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月燃山河》九叶菡香

6、寒露城头风云变，恩怨交织心难安

　　寒露时节，凛冽的寒风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刃，肆意割过寒露城的每一寸土地。城墙上，气氛紧张得如同即将断裂的弓弦，每一丝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姜黎苏身姿矫健，宛如一只敏捷的飞燕，手中长剑挥舞得密不透风，如同一道耀眼的银色光影，将射来的火箭纷纷斩断。

　　火星四溅，在灰暗如铅的天空中划出一道道短暂而刺眼的轨迹，宛如流星般转瞬即逝，却又带着战争的残酷与炙热。

　　突然，青荷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惊恐，她颤抖着手指，指着敌阵，忍不住惊呼道：“那不是……”姜黎苏听闻，心中一紧，顺着青荷所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敌阵之中，一位戴着玄铁面具的北祁主帅缓缓抬手。那只手，修长而有力，在阳光的映照下，金属面具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就在那一瞬间，姜黎苏的目光如被磁石吸引，定格在了他尾指上那道残缺的旧疤上。

　　她的心中猛地一震，仿佛被重锤击中，几乎是下意识地认出，此人正是五年前为她雕木雀而受伤的萧景淮。

　　姜黎苏的脑海中瞬间如潮水般闪过五年前的画面：那是一个宁静而美好的午后，阳光如同金色的丝线，透过斑驳的树叶，轻柔地洒在如茵的草地上。

　　萧景淮身着一袭素色长袍，身姿挺拔，宛如玉树临风。他手持刻刀，神情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手中那只正在雕琢的木雀。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浓密的睫毛下，一双深邃的眼眸中满是温柔与专注。突然，刀刃意外滑落，锋利的刃口瞬间划破了他的尾指，殷红的鲜血顿时滴落在翠绿的草地上，如同红梅绽放。

　　姜黎苏见状，心疼不已，赶忙拿出手帕，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她的动作轻柔而细致，眼神中满是关切。

　　两人相视而笑，那一刻，微风轻拂，岁月仿佛都变得温柔起来，世间的一切喧嚣都已远去，只剩下彼此眼中的深情。

　　然而，如今站在这冰冷刺骨的城墙上，面对着的却是兵戎相向的残酷局面。

　　姜黎苏心中五味杂陈，过往的甜蜜与此刻的苦涩交织在一起，如同乱麻般缠绕着她的心。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眼神变得坚毅无比，仿佛一泓深邃而坚定的寒潭。她毫不犹豫地解下身上沉重的战甲，战甲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散开如墨的长发，青丝在寒风中肆意飞舞。她毅然立于箭雨之中，那身影如同傲立在暴风雨中的苍松，大声喊道：“开城门！萧景淮，你要的不过是我的命！”声音坚定而决绝，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在呼啸的寒风中传得很远很远，仿佛要穿透这弥漫的硝烟，直达敌阵。

　　城门缓缓打开，发出沉重的“嘎吱”声，仿佛在诉说着即将面临的命运。

　　姜黎苏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北祁军营走去。她的身影在箭雨和硝烟中显得如此单薄，却又如此坚定，每一步都踏得沉稳有力，仿佛在向命运宣告着她的不屈。纷飞的箭羽在她身边呼啸而过，扬起的尘土沾染了她的裙摆，但她没有丝毫退缩，目光坚定地直视着前方。

　　北祁军营内，火光通明，熊熊燃烧的火把将整个营地照得如同白昼。姜黎苏被冰冷的铁链锁在主帅营帐之中。

　　营帐内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仿佛能穿透骨髓。四周摆放着各种寒光闪闪的兵器，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而残忍的光泽，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杀戮。

　　萧景淮缓缓走进营帐，他的脚步沉重而缓慢，每一步都仿佛带着无尽的沉重与纠结。走到姜黎苏面前，他停下了脚步，静静地凝视着她。随后，他伸出染血的指尖，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一丝颤抖，轻轻描摹着姜黎苏的眉眼，仿佛想要从她的面容中寻找曾经熟悉的痕迹。

　　他的声音低沉而复杂，仿佛从幽深的古井中传来，带着无尽的怨恨与挣扎：“公主可知，当年你父王如何屠尽我北祁使团？”姜黎苏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的眼睛，那目光清澈而坚定，宛如夜空中闪烁的寒星：“我不知，但我相信其中必有误会。”

