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星》半颗太妃糖

7、断线

　　祁轩家的门禁系统被暴力破解时，季霄正往他书包里塞第三盒草莓牛奶。

　　"指纹识别失败。"机械女声冷冰冰地重复。

　　季霄皱眉。这栋向来安静的豪宅此刻正传出瓷器碎裂的声响。他鬼使神差地输入了祁轩常用的圆周率前八位——门开了。

　　客厅里，祁轩站在满地碎瓷片中，左颊有一道刺目的红痕。对面是一对衣着考究的夫妇，男人手里拿着撕成两半的高考准考证。

　　"季霄。"祁轩的声音哑得不像话，"出去。"

　　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转向季霄，目光像CT扫描仪般将他从头扫到脚："这就是那个让你拒绝瑞士学校的……朋友？"

　　"帮扶对象。"祁轩生硬地纠正，"学校安排的任务。"

　　季霄书包里的牛奶盒被捏爆了。草莓味的液体渗进帆布，黏糊糊地沾在指缝里。三天前这人还在天台说他是"x星"，现在就成了"学校任务"？

　　"祁教授，久仰。"季霄抹了把指尖的奶渍，径直走向祁轩父亲，"听说您在《神经科学前沿》发表的论文里，把情感认知障碍称为'可修复的系统错误'？"他从地上捡起被撕毁的准考证，"真巧，您儿子也是这么看自己的。"

　　祁轩猛地抬头，季霄第一次在那双眼睛里看到类似恐惧的情绪。

　　"滚。"祁轩拽着他往门外推，力道大得惊人。季霄被甩到走廊时，听见门内传来冰冷的最后通牒："下周一早上的飞机。在此之前，别再让我们看到你和这种人来往。"

　　门关上的瞬间，季霄的手机疯狂震动。校园论坛推送爆帖——《实锤！Q姓学霸与帮扶对象在器材室接吻（高清图）》。

　　模糊的监控截图上，"祁轩"正把"季霄"压在垫子堆里，两人的嘴唇看似紧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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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霄踹开门时，祁轩正在拆监控摄像头。

　　"借位。"祁轩头也不抬地递过平板，"实际角度差12.3度，当时我在帮你找哮喘药。"屏幕上的3D建模精确还原了当天场景，确实没有接吻。

　　季霄把平板摔在垫子上："那你躲我三天是为什么？瑞士的芝士火锅太香？"

　　祁轩的螺丝刀在电路板上划出刺耳声响。他今天没戴眼镜，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

　　"论坛发帖人是刘秃子的外甥。"他突然说，"但原始照片来自我父亲的助理。"

　　季霄怔住。祁轩调出一段录音，背景音里是他父亲冰冷的声音："如果舆论压力能让他认清现实……"

　　"所以你这几天……是在收集证据？"

　　"已确认7处诽谤事实。"祁轩的指甲缝里全是黑色油污，"根据刑法第246条……"

　　季霄突然抓住他手腕："看着我。"

　　器材室顶灯滋滋闪烁。祁轩的瞳孔在明灭光线中剧烈收缩，季霄在他眼里看到自己扭曲的倒影。

　　"你爸妈要送你走。"他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而你在乎的只有打赢这场官司？"

　　祁轩的监测手环开始闪烁红光。他机械地重复："诽谤者应承担民事责任……"

　　"操！"季霄一拳砸在垫子上，"我要听这个吗？"他拽过祁轩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感受下！这里现在是什么？愤怒？失望？还是……"

　　掌心下的心跳快得惊人。祁轩突然抽回手，从工具箱底层抽出张纸——瑞士国际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日期是明天。

　　"我无法理解情感。"祁轩的声音像台坏掉的复读机，"但数据分析表明，我的存在会持续对你造成伤害。"他推给季霄一个U盘，"这里有洗清谣言的证据，明天教导处会……"

　　季霄把通知书撕成两半摔在他脸上："你爸说得对，你确实是个系统错误的机器人。"

　　他转身时撞翻工具箱。螺丝钉滚了一地，其中一颗扎进掌心，疼得钻心。就像没听见祁钻在身后喊他名字一样，季霄头也不回地走进暴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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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轩的电脑屏幕还亮着。论坛匿名区的最新帖子正在编辑：【关于诽谤事件的技术分析报告】，附件里是IP追踪记录和录音文件。

　　书桌上摆着撕碎的准考证和通知书。祁轩机械地吞下两片抗焦虑药，点开手机相册——最后一张照片是前天偷拍的：季霄趴在图书馆桌上睡觉，阳光在他睫毛上投下小片金色阴影，照片备注还是【观测样本A-7】。

　　药效发作前的朦胧中，祁轩打开天文软件。屏幕上的x星系统缓缓旋转，三颗恒星相互缠绕。他新建了个命名为【季霄】的星体参数文件，在质量栏输入：

　　【无法测算】

　　窗外，一架夜航飞机掠过天际。祁轩把脸埋进手臂，监测手环因为情绪波动发出持续警报。在无人看见的黑暗里，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者完成了他人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