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神荒》桑寄非槿

26、第 26 章

　　三人坐在一起，很像一家三口，当然要忽略掉诡异的氛围。小白率先打破沉默，“阿生，方才吃饭时，这道菜你好似吃的多一点，想来爱吃，这是小青做的，你尝尝。”

　　说着她把酸辣土豆丝夹到芸生碗里，小青抿抿唇，想要说什么，听到芸生没有什么波澜，毫无情绪地说了声“谢谢”后，又不想说了。

　　她觉得芸生有很大的心理问题，大多时候像一个机器人，涉及到自己的事情通常处理的很极端，对人类和妖，对除了有关她俩的一切，都很漠视。好像就算世界末日了，只要她俩是活的，死不了就行，很奇怪的一条小蛇，她其实一直很担心，但又因为小白的事情，她没办法一直照顾芸生，若是姐姐能引导她，也算一件好事。

　　接受芸生就是这样的性子后，好像也不那么尴尬了，三个人吃得算其乐融融。

　　小白突然对芸生的过往有些好奇，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好奇，却已经问出了口：“阿生今年多大了？”

　　“六百二十七。”

　　是一个很小的小孩子呢，小白多了些怜爱，“家人呢？是走散了吗？”

　　“没有家人，天生地养。”或许普通人说这种话时，应该会带有伤心、难过、怨恨或是其他什么情绪，但芸生就像在回答一个无关自己也无关紧要的问题。

　　“阿生，如果不嫌弃，我们可以做你的家人，以后遇到什么烦恼的事，我们可以一起分担？”小白带着试探，提出一个不太礼貌的问句。

　　“不需要。”她这次没有自顾地吃饭，而是抬头看向了小白，似乎连眼神都在说“不需要”。

　　小白笑了笑，“终于肯认真和我说话了，虽然你不需要，但如果可以，我们很欢迎你麻烦我们。”

　　小青疯狂点头，以表明自己的看法，芸生好像甩了一个无语的眼神给她。

　　晚饭过后，小白收拾了一下客房，又让小青将她未穿过的睡衣、内衣、小裤整理了一下，放到客房，安排了芸生去洗澡。

　　二人坐在客厅，小青似有心事，小白觉得这心事来自芸生这个小姑娘，她给小青剥了一个橘子，问道：“阿生，从小便是这样吗？”

　　小青叹了一口气，从她们第一次萍水相逢讲起，“出修罗城不久，我时常在雷峰塔附近徘徊，以期能得到你的消息，没想到遇到了一条小白蛇，那时我看着她，总觉得像你，雷峰塔终究不是什么好地方，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我将她带到了山林放生了。没曾想五百年后，又遇到了。那时，她已修出了内丹，正在化形，姐姐你知道的，我们妖化形的时候最是脆弱，灵气也最是丰沛，会大量外溢，她因此引来了很多妖怪的觊觎，想趁机夺她内丹，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我再次救了她。”

　　“本以为就此别过，可第三次相遇很快就到来了。雷峰塔出了异动，我那时远在瑶山，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也用了足足一天一夜的时间，当我赶到时，雷峰塔的异动已经停息，我在角落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她，这次，出于私心，我救了她。”

　　“她受了很重的伤，昏迷了足足半月，醒来后，我问她雷峰塔发生了什么，她说不知道，问她为什么会受伤，她说不知道，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说到这里，小青有些心虚，深吸一口气，像在说服自己，说下去。

　　“但我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在她彻底好了以后，我问她，能不能看在多次救她性命的份儿上，让我试试问魂，或许在雷峰塔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因为受伤，所以忘记了，但如果问魂……”

　　小白见小青的头深深低了下去，她眸色一沉，替她说道：“但如果问魂，会强行攫取她灵魂深处的记忆，除了需要她处于极度虚弱、重伤昏迷、神识受创或被强力禁锢的状态下，还需汇聚阴煞之气辅助施法，以神识为引，强行刺破她的识海屏障，识海内部则如同被风暴席卷，精神力剧烈震荡。”

　　“针对特定的、被目标刻意隐藏或遗忘的深层记忆，则需要更进一步，如同用铁钩在泥潭深处挖掘，这会对她的灵魂本源造成更严重的创伤，记忆被剥离的过程，对她而言如同灵魂被活生生撕掉一块……”小白也不忍再说下去，虽是疑问，但语气中带着不想有的肯定：“她……答应你了？”

　　小青喉骨上下滚动了一下，情绪低落道：“嗯……但结果一无所获，阿生的记忆碎片被强行抽取出来后，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在我的神识中闪现，混乱、跳跃、缺乏逻辑顺序，夹杂着强烈的愤怒、悲伤，我仔细搜寻有关雷峰塔哪怕一点点相关的信息，结果什么都没有，没有她重伤之前遇到了谁、发生了什么，没有她为什么去雷峰塔，甚至她的记忆里，唯一的活物，只有我，剩下的竟全部是修炼时的天地灵气。”