　　帐外，谋士谢无涯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如同夜枭的啼叫，尖锐而刺耳。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进营帐，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匕首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森冷的光。他缓缓走向姜黎苏，眼神中充满了杀意，如同盯着猎物的恶狼：“殿下何必与仇人之女多言？杀了祭旗便是。”

　　当匕首贴上姜黎苏脖颈时，那冰冷的触感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的手不经意间摸到了萧景淮腰间暗袋里的糖纸。

　　她心中一动，下意识地仔细一摸，正是她当年装蜜饯用的那张糖纸。指尖摩挲着糖纸的纹理，那一刻，她心中涌起无数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感动，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温暖。这张糖纸，如同一个时光的纽带，将过去的美好与现在的残酷紧紧相连。

　　姜黎苏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她知道，眼前的局面必须尽快打破。她瞅准时机，猛地一口咬向萧景淮的手腕。

　　萧景淮吃痛，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愤怒。姜黎苏趁机挣脱束缚，朝着营帐外冲去。她的动作迅速而敏捷，如同一只挣脱牢笼的飞鸟。

　　萧景淮望着自己手腕上清晰的齿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愤怒，那是被背叛的怒火；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欣慰，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勇敢倔强的她。他看着姜黎苏逃离的背影，低声却又坚定地说道：“追！”声音在营帐内回荡，如同沉闷的战鼓。

　　姜黎苏在营帐外左冲右突，她凭借着对营帐布局敏锐的观察和灵活矫健的身手，如同一只灵动的小鹿，暂时摆脱了追兵。然而，她深知，自己身处敌营，四周危机四伏，想要逃脱谈何容易。每一个角落都可能隐藏着敌人，每一丝声响都可能是危险的信号。

　　此时，寒露城墙上，青荷焦急地望着北祁军营的方向，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如同即将决堤的湖水。她双手紧握，指节泛白，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公主能够平安归来。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与恐惧，寒风肆意吹乱了她的发丝，却吹不散她对公主的牵挂。

　　姜黎苏在黑暗中拼命奔跑，她的心跳如鼓，每一步都充满了紧张和恐惧。她的呼吸急促而沉重，耳边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呼啸的风声。

　　她知道，一旦被抓住，等待她的将是无尽的危险，甚至可能是死亡。黑暗如同一只巨大的怪兽，随时可能将她吞噬。

　　终于，姜黎苏来到了军营边缘。然而，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群北祁士兵，如同一堵黑色的墙，将她的去路拦住。

　　姜黎苏心中一沉，她握紧手中不知何时捡起的短刀，那短刀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她的眼神坚定而决绝，准备拼死一搏。她的身姿微微下蹲，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全身的肌肉紧绷，随时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远处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如同闷雷滚滚而来。姜黎苏心中暗叫不好，她知道，更多的追兵来了。那马蹄声越来越近，仿佛踏在她的心上，让她的心跳愈发急促。

　　萧景淮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疾驰而来。那骏马身姿矫健，四蹄生风，在黑暗中如同一头狂奔的黑豹。他望着姜黎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愤怒，有无奈，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情愫：“公主，你逃不掉的。”

　　姜黎苏看着萧景淮，眼中没有丝毫畏惧，那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坚定而炽热：“萧景淮，你若杀了我，只会让两国的仇恨更深。”萧景淮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心中有些动摇。就在这时，谢无涯策马赶到，他看着姜黎苏，眼中充满了杀意，如同饿狼看到猎物般凶狠：“殿下，不能再犹豫了，杀了她！”

　　姜黎苏趁着他们说话的间隙，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她的动作迅速而果断，如同一只敏捷的狐狸。萧景淮心中一急，喊道：“别让她跑了！”士兵们立刻如潮水般追了上去，喊杀声在黑暗中回荡，如同恶魔的咆哮。

　　姜黎苏在黑暗中拼命奔跑，她的体力渐渐不支，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呼吸也变得愈发困难，每一次吸气都仿佛有一把刀在割着她的喉咙。突然，她发现前方出现了一座悬崖，悬崖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云雾缭绕，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姜黎苏心中一凉，她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

　　此时，追兵已经渐渐逼近，她能清晰地听到他们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的腾腾杀气。她望着悬崖，心中涌起一股决绝。在追兵赶到的那一刻，姜黎苏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了雾江之中。那一瞬间，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她的身体如同一片飘零的落叶，急速下坠。

　　冰冷的江水瞬间将姜黎苏淹没，那彻骨的寒冷如同无数根针，刺入她的肌肤。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下沉，江水疯狂地灌入她的肺腑，让她几乎窒息。

