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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   沈律是盛京里最恣意的少年郎。
      他策马过长街时,衣摆翻飞如流云,腰间玉佩叮咚作响,惊起茶楼上一片推窗声。
      京城的姑娘们用绢帕掩唇,窃窃私语,却只换来他扬眉一笑,马鞭甩得脆响,踏碎满地落花。
      “镇国侯府的小侯爷今日又去城郊演武场?”
      “可不是,听说昨日射柳,三箭皆中红心……”
      议论声飘进耳中,沈律浑不在意。他生得极好,剑眉星目,齿白唇红,笑起来丹凤眼尾微挑,带着三分不覊,偏又让人讨厌不起来。
      城郊演武场是他最爱去的地方。
      近日,他得了一匹好马,通体黝/黑,旁人近不得身。
      北疆烈马,素来是战场上最难驯顺的猛兽。
      当时,他站在围栏外,一眼就相中了这大黑马。
      这马鬃毛如焰,四蹄踏雪,人一靠近,便暴躁地刨着地面,鼻息喷出白雾,赤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靠近的人,仿佛下一刻就要生生将人撕碎。
      他向烈马走去,一旁新来的驯马师吓得面如土色,阻拦不及:“此马性情过烈,小侯爷身份何等尊贵,还是待小人驯服之后……”
      沈律一摆手:“不必。”
      烈马通人性,只认第一个驯服它的主人。
      所以,他要亲自驯马。
      他还给这马起了一个名字,叫“乌云”。
      此后,他处理完军营事务,便马不停蹄过来驯马。
      就如今日。
      不过,今日/他觉得心神不宁,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忽然——
      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长空。
      街角冲出一匹受惊的黑马,鬃毛炸起,双目赤红,直直朝他狂奔而来!
      “让开,快让开!”马背上坐着的居然是一位极其年轻的姑娘,她虽大喊着让众人闪开,但脸上不见一丝惊惶。
      是他眼花了么?
      这马惊了,谁不害怕?更何况坐在惊马上的还是位姑娘呢。
      这定是哪个府上的姑娘顽劣,非要逞强去驯什么烈马,结果没驯住,倒被马将人带到街上来了。
      人群吓得四下逃散,惊马自他身边一掠而过,嘶吼着,朝着路旁的摊贩冲去,眼看就要撞上堆满瓷器的摊档。
      电石火闪间,马上的姑娘双手发力,紧紧拽住缰绳,黑马怒吼,前蹄高高扬起,堪堪在摊档前生生顿住。
      这姑娘虽年纪尚轻,但这份定力,非常人能及。
      沈律看清楚了,这竟然是他的马,他心爱的“乌云”!
      “乌云”一朝受制,哪里甘心?猛地调转方向,又朝着另一侧的水果档铺冲去。
      沈律坐不住了,身形如鹰隼般掠过人群,落在了惊马的马背上。
      江疏月正胸有成竹的再度抽紧缰绳,此马虽烈,但还在她的掌控范围之内。
      过去三年,她为寻人踏遍大江南北,也曾驯服过不少烈马。就好似今天,这大黑马虽在疯狂发颠,但离成功也不远了。
      她没有料到,此时天下居然会掉个人下来。
      好巧不巧,正好掉在她的马背上。
      在江疏月看来,这就是个多管闲事的,挺没眼力见的。她这头都快把马驯好了,他着急忙慌的来这么一出救人的义举,不就是多此一举么?
      可他这多此一举就真坏了事。
      惊马再度受惊,长嘶声震耳欲聋,前蹄几乎直立而起,似要将它背上的这两人,统统掀翻了去。
      江疏月被颠得身子一歪,手中的缰绳脱手而出,整个人眼看着就要摔下马去。
      此时,失重的她觉得腰间一紧——那人的手臂如铁箍般环住她,带着她凌空而起,旋转了半圈,稳稳的落在地上。
      “没事?”他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竟有些似曾相识。
      “要你多事……”江疏月话音未落,竟见面前心不甘情不愿的大黑马竟然扬蹄朝他们踢了过来!
