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星》半颗太妃糖

3、暗火

　　祁轩闻到血腥味的时候，巷子里的猫正在撕扯垃圾袋。

　　他本该直接走开的——抄近路去图书馆还《天体物理年鉴》，拐进这条巷子就是个错误。但那个蜷在墙根的身影太眼熟：季霄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校服袖子扯开一道口子，血珠顺着小臂滴在生锈的钢管上，发出细微的"嗤嗤"声。

　　三个红毛混混围着他，最壮的那个正用钢管敲打墙面，铁锈簌簌落在季霄发梢。

　　"钱呢？"红毛蹲下来，钢管抵住季霄锁骨，"你妈这个月医药费不是刚报销？"

　　季霄喉结动了动。祁轩看见他右手攥着什么，指节发白——是半截掰断的蓝色粉笔，正在水泥地上画歪扭的星座符号。

　　"下周。"季霄说，声音比平时低八度。

　　钢管突然扬起，祁轩的脚比大脑先动了。牛津鞋踩碎空易拉罐的声响让所有人回头。

　　"滚。"红毛瞥见他的校徽，"好学生少管闲事。"

　　祁轩把《天体物理年鉴》塞回书包，慢慢摘下眼镜。镜腿折叠时发出"咔"的轻响，他把眼镜放进胸前的口袋，然后从侧袋掏出一支钢笔。

　　"2019年东风巷持械斗殴案。"他旋开笔帽，露出针管笔尖，"主犯判了四年。"笔尖指向红毛的钢管，"这种镀锌管含硫量超标，与皮肤接触会导致——"

　　钢笔突然喷射出透明液体，钢管"滋啦"腾起黄烟。红毛尖叫着甩开管子，祁轩上前半步，液体在地面划出分界线："浓硝酸，要试试皮肤接触么？"

　　混混们骂咧咧退后。季霄突然笑出声——祁轩手里拿的根本是钢笔型pH试液笔，喷出来的顶多是稀释醋酸。

　　"你他妈——"红毛刚要上前，巷口突然传来保安的哨声。

　　人散尽后，季霄还蹲在地上。他抹了把鼻血，指间的粉笔灰混着血，在脸上拖出长长的蓝痕。祁轩递过手帕，季霄却抓住他手腕："你书包里。"

　　"什么？"

　　"《天体物理年鉴》第213页，"季霄喘着气笑，"折角了。"

　　烧烤摊的塑料凳矮得离谱，祁轩坐下时膝盖几乎顶到下巴。季霄端着堆成小山的盘子回来，发现学霸正用纸巾反复擦拭竹签。

　　"第一次来？"季霄把辣椒粉撒满他的烤串。

　　"理论上，"祁轩小心地咬了口鸡翅，"路边摊食物中亚硝酸盐含量超标37倍。"

　　然后季霄目睹了奇迹——祁轩从耳尖到脖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眼泪在眼眶打转，镜片瞬间起雾。他疯狂灌矿泉水时，季霄跑去隔壁便利店，回来把草莓牛奶拍在桌上："解辣。"

　　祁轩喝得太急，奶渍挂在嘴角。季霄下意识伸手，却在即将碰触时转去抽纸巾："像小学生似的。"

　　路灯"啪"地亮起来。祁轩打了个小小的嗝，季霄突然觉得喉咙发紧，赶紧往嘴里塞烤肉。

　　"为什么让他们威胁？"祁轩突然问，"你明明能打赢。"

　　季霄用竹签在盘子里画圈："知道打一次架辅导班学费多少吗？"他指向远处亮着"肿瘤医院"灯牌的大楼，"我弟在那边VIP病房，一天够买你十块表。"

　　祁轩的睫毛轻颤。季霄自嘲地笑："没想到吧？传闻中的季少爷其实——"

　　"你T恤穿反了。"祁轩突然说。

　　季霄低头，内侧的洗涤标大剌剌露在外面。祁轩拿出固体胶，示意他转身。翻领口时，指尖碰到那块褪色的火焰纹身。

　　"画这个干什么？"

　　"我弟说像超级英雄。"季霄声音闷闷的，"他化疗掉头发那天，我告诉他超级英雄都有标志性纹身。"

　　祁轩的指尖在颜料边缘停留三秒："明天开始，每天多辅导一小时。"

　　"哈？"

　　"你弟的VIP病房。"祁轩擦眼镜，"我父亲是那家医院的学术顾问。"

　　回程公交上，季霄假装睡着。朦胧中感觉有人轻轻抽走他手里的空牛奶盒，换成温热的新盒。

　　车停在老旧的筒子楼前，季霄跳下车挥手："谢了，化学武器先生。"

　　祁轩望着他跑进没有电梯的单元门。三楼的声控灯亮起，窗台上摆着一排酸奶瓶做的星星灯，其中一盏忽明忽暗地闪烁。

　　手机震动，班长发来消息：【月考成绩出来了，你又是年级第一】

　　祁轩点开排名表，手指下滑到第61名——季霄的数学成绩从38变成了61。

　　胸腔突然涌起陌生的暖流，祁轩把这归类为辣椒素残留的生理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