　　黑暗笼罩着她，恐惧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然而，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她突然被一张铁网兜住。那铁网的触感冰冷而坚硬，却仿佛是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姜黎苏缓缓睁开眼睛，只见一个年轻男子正站在江边的一艘船上，专注地转动着绞盘，将她往上拉。

　　男子身着华丽的服饰，锦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绣着的金线在月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他面容英俊，剑眉星目，嘴角挂着一抹轻笑，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却又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神秘：“东昭公主为保子民孤身闯敌营，值得小王用十座粮仓换你。”

　　姜黎苏心中一惊，她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的男子，声音虚弱却又带着一丝警惕地问道：“你是？”男子微微躬身，动作优雅而得体，笑道：“在下西楚皇子楚怀舟。”

　　姜黎苏心中暗自警惕，她深知在这乱世之中，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她不知道楚怀舟此举有何目的。

　　但她明白，自己现在身处困境，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只能见机行事。她微微皱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索，心中默默盘算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楚怀舟将姜黎苏带到了西楚的王帐之中。王帐内装饰华丽，四周摆满了各种奇珍异宝。珍珠玛瑙散发着柔和的光泽，美玉雕刻的摆件栩栩如生。

　　然而，姜黎苏的目光却被沙盘上插满的黑旗所吸引，她心中明白，西楚恐怕也对东昭国有所图谋。那沙盘上的黑旗，如同一片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楚怀舟看着姜黎苏，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说道：“你要我嫁你为妃才肯出兵？”楚怀舟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如同一只偷腥的狐狸：“是聘礼也是赌局。”说着，他轻轻打了个响指，放出一只驯养的海东青。

　　那海东青身姿矫健，羽毛油亮，在营帐内盘旋一圈后，停在了楚怀舟的手臂上。它的眼睛锐利而凶狠，透着一股野性的光芒。楚怀舟轻轻抚摸着海东青的羽毛，说道：“这鸟儿最爱啄食密信，不如让它看看萧景淮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姜黎苏心中一动，她知道，这或许是一个解开两国恩怨的机会。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此刻她也别无选择。于是，她决定与楚怀舟合作。她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仿佛在给自己打气，也仿佛在向楚怀舟表明自己的决心。

　　当夜，月色如水，洒在北祁大营之上。姜黎苏带着海东青，小心翼翼地潜入北祁大营。

　　大营内戒备森严，巡逻的士兵如同幽灵般来来往往，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姜黎苏和海东青躲在阴影之中，如同两只潜伏的黑豹，等待着时机。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都让她的心提到嗓子眼，每一道闪过的光影都让她的神经紧绷。

　　终于，他们找到了萧景淮的营帐。营帐外，两个士兵正来回踱步，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姜黎苏观察了一会儿，趁着士兵转身的间隙，轻轻推开营帐的门，与海东青悄悄潜入。营帐内，烛火摇曳，昏黄的光线在营帐内投下斑驳的阴影。

　　萧景淮正坐在榻上，看着桌上的地图，眉头紧锁，脸上满是沉思的神情。烛光在他脸上跳动，勾勒出他坚毅的轮廓，却也让他的眼神显得更加深沉。

　　姜黎苏示意海东青寻找密信，海东青扑棱着翅膀，在营帐内四处寻找。它的眼睛敏锐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时而停在桌上，时而飞到床边。突然，它发现了床底的密函，一个俯冲，叼了出来。就在这时，营帐外传来了脚步声。姜黎苏心中一紧，她连忙躲到了营帐的角落，大气都不敢出。

　　来人正是谢无涯，他端着一碗药走进营帐，脸上带着阴险的笑容。那笑容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仿佛隐藏着无尽的恶意。姜黎苏看着谢无涯将药粉倒进萧景淮的药碗，心中大惊。她知道，这药肯定有问题。于是，她顾不上许多，冲了出去，用尽全身力气打翻了萧景淮的汤药。

　　药碗碎片四散飞溅，其中一片割破了姜黎苏的脚踝，鲜血顿时流了出来，染红了她的裙摆。萧景淮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他猛地站起身来，下意识地扼住姜黎苏的喉咙，将她按在榻上，眼中满是愤怒与警惕：“公主连投毒都学不会？”

　　就在这时，海东青突然扑棱着翅膀，将密函叼到了萧景淮面前。萧景淮一愣，他看着密函，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那密函在烛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