      “小心!”他一边伸手格挡,一边将她护在身后。
      大黑马被他掌力所震,一个侧翻,倒在了地上。
      江疏月被惊马踢过来时带起的沙尘迷了眼睛,搓/揉了好一会,待能视物时,发现那位“多管闲事”的仁兄竟蹲在马前查看,而那匹大黑马,四肢侧倒,一动不动,竟已死去多时。
      “你这人怎么回事?”江疏月怒极,“不过一匹惊马,至于下手这么黑么?”
      她心疼她花出去的银子,更心疼这良驹。
      多好的马啊,她一眼就相中了,马场老板跟她说,降服得了就归她,价钱还是那个价钱,绝不涨价。
      眼下,这上好的马居然被打死了,怎能叫她不气?
      “你这姑娘好生无礼,你惊了马,我们沈都统好意相救,你非但不言谢,怎么反倒赖起我们来了,是何道理?”赶过来的副将林德看不下去了。
      “什么道理不道理的?赔我马来。”江疏月没好气道。
      今天她的心情本就不太好,这马一死,心情更不好了。
      “你!”副将林德要气坏了,“这是谁家的姑娘,怎地这般蛮横无理。”
      “林德,你且退下。”
      沈律自死马前站起来,转身,背着手踱到江疏月面前:“当街纵马,按律当罚,姑念姑娘你亦是被人蒙蔽,暂不予追究。”
      “但是,姑娘有所不知,此马为我所有。想必是那黑心的马场老板起了歹意,想诳姑娘的钱财,故意说此马无主,诳你买下。然后又使计让此马受惊,使你摔下马来。方才来时我听到一声尖锐的哨声,想必就是马受惊的原因。”
      “姑娘私自外出驯马,生死与他无关,这样一来,他随后命驯马师将惊马收回,而钱财亦归他所有,真可谓一举两得。”
      沈律见面前这位姑娘怔怔地望着自己,以为她被诳了银子,打击过大,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来,于是又道:“此事虽不因我而起,而源头则是这匹我已购下的马。这样吧,马场老板诳姑娘多少银两,沈某如数奉还姑娘,就此了结此事。”
      谁知面前这位姑娘,似乎根本无心听他说话,只见她紧紧盯着自己,眼睛越睁越大,如同那些狂追他不放的京城贵女一般无二。
      他的心底升起鄙夷,好生令人憎恶。
      “阿水,真的是你吗?”
      面前的姑娘猛地扑了过来,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他欲闪躲,不曾想竟没有闪开,手腕竟被紧紧握住。他不由大吃一惊。
      这姑娘竟还会些功夫。
      “这位姑娘,请你放手。”沈律俊脸都黑了。
      “什么姑娘不姑娘的,阿水,你怎会不认识我?”江疏月仍抓/住他的手腕,眼中流露出疑惑之色,随后惊喜起来,“阿水,你真的没死呀?”
      真的是阿水,活生生的阿水。
      声音如旧,眉眼如昔,就连那年在她家养伤,被柳氏赶去割猪草,不慎伤到了食指,留下的那道疤,还在原处。
      江疏月自己也有点不相信,再定定地看向他。
      没错,依旧是那张脸,剑眉,挺鼻,薄唇。岁月并没未过多侵蚀他的俊朗,反而在眉宇间添了几分沙场磨砺出的沉毅与风霜。
      副将林德的眼睛都瞪大了。
      他觉得,都统大人今天出门肯定没看黄历,不然的话,怎会被一个小姑娘当街咒死?
      “放肆!”沈律怒极,狠力一甩,差点把江疏月甩飞出去。
      “在下沈律,非姑娘口中的阿水,大庭广众,众目睽睽,望你自重。”
      江疏月彻底呆住。

      望着那位姑娘婆娑而去的背影,沈律问道:“林德,阿水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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