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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无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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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删不来参加毕业典礼啊?”
高考在即,学校才潦草地准备毕业典礼。各班班主任连忙通知班级口号,教室里的人一下子都来了兴趣,七嘴八舌地提出意见。
覃渭渊在讲台说着说着就痛哭流涕,情绪感染了好几个人,前几分钟还喜气洋洋的氛围瞬间低落下去。
柴邵从始至终都没提起兴趣,耳边的笑和哭仿佛离他几米开外,虽然与他无关,也可以时不时抬头看两眼。
当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柴邵终于停下了翻页的手。
覃渭渊先是叹了口气,眼中放空,然后摇摇头。抬手安抚着:“那也是人家自己的意愿,都少打听,继续想口号。”
柴邵垂下睫毛,抿了抿唇。自从秦删离开学校以后,姚君子就暂坐在了柴邵身边,听见覃渭渊这么说,干脆戳戳同桌的胳膊:
“他为什么不来?”
“他有事吧。”
姚君子挠挠头,低头追看柴邵的脸:“说得这么不确定?之前不是事无巨细么。”
柴邵凝噎,皱眉乜他一眼:“话这么多,怎么不见你上课回答问题。”
“我只是话多,不是脑子多。”
柴邵不禁发笑,点点头:“嗯,那倒是。”
“欸等一下,”姚君子反应过来脸一涨:“我...骂了自己?”
毕业典礼当天姜卿不在蓝城,柴邵好半天才犹豫着给胡仁苍打电话,不料胡仁苍也不在蓝城。柴邵就奇了怪了,问他去哪也不说,最后只好找柴椰过来了。
升旗仪式结束后,校长上台致辞。柴邵心不在焉地望着讲台身后的大屏幕,偷偷低头看着自己袖中的小屏幕。他太不习惯自己身后空荡荡的感觉...
拇指停在屏幕上没动,等到校长致辞结束,手机早已熄屏。覃渭渊不动声色绕到身后,轻咳一声暗示,柴邵这才收起手机。这时喊到教师代表,覃渭渊连忙拿着发言稿从一排排座位走过去。
掌声稀稀拉拉响起。
二十分钟的感慨祝愿结束,又该学生代表了。柴邵听这种相同的话术都听饱了,却还是配合着鼓掌。只见江晴雨从座位上站起来,朝周围鞠躬,微笑着走上讲台,又鞠了一个躬,开始了差不多的讲话。
柴邵仰头靠在椅背上,看着蓝透了的天空上飘游的云,不自觉闭上眼睛。
无聊透顶...不如快些结束让大家去吃饭。
柴椰在抬手弹他脑门一下,低声骗道:“你们班主任来了。”
“随便吧。”柴邵从鼻腔叹出一口气。柴椰见他状态不好,大概猜到是什么,耸耸肩膀没再说话。
更无聊的环节来了。一班文艺表演的节目是大合唱《送别》,柴邵站在最后排得以偷懒,张着嘴对口型,唱到一半,忽然听见身边有声哽咽,他猜测到什么,忍俊不禁,微微斜眼看过去,看到姚君子两行清泪,忍哭忍得浑身一颤一颤。
觉察到视线,姚君子委屈巴巴地转动眼珠看了过去,见柴邵一边要对口型,一边笑得双颊通红,不禁破涕为笑,鼻涕喷了下来。前面的张远郎闻声好奇回头,也笑了出来。本身就没什么兴趣唱歌的大家,听到这些笑声,连锁反应般地嘿嘿哼哼笑成一片。
台下班级跟着笑闹起来。
老师席的覃渭渊原本笔直的腰弯了下去,涌出的泪退了回去。其余领导更是如坐针毡。
一曲结束,他们从楼梯右侧退场,跑到离绿茵场远的地方才一齐笑弯了腰。
覃渭渊叉着腰,本想指责两句,却化成了眼中浓郁的不舍。
柴邵笑着,下意识看向某个人的身影,可惜那么多穿着校服的人,没有一个人是他。
一个上午听了励志讲话,做了感恩互动,唱了歌,终于是拿到毕业证书。一班按顺序先走到阶梯处排好站位。
覃渭渊前几天净是顾着给大家做心理辅导,竟然把这一部分忽略了。一时间站得乱七八糟不美观,覃渭渊只好指挥着,回头跟摄影师陪笑。
柴邵被班上几个横冲直撞的男生挤得上一节楼梯又被推下,姚君子倒是目标明确,一心要和他站在一起,被挤远了只能隔着几个脑袋朝他伸出手表演一出感人戏码,柴邵白他一眼,望着这些人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张远郎非要临时改变注意站在宁娴囷后面,正撞上站得笔直的柴邵。
耳边几声“扫瑞”,柴邵绊到阶梯往后摔去,他已经接受了,没做过多的挣扎,可是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靠在了一个结实的胸膛,接着淡淡的洗衣服味从上方飘下来。
没等他回头,班上人已经鬼吼鬼叫地喊起来。
“秦删!”
“哎哟咱班人到底还是齐了。”
“太好了,还以为不能和秦删合照了呢。”
“......”
覃渭渊在台下冲秦删笑了笑,又板着脸喊:“站好不许说话!”
