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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第十章
      把手机关机后,季沉岸拉开抽屉,手机放了进去,并合上。
      季沉岸在原地站了两秒,忽然伸手又把抽屉拉开一条缝,手机黑着的屏幕映出自己微微扭曲的脸,像在做某种确认。
      “没出息。”他低声骂了自己一句,再次把抽屉推死。
      转身时,宿舍门被风带得轻轻撞上,震得窗框嗡嗡响。
      季沉岸看了窗户一眼,转身出了宿舍。
      ——— ———
      教室里,冷白色灯光照亮着整个教室,风扇也在头顶,不停地吹着。季沉岸趴在桌子上,随便翻看着手上的《活着》,虽然书在面前,但他却一眼也看不进去,这种内容,就不像学生看得下去的。
      “这是能看下去的书吗?”季沉岸不禁在心里默默问道。
      他把书竖起来,挡住自己的头,在那一页足足停下五分多钟。
      “呃……班草,你看书这么慢吗?”那个声音很轻很小声,好似很害怕,被人抓到一样。
      季沉岸被这个声音吓的,浑身一颤,把书放平,他看着不知何时转过身,在自己前面说话的宋铭义。看到是宋铭义,季沉岸松了口气,偷偷瞟了一眼,台上的老师,发现老师不在讲台上,桌上的水杯也不见了,估计是出去接水了。
      宋铭义见他没反应,又往前凑了半寸,用极小的气音问:“你不会压根儿就没看吧?”
      季沉岸把书合上,声音压得比他还低:“看了,但看不进去。”
      “为啥?”宋铭义对着他眨眨眼,“校草给你补课,你不是应该越学越上头吗?”
      听到这话,季沉岸耳朵一热,伸手把宋铭义的他推回去:“这是两回事。”
      宋铭义被推得往后一仰,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吱呀”一声,惊得前排的女生回头瞪他。他赶紧双手合十作揖,等女生转回去,才又鬼鬼祟祟地转回来,压低声音:“两回事?我看是一回事吧。你书都拿倒了,班草。”
      季沉岸一怔,把书翻过来一看,余华两个字规规矩矩地冲着他,哪倒了?
      “你耍我?”他抬眼,声音里也全是怒气。
      宋铭义缩了缩脖子,笑得像只偷到奶酪的老鼠:“别生气嘛,我这不是想让你放松点?你看看你现在魂儿都飘到锦泽年那去了。”
      季沉岸“啪”地把书扣在桌上,声音压得极低:“再胡说,下节自习,我举报你上课传纸条。”
      “别别别!”宋铭义立刻双手合十,表情夸张地求饶,“我闭嘴,我闭嘴。”
      季沉岸把书重新翻开,假装专注地盯着那一页,实际上余光却瞄着宋铭义的后脑勺,他总感觉宋铭义的头上长了根专门收八卦的天线。
      “……”
      空气安静了三秒。
      “喂。”宋铭义没回头,只是把胳膊肘悄悄往后桌沿一搭,声音低得像蚊子,“最后一个问题,问完我立地成佛。”
      季沉岸没应声,只抬手在书脊上轻轻敲了一下,示意“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有没有想过,”宋铭义的肩膀小幅度耸动,像在憋笑,“要是锦泽年知道的话,他会不会……”
      听到这个,季沉岸的指尖在“活着”两个字上顿住,纸页被压出一道细小的褶皱。
      “不可能。”他声音低而快,像怕惊动自己似的,“他那种人,要是知道了,肯定会——”
      “会什么?”宋铭义终于忍不住转过头,眼睛亮得吓人,“会温柔地拒绝你?或者是会直接跑路?”
