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机图》Ryxen

3、第 3 章

　　第三章·铁咬声起

　　“你听见了吗？”谢鸢禾低声问。

　　林铎点头，已经拔下那截尚余余热的银轴——偶体爆裂之后，核心尚有温度，说明有人遥控断链时留有一线延时。

　　风穿过破机铺，带起外头雨后的潮气，混着铁屑和油脂味，远远传来一阵咯噔咯噔的异响。

　　那不是自然的脚步声，是机关走位时齿轮咬合、节肢交错的回响。铠兵。

　　谢鸢禾目光一冷，“至少三具，步距一丈半，旧制外衔。”

　　“是冲我来的。”林铎声音极轻，“他们找到了这座铺子。”

　　“你还有路走吗？”

　　“我藏了一道暗阀。”林铎俯身在墙后摸索，果然在青砖底部揭开一段嵌板，露出一条极窄的下坡通道。

　　“只通山腹。”

　　“能通出去就够。”谢鸢禾拉住她，“快走。”

　　两人一前一后钻入暗道，刚合上石板，外头铁门便轰然被撞开——那是旧制铠兵，三具全装，前端带盾臂，尾部有脉感嗅探。

　　若不是及时进入暗道，这一瞬就能被钉在墙上。

　　暗道狭窄，墙上残留旧式引火导线，显然是机铺早期为排水与试爆而设。

　　林铎低头向前爬行，忽然道：“你不是工正署的人。”

　　“不是。”谢鸢禾贴在她后背不远，语气平稳。

　　“可你手里的银线灯，还有那一节中空扣，是都署内传。”

　　“偷来的。”她语气没有起伏，“我有自己的理由。”

　　林铎没再追问，只问：“你来找我的理由是什么？”

　　“找你，不是因为你是谁。”谢鸢禾说，“是因为你能做的事。你有完整的心脑图结构，你是唯一能重绘感知偶体的人。”

　　“你想让我做偶体？”

　　“不，”她顿了顿，“我想你做的，是一具新的‘言机’。”

　　林铎一顿，回头：“你疯了？”

　　“你不是也在找传图核心？若有新的‘言机’，便能替你完成一次不受干扰的回忆。”

　　“你知道言机是什么？”林铎罕见地动怒，“它是封禁图，是当年林家被灭的起因！”

　　“我知道。”谢鸢禾定定望着她，“可你不想看最后一行，那行铭文，写的到底是什么？”

　　林铎呼吸微乱。

　　“你亲手修了尾骨，接了旧轴，你比谁都更清楚——你在找的，不只是图，你在找你父亲。”

　　沉默了很久。

　　林铎终于低声说：“我没有父亲。”

　　“可你还在修他留下的壳脊。”

　　暗道尽头，是一口封死的旧井。

　　林铎扒开上层腐泥，露出一块锁板机关，用指节轻点三下，“咔”的一声，机关开启。

　　她抬头望谢鸢禾，“出去之后，我们算旧账。”

　　“我等你。”

　　石板升起，井口豁开一条细缝，透出外头青灰色的光。雨停了，天却还没亮。

　　两人刚跃出井口，谢鸢禾猛地拉住林铎，一把将她掀入一旁草坡。

　　“嘘。”

　　远处山腰有光晃动，是四足感知兵在巡走——那不是机关署的编制。

　　是另一拨人。

　　“有人盯你不止一组。”谢鸢禾贴近林铎耳边，“他们连逃路都盯住了。”

　　林铎望着那光，低声问：“你真押我押到现在？”

　　谢鸢禾看她，眼神平静：“我押你，不是因为你值得，是因为我——”她一字一句，“只有你。”

　　林铎喉咙一紧，低声骂了句：“疯子。”

　　“走。”

　　她起身，掀开斗篷，将林铎遮住，两人绕入山后废轨，一步步没入薄雾。

　　风从远山吹来，夹着未曾烧尽的铜与墨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