柴邵浑身僵硬着没回头,片刻,肩膀上那双手缓缓松开,秦删的气息从左侧靠过来,好听的嗓音低低说:“小心点。”
柴邵鼓起勇气侧脸看过去,秦删的侧脸依旧带着份英气,只不过多了几分疲倦。
他心下稍安,眼角眉梢柔和了。
姚君子这时也冲了过来站在他的右侧,把他朝秦删的地方挤过去,两人肩膀一撞,俱是一僵,只听见摄像师粗犷的嗓音喊道:“笑一个。”
相机咔嚓一声,摄像头的光顷刻消失,毕业照拍好了。
接着是二班,白云原本该站在第一排,乃酪站在倒数第三排,两人都想要并排的照片,提前一天就和同学商量好。她们各走一步,到中间排会面,对视偷笑,一个踮了踮脚,一个曲着膝。董骏在身后偷看着白云,宛晨冷眼望向远处。
毕业典礼结束了,结束的也太快了。
柴邵转身看着正和覃渭渊说话的秦删的背影,知道男生很快要离开了,而老师还在试图规劝。
到最后,秦删还是消失在了银杏小路。
柴邵足足望着路口十分钟,才撤回视线。他刚刚看了,秦删没有摘下吊坠,对他的态度也并不生疏,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来搭一句话?
如果秦删是怕他难过才做出一副自然的样子,那何必要说分手。
或是秦删根本没想太多,默默把他们的关系倒退回了朋友...
但这怎么能行,宁愿做陌生人,哪有相爱着做朋友的。
柴邵想得头快炸了。他知道秦删很累,知道秦删想一个人静静。
于是他不再胡思乱想了。
他要专注此刻,倒计时只有几天。高考结束,高考结束就没有顾虑了。到时候他一定要和秦删见面,要么坚决地分手,要么坚定地爱。
只要见面,没什么不能解决的。
快点,时间再快点。
高考当天,各个学校的送考车陆陆续续到达,学生们早早聚集在考试地点,周围的早餐店坐满了人,学校门口的街道各个角落或是蹲着或是站着,拿着手掌大小的资料疯狂朗读背诵。
柴邵在人潮里抬头张望,等了好久,都没见着那个身影。
到了进考场的时间,柴邵心中担心更甚,只能缓慢地排着队。
进了考点学校的大门,柴邵终于在回头时一眼看到了秦删,秦删见到他倒是不惊讶,神色自如地走着。
柴邵越过许多身影走到秦删身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你怎么现在才来。”
秦删语气平淡:“我很早就来了,看到你在对面东张西望。”
“我们的复习小纸条在覃老手里,我找的是他。”
“......”
柴邵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快到考场门口,不得不分开了,柴邵放慢了脚步,秦删还是原本的速度,很快就超过柴邵走在前面,片刻,停在原地,回头对柴邵勾起唇角,语气温柔:“加油。”
柴邵忽地松了一口气,心情极好地点了点头,“你也加油。”
高考三天,一声铃声结束了这场担忧了无数日夜的战争。
所有学生欢呼着仿佛冲破了的枷锁,扑进家人怀里,哭着笑着。
柴邵没见到秦删的身影。
离开了学校后的几天也没见到。
他再也压抑不住,反正不再需要担心高考了,他疯狂给他打电话,发信息,跑到北门想要碰面。可是完全得不到秦删的回应,也没人见到过秦删。
得知姚君子表白成功时,这人已经激动到休克进了医院。
柴邵去得着急,随便带了份姚君子爱吃的清汤混沌。彼时姚君子刚刚醒来,一脸茫然地坐在床边,却还在嘿嘿傻笑。
旁边站着姚君子的妈妈,见姚君子这个样子,心里不太踏实,难为情地问着医生:“我儿子是不是有点智障啊,小时候他们老师这样说过,我们当时都太忙没在意...”
柴邵尴尬地挠挠脖子,还是走了进去,打招呼:“阿姨好,我来看看姚君子。”
女人回过头,不好意思地笑笑,“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就晕了,你看看,醒来又这样。幸好是考完试才晕,不然真是麻烦了。”
柴邵侧脸看向姚君子,坐在身边,人呆呆傻傻的,一边笑一边脸红,嘴唇微微张合嘟囔着什么。
低头去听,似乎是一连串的“可以”“你喜欢我”“什么时候都可以”...
柴邵无奈捏捏耳垂,看这样子,估计是表白过后约着见一面,看看这货没出息到什么样子。
后来柴邵在他耳边说了句:“乃酪不喜欢你了。”
直接把姚君子吓清醒了,两眼直愣愣的:“不行的。”
乃酪知道了后,嘴角抽了抽,假借聚餐从家里溜了出来,趁姚君子妈妈去走廊接电话,柴邵和乃酪通风报信,姚君子才得以见到喜欢的女孩。
这货脸红的不敢抬起头来,又止不住地偷偷抬眼看。
乃酪本来坦坦荡荡的,被他这么害羞的样子也弄得怪不好意思的。
她慌道:“你听话,咱俩好说。你不听话,咱俩完了。”
姚君子立刻呲牙笑:“我听话呀。”
乃酪瞧他这样别开脸笑,告诉他什么时候好起来就什么时候见面,便要走,姚君子扯扯她的衣袖,两只眼睛出奇的亮,乖巧点头:
“我什么都依你。”
柴邵一阵辣眼睛,拉开窗户,盯着黑漆漆的夜空出神,试图找出一颗星星。
奈何城市的光太亮,天空太大,怎么找也找不出心心念念的那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