      季沉岸眸色暗了暗,他是真的不想,锦泽年拒绝,但锦泽年若是真的拒绝了,他也没办法,可若是直接跑了那才是大事,这样他们就是连朋友都做不了,他也再也没机会了。
      过了几秒,宋铭义都快等不及了,季沉岸才调整好,开口回复,但语气里却带着一丝警告:“我告诉你啊,宋铭义,你要是敢咒我,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再次听到季沉岸的警告,宋铭义是真的怕了,如果第一次是随口一说的玩玩,那第二次就绝对是真:“好的,班草,老师也快回来了,我先去写作业,你也……呃……你也好好看书啊。”
      说完他立马转身,拿起笔,在纸上胡乱地写着,掩盖自己的紧张。
      季沉岸瞟了一眼走进来的老师,其实这不带表什么只是,他莫名想确认一下。结果那个老师就因为一眼,就发现了,是谁看了自己,期中考试最后几天,有几个学生会无缘无故地去看老师来没来,都忙着“卷”,她看向季沉岸,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奇怪,这个季沉岸说不准,他只感觉自已的举动已经被发现。
      季沉岸看向老师,而老师的眼神中没有责备,像是在对着他说“考试要来了,赶紧学习。”
      季沉岸低下头,目光和思绪终于完全转移到了书上。
      看他去看书了,老师也将目光收回。
      教室里只剩翻书声,风扇嗡嗡地转,像把宋铭义那句“万一他早就知道”也带进风里,反复在他耳廓里撞。
      他忽然想起锦泽年把那张偷拍照片折进口袋时的动作,很轻很轻,却像是要把整条银河都收进了校服口袋里一样。
      “他要是真的知道……”季沉岸在草稿纸角落写了半句,又立刻划掉。墨迹晕开一小团黑,像不敢见光的念头。
      晚自习下课铃响,教室灯管“滋啦”灭了两排。季沉岸慢吞吞地收书,听见后门被敲了两下,那个人很小心,像怕惊动尘埃。
      抬头时,锦泽年正站在走廊灯下,校服外套没拉拉链,露出里面的秋季校服,领口被风吹得微微鼓起,像一小片温柔的帆。
      “一起走吗?”锦泽年用口型问,声音被走廊的风揉碎,飘进教室时只剩气音。
      季沉岸点头,把《活着》塞进书包最外侧的夹层,仿佛这样就能让余华替他藏住所有心跳。
      两人并肩往图书馆走,路灯把影子压成薄片,偶尔重叠,偶尔错开。
      路灯一盏一盏掠过,像有人把黄昏重新拆成胶片播放。
      锦泽年忽然停下脚步,低头在口袋里摸出什么,递到季沉岸面前。是一颗糖,柠檬味的,透明包装纸在灯下折出细小的光斑。
      “晚自习到后面都学困了,这个给你。”他说得随意,指尖却微微蜷着,像怕被拒绝。
      季沉岸接过来,指腹不小心碰到锦泽年的掌心,那温度比糖纸还烫。他剥开糖纸,酸涩的柠檬味立刻在舌尖炸开,刺激得他眯起眼,却舍不得吐掉。
      “酸吗?”锦泽年问。
      “酸。”季沉岸点头,声音含混,“但……挺好。”
      锦泽年忽然笑了。
      “酸才提神。”他顿了顿,补了一句,“我下次给你带草莓味的,那个甜。”
      季沉岸把糖纸攥进掌心,锋利的边缘硌得指腹,有些疼。
      “草莓味吃了,不会更困吗?”他干巴巴地问。
      “不会啊。”锦泽年侧身,让路灯把两人的影子叠成一条。
      “?”
      锦泽年没有立马说,而是直到季沉岸被酸得眯起的眼重新睁圆,才笑着说:“因为甜的,有时候也会使人清醒。”
      季沉岸把糖纸攥得更紧,锋利的塑料边几乎要割破指腹。
      他忽然意识到,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一起放学、一起走夜路、第一次……交换味道。
      “锦泽年。”
      他喊得有点突兀,就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嗯?”
      锦泽年偏过头,额前的碎发被路灯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像随时会融化在光里。
      季沉岸舔了舔嘴唇上残留的酸,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声吞掉:
      “如果我期中……考进年级前一百五十,你能不能再给我一颗糖?”
      说完他立刻后悔。
      这算什么?
      小学生换糖条约吗?
      还是把“我想追你”四个字贴在脑门上的拙劣借口?
      锦泽年却只是眨了下眼,像把这句话在心里掂量了一秒,然后很轻地点头。
      “好啊。”
      锦泽年把话说完,却迟迟没听到回应。
      季沉岸的呼吸在风里打着颤,像刚跑完八百米,连耳根都红得透明。他盯着自己的鞋尖,鞋底在地面蹭出一道浅浅的划痕,最后才憋出一句:“那……那我先走了。”
      “嗯。”锦泽年没有什么没必要的挽留,只是站在原地,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安静的河。
      季沉岸转身往宿舍楼的方向走,脚步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在干什么,他不是像和锦泽年的距离更近吗,
      他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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