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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决心 ...

  •   “给朕起来。”景元帝面无表情道。

      尹禾还在顽强抵抗,“我不。”

      不出意外,被揍了。

      春还没搞清楚眼前的情况,就被恭恭敬敬地请出了雪竹居。

      “过两日赏赐定会送到府上。”来喜的声音还有些哽咽,却还没忘了礼数。

      春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很自然地将夸奖的话和赏赐照单全收。

      嘿嘿,他要发财了。

      屋内,姬滢正拎着尹禾的耳朵,怒骂道,“老鼠药你都敢吃,我看你真是活腻了!还有尹怀,就这么丢下你不管了?!看老娘不揍死他!”

      过了一会儿又传出景元帝恼羞成怒的声音,“朕何时说过要取你们性命?!”

      姬滢“哈”了一声,“敢情您前两天的毒酒白绫都是送给我的?”

      尹禾把自己捂在被子里不出来,“我不想活了嘤嘤嘤。”

      景元帝&姬滢:“你给朕/我闭嘴!”

      两父女吵架吵得厉害,几乎要把房顶掀翻,连来喜都不敢踏进来触霉头。

      最后景元帝气急败坏地把姬滢也关了禁闭,没十天半个月不准出门。

      甚至还命令尹禾继续装死,什么时候尹怀回来了,再给他活过来。

      看样子是气得不轻。

      第二天送来的一堆毒酒匕首和白绫更是连演都不演了。

      姬滢嘁了一声,这老头,心眼真小。

      正值壮年的景元帝在听到暗卫的话后:……

      次日,毒酒更多了。

      景元帝的动作丝毫没有遮掩,弄得朝堂上下人心惶惶。

      不少人认为昭阳长公主终于对储君之位有了觊觎之心,犯了陛下的忌讳。

      京城的纷纷扰扰都传不到尹怀的耳朵里。

      车轮扬起漫天的尘土,路上行人的谈话叫卖声断断续续,京城愈发接近,尹怀却还是那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徐承安剥了一瓣橘子递到他手中,“此次见到陛下,可不能像以前那般调皮了。”

      “即便是诚信相待,在帝王之心面前总会被消磨殆尽。”

      “小怀,你要好好想想,陛下想要的是什么,需要的又是什么。”

      “他,又能从你身上获得什么。”

      即便有再深的感情,也抵不过利益。

      他与景元帝之间,亦是如此。

      “我知道。”橘子的汁液顺着手指滴落在衣袖上,尹怀才恍然回过神,急忙塞进了嘴里。

      得先回去把小花挖出来才行。

      也不知道姐姐会把他埋在哪里。

      城门口的守卫检查得十分松懈,只是随意询问了一番就放他们入了城。

      仿佛是故意让某位出逃的小公子能顺利进入京城。

      待到马车稳稳停在公主府的门口,尹怀抬头看着那块熟悉的牌匾,一切都恍若隔世。

      徐承安厚重的双手轻轻在尹怀的背后推了一把,“进去吧。”

      门童热泪盈眶地看着归来的少年,“公子,您可终于回来了。”

      尹怀一时不知说什么,只能沉默。

      尹怀回来的消息飞快地在公主府传开。

      会厅里,十五六岁的肩骨已然有了青年的轮廓,本最是爱笑的眼睛像是蒙了江南梅雨时节的雾,叫人看不清情绪。

      徐承安坐在对面,二人相顾无言。

      姬滢进门的时候还是那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尹怀抿抿唇,还是开了口,“阿姐。”

      “对不起。”

      尹怀的一声道歉,让姬滢再发不起脾气。

      只是叹了口气,“回来就好。”

      “你……”

      “小花他……”

      尹怀话还没说完,徐承安也赶忙开口,“你把小花埋哪去了?”

      “呵,埋哪儿哪能是本宫说了算啊。”姬滢阴阳怪气道,“干脆在公主府发烂发臭就这么化为尘土,也好省下一笔丧葬费。”

      徐承安有些心梗,他这亲外孙女真是舔一下嘴唇都能把自己毒死。

      “我的小花啊~”

      徐承安只感觉到一阵风,再抬头时就只剩下尹怀朝着雪竹居奔去的背影了。

      这么多天不吃不喝,不会真的死掉了吧。

      尹怀其实当初看着计划实行的时候,心中还是没底。

      雪竹居冷冷清清,与以往不同的是,外面的守卫都消失了。

      这,是不是说明,景元帝不想对他们动手了。

      狐娘蹲在门口,细细梳理着自己的狐毛,瞥了一眼好久不见的尹怀,“嘤嘤”了两声,便转身向屋内走去。

      像是在专门等着尹怀。

      屋内。

      小花在床上蹦蹦跳跳,好不快活。

      尹怀望着闷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的身影,和屋中愈发聚集的狐狸们,心中不由得开始担心,狐狸,好像是吃腐肉的吧。

      呜呜呜他的小花。

      眼泪蓄满眼眶,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踏向床边。

      都是他的错,若是他再早些回来……

      颤抖的手将被子轻轻拉下,露出那张俊逸的面庞。

      俨然是熟睡的模样,面色红润,呼吸均匀。

      尹怀:……

      眼泪收回得迅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调皮的小花在尹禾的肚皮上又踩了好几脚,见人还没醒,又伸出舌头去舔尹禾的脸颊。

      就这么硬生生把人舔醒了。

      尹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面前是放大版的作怪狐狸,不由得挥手将其从身上赶下去,“我还‘死’着呢,再让我睡一会儿。”

      “尹、多、多!”

      听见熟悉的声音,尹禾的神智清明了许多,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怀?!”尹禾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可有受伤?见过姐姐了吗?”

