐丝珐琅酒壶,壶身蟠璃纹狰狞欲扑,似要吃人。
江疏月唇边噙了几分讥笑,望着壶嘴飘出的淡紫色雾气:“叫牵机引对不对?饮下后十二时辰若无解药,会让人浑身抽/搐如牵机傀儡,直至死亡。”
她的指尖在壶腹轻扣两下:“这酒,好喝吗?”
蒙大将军震惊地看着她。
下一秒,江疏月已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执起酒壶,朝地上狠摔下去:“太后请我喝酒,我就非得要喝吗?我为什么要承这个情呢,我江疏月偏就不给太后这个面子!”
酒壶撞到地面发出巨响,屏风后转出丁香,拍手笑道:“摔得好。”
蒙大将军怒极,看来这对主仆都是一副德性,这主子不怕死,这婢子也命硬得很。
他“刷”的一下把宝剑拔/出半鞘:“大胆沈氏,狂悖至极,给我拿下。”
他的话未完,手中宝剑忽地被一个金属物件震回到剑鞘之中。
蒙大将军又惊又怒。
他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怒极的蒙大将军再度抽剑,就要上前斩杀沈氏。却见方才撞击他的金属物体,这回居然直直冲他脑门而来。
他堪堪避过,再抬头时,那枚金属物件赫然立于他的面前。
这一看不打紧,他只觉得浑身血液在一瞬间凝固了。
这金属铁片居然是——
免死金牌。
江疏月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惧色:“蒙大将军,稍安勿躁。不然的话,让你血溅当场,大家都不好看。”
不知何时,江疏月手中已多了把菜刀。
这菜刀,虽然难看一些,比不上宝剑拿在手上好看。但功效比宝剑还多,宝剑只能砍人。而这菜刀呢,在厨房时,它能切菜。在外头,面对仇敌,它还可以砍人头。
主要是,她随身宝剑青琊,已经还人了。现在,她能拿的,拿得顺手的,唯有菜刀了。
蒙大将军不敢妄动。
不是惧怕江疏月手中的菜刀,而是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铁片。
江疏月可不想给他栽赃陷害的机会。
“蒙大将军不相信,是吗?”
“那我就告诉你,大肃三十九年,豫王钟山兵变,平叛后,先帝念镇国侯府与沈家救驾有功,特赐丹书铁券和免死金牌予两家。”
江疏月冷冷地看看他:“此事蒙大将军可去问太后,太后可是最清楚的,只不过,时间长了,她老人家自己忘了而已。”
“还有,”她停顿了一下,“现在京城数十家茶楼,说书先生正卖力地讲述着当年镇国侯府与沈家因救驾有功,特赐丹书铁券与免死金牌的故事,如果蒙大将军有诬陷我伪造金牌,欲杀人灭口的心思,还是请收回去吧。”
蒙大将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江姑娘好手段。”
江疏月笑笑:“我是个怕死之人,我现在还不想死,所以,保命而已。”
看着面前真的免死金牌,即便勇猛如蒙大将军,也不由心生畏惧,朝后退了三步。
“还不走?”江疏月皱眉。
蒙擎苦笑:“皇命在身,望江姑娘见谅。”
其实,这个时候的蒙大将军,也是进退维谷。一边是太后的旨意,一边是免死金牌。他总得让人先回宫复命,看看皇上的意思再作决定吧。
“蒙大将军这是跟我耗上了?”江疏月冷笑,“要不要我再煮一壶茶,拿些干果,搬张凳子来,让蒙大将军优哉游哉的品个茶呢?”
蒙擎嘿嘿地笑笑,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江疏月柳眉一挑。她瞥见穿堂两侧闪过御林军箭簇的寒光,想也没想,就举起手中的金属铁片朝蒙大将军的额头砸了过去。
蒙大将军哪里会料到面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姑娘,居然会用这么宝贵的免死金牌砸人,当场就被砸蒙了,额头上迅速隆/起一个大包来。
偏偏他还无处喊冤去。
他无法追究砸他的人的罪,毕竟人家手上拿着的,可是免死金牌。而他,被砸死,也只能算白死。
这笔账怎么算,他都是输家。
晕乎乎间,他听到箭簇上弦的声音,也顾不得头痛得要命,马上大喊:“不要放箭。”
御林军士们都蒙了,主将被砸,他们还不能射杀那砸人的,这算怎么回事呢?
这回蒙擎学乖了,知道再留下去也只有被砸的份,于是一挥手:“撤。”
三百御林军瞬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丁香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小姐,这些人是被你砸走的?”
江疏月想了想,点点头:“好像是的。”
她看看手中的金属铁片:“没想到爹爹留给我的嫁妆还挺有用的。”
她招呼丁香:“快点,我们快去顺天府大牢,把阿娘救出来。如果不行的话,那我进去,换阿娘出来。”
丁香跟在后头急叫:“有了这块铁牌,咱们还要去劫牢吗?还有,这块铁牌到底能救几人啊?两个行不行?要不要我先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