　　小白陷入沉思，仿佛有什么压在心头，她尚未可知，“问魂之后，她便这样了吗，是因为她的灵魂太过受损？”

　　“不知道，灵魂应该恢复好了，但她的确是那次醒来后很明显变得异常冷漠，没有情绪波动，之前明明是活泼可爱的，我问她为什么重伤时，还委屈巴巴地像个小孩一样告状，说如果知道是谁，一定狠狠还回去。”小青嗤笑一声，沉重的氛围因为这点美好的回忆，变得欢快了一点。

　　“小青，这不怪你。”小白揽过她，轻轻拥在怀里，问魂不止对目标者有极大危害，施法者，受到的反噬，不比目标者轻，“也许，并不是问魂对她造成了伤害导致性情大变，可能存在其他缘由。”

　　“真的吗？”小青仿佛看到了减轻内疚的希望。

　　小白温柔地点点头，“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嗯？”

　　小青钻到小白怀里，闷闷地传来一声“没有”，芸生自浴室出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她眉头紧皱，但说出的话依旧没什么波澜，“我洗完了。”

　　“吹风机在洗手池旁边。”小白示意她吹头发，芸生却直直朝着小青走过来，可以说完全无视了小白的存在，站到小青面前，对她说：“吹头发。”

　　小青耐心道：“你现在已经是大人了，不能像小孩子一样黏着其他人，我们怎么约定的？是不是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芸生点点头，小青很满意，但芸生看了一眼旁边的小白，说：“你也是大人，但你要她帮忙。”好像出于赌气，芸生还指了指小白。

　　“咳……那不一样，她是我的姐姐，我是她的妹妹，在她面前，我永远是小孩子！”小青有些恬不知耻地努力理直气壮地说。

　　芸生低下头，思考了好一会儿，“好吧，我说过要当你的姐姐，我会做好的。”说完，她转身自己去吹头发了。小白眨眨眼，她没懂，眼下是什么情况？谁要做谁姐姐？

　　小青当场石化，有没有地洞啊？她想钻。

　　一个小屁孩儿当着自己姐姐的面说要当自己姐姐，传出去，哦不，不用传出去，小白一个人知道就已经足够让她尴尬地原地升天了！

　　“呵呵……姐姐，小孩子嘛，你别听她瞎说，这就是……”急着想要辩解的小青听到耳边传来浅浅地笑声，脸颊通红，“姐姐！”

　　“好了好了，我们让她在这里多住几天，我看看能不能找出她性情大变的原因。”小白收了笑，正色道。

　　“啊？一定要住这里吗？一定吗？没有其他办法吗？”小青乞求小白能说出“不一定”或者“有”。

　　“一定，没有。”小白说，随后她看到了生无可恋的小青，她很好奇，什么样的人能让小青避之不及，“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吗？”

　　“姐姐记得我先前说她处理事情很极端吗？”

　　小白点点头。

　　“她伤好以后，便一直跟着我，我以为她是遭遇过什么，很害怕，毕竟我每次遇到她，她都处于危险境地。可能出于想要弥补的心理，我便允许了她住在客房，原本相安无事，我又时常在外忙，很少回家，我们交流也甚少，甚至一个月见不了两面，直到有一次，我受了伤回来，一点小伤，修养两天便好，她却寸步不离的照顾我，无论我怎么说怎么做她都不肯离开半步，严重影响了我的人身自由，甚至洗澡都要跟着。”

　　听到这，小白蹙了蹙眉，她打断道：“你们一起洗澡了？”

　　小青为表自己的忠贞，头摇得像拨浪鼓，“当然没有！！为了避免她看着我洗澡，那段时间我都要臭了，也没有进过浴室，我快要疯了，而且她像个小古人儿，现代的东西一概不会用，所以对我十分依赖，事事要我亲力亲为，我……”

　　小白再次打断了她的话，“你给她洗过澡？”

　　“当然没有。”小青有些不解，倒也没有亲力亲为到这个地步，姐姐今天怎么回事，平日里绝不会打断别人的话，没多想，她继续道：“我教会她生活技能后，发现她依旧什么事情都让我替她做，我尝试了各种办法，都没能摆脱她，直到后来，我根据她要保护我的行径猜测，也许我需要她保护、需要她照顾这个理由能行得通，果然，她为了能保护我照顾我，答应要独立，努力修炼，这才住到了竹林小榭，潜心修炼。”

　　小白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看来让她住下来很有必要，在相处过程中，也许能发现点什么。我总觉得，这背后有什么难以企及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