      尹怀生气地睨了他一眼,才坐在床边,将这两日的事情说出来。

      “姐姐也不说清楚。”尹怀低头抵在尹禾的肩膀上,“我还以为药出了什么差错,你真的……”

      尹禾亲昵地用手指梳理着尹怀的墨发,这几日在外奔波,都没有好好细心打理。

      “我没事,你既已回来,我便‘活’过来了。”

      当初两人约定的也是,无论徐承安的态度如何,尹怀都会想尽办法再回京城,将“尸体”偷出来,再一起做下一步打算。

      远走高飞也好,听天由命也罢,只要有对方在身边,总能活下去。

      “陛下他,有没有不高兴……”尹怀斟酌再三,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们……不离开了好不好?”

      “我会去说服陛下,他想我去入仕我便入仕,即便当个小吏我也毫无怨言。”

      “他最看重的,无疑是我作为‘反派’的能力,那我便将这能力为他所用,陛下若想利用也好,打压也罢。”

      “只要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

      一根手指抵住了尹怀还在说话的嘴巴,尹禾无奈地苦笑,“即便我们做得再多,也回不去从前了。”

      “但。”尹禾低吟道,“即便他是帝王,也有作为普通人的情感。”

      两边的人即使有再多的无可奈何,那份曾经的情感都不会消失。

      最开始的利用,都在一天天的欢声笑语中变成了真情实感。

      “我和你一起去。”尹禾也想再见见景元帝,“若是待我们不好,我们就走。”

      “他不会拦我们的。”

      这几日虽都看不见景元帝的身影,但尹禾就是莫名笃定。

      如果是景元帝,他就会这般做。

      门外的徐承安不知伫立了多久,佝偻着身子倚在柱边,抬头望向晴朗无云的天,微风吹得竹林沙沙作响,一切都显得如此宁静。

      景元帝啊,这两个孩子,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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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承安和尹怀乘来的马车还停在公主府的门口,刚好节省了准备马车的功夫。

      尹怀坐在马车里掀起帘子朝外看去,“阿姐不上来吗?”

      站在门口的姬滢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进门了,留下马车里的一老一小摸不着头脑。

      在听完某人被禁足的全过程后,马车内安静了足足有十秒。

      入宫的检查程序繁琐,若是没有诏令的普通人,连第一关恐怕都过不去。

      尹怀和尹禾跟在徐承安的身后,就这么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宫门。

      熟悉的红墙砖瓦,都是他们长大的痕迹。

      路过的太监宫女见到那两道身影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在他们被禁闭的这段时间,他们的名字在宫里仿佛成了一个禁忌,听说连皇后娘娘都不敢在陛下面前提起。

      瞧着愈发接近的长生殿,尹怀心中又开始紧张起来,直到一双手紧紧握着了他,心中才镇定不少。

      早在他们进宫之前,就已经有人帮他们进宫递了帖子,以至于他们进宫的每一步都很顺利。

      麻木地跪在殿前,听着徐承安为他们求情辩解,那道苍老的身躯静静地趴伏在地上,尹怀才终于闪过念头。

      外祖他,是真的老了啊。

      景元帝也不敢真的就让徐承安就这么跪着,赶忙上前将人扶起来。

      徐承安倒也没多狼狈,只是劝谏景元帝,如今他已帝位稳固,又何苦再沉溺于过去呢。

      过去种种不幸,都已化为尘埃,随风散去。现如今,又为何,还要牵连到孩子身上。

      景元帝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老大和老四,还没死心。”

      “朕只是不想,在离开之前,给崇儿留下一个烂摊子。”

      登基之前,他受的苦已经够多了,先帝之过错,皆要由他来承担。所以他也不想他的孩子,和他受一样的罪。

      “朕这位置,多少人虎视眈眈,叫朕如何不忧心!”

      殿内烛火通明,檀香袅袅,却驱不散那几乎凝滞的肃穆。

      景元帝目光深沉难辨,他曾动过杀心,此时却余下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尹怀缓缓出列,衣袍上还有赶路时所沾染的尘土,背脊挺得笔直。

      他撩起衣摆,郑重地跪了下去,额头触到冰冷光滑的金砖。

      “陛下。”他的声音清晰,又带着平静与坚定,“往日种种,虽非小子所愿,却也了解了陛下当年之万难。”

      “如今迷雾已散,真相虽痛,却也让小子足够清醒。”

      “陛下是天下之主,对小子来说,却犹如君父。过往恩怨,小子尽数抛却。从今日起,小子之性命、小子之才智,皆愿献于陛下,献于社稷!”

      “小子会遵循陛下之意愿,科考入仕。待小子为官之后,必恪尽职守,竭尽肱骨之力,辅佐陛下,安定朝堂。小子愿意以性命立誓,护佑太子哥哥周全,助他明政事,晓民生,成为一代仁德民君。”

      尹禾跪在尹怀的身边,声音中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陛下,小子之心,与尹怀一般无二,小子愿意与太子殿下共进退,决不退缩。”

      “小子亦在此立誓,此生愿作陛下和太子殿下手中最锋利的剑,剑所指之处,小子绝不迟疑,只为陛下江山永固,四海升平!”

      景元帝看着阶下并肩而跪的两个年轻人,两个都是他亲眼看着长大,并寄予厚望的孩子。他们的话语或许还带着独属于年轻人的炽热,但其中的决心和羁绊,却沉沉压在他的心上。

      徐承安说得没错,过去种种不幸,皆以散去,他又何必要苦苦纠结。

      “朕准了。望尔等牢记今日之言。”

      只是。

      “弑君一事……”

      尹怀和尹禾异口同声,“小子定当三缄其口,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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