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同学的逆鳞》甜不与辣

7、玩题

　　早上七点，学校已经开始早读，不整齐的懒散阅读声一波波飘进耳朵里。柴邵不甚在乎地挠挠鼻尖。

　　他先是技术娴熟地贴着围墙，顺利地躲开老师的视线，然后敲了敲保安室后门，和张大爷打了个招呼。
　　张大爷无奈地笑着，隔空点点他的额头，放他进来。
　　柴邵抱拳致谢，往樱花下走去，熟稔地拐了几个弯儿。

　　这个时候满园的樱花树枝桠上，茂盛的绿叶遮住了天，柴邵整理着斜挎包，跳起来够最高的那片叶子，对着叶面吹气，衔在嘴里。
　　磨蹭到二楼楼梯口时，柴邵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正扒着墙东张西望的身影。

　　他不加以试探，直接喊道：“姚淑女。”
　　那个身影抖了一下，反应过来声音是谁的后，转身朝柴邵比了个向下倒的拇指，捂嘴幸灾乐祸道：“太自律了，你是怎么做到每天准时迟到的。”

　　“你搁这扮演小偷呢？”柴邵没理他的话，看周围没人，小声又道：“班主任办公室在五楼，你在二楼躲什么。
　　姚君子招手让他过来，指着走廊某一个点：“你小点儿声，没听说Darling新办公室搬二楼了吗。”
　　“二楼不是音乐教室吗？”
　　“之前闲置的那间，又宽又大又能听音乐。”
　　柴邵想想也是，推他一把，哼笑道：“那就别说了，走啊。”
　　姚君子这才一只手将书包紧紧按在背上，踮着脚哒哒哒地跑到了三楼，贴在墙面上松气。
　　然后把半个身子从顶上探出来催人。
　　“你快点！”
　　柴邵抬头看他一眼，不急但也不算慢地往楼上走：“你至于么。怕他揍你还是拿啤酒肚把你撞飞？”
　　本来在顶上蹦跶的姚君子忽然出奇般安静地没说话，连动也不敢动，整个人僵在阶梯上。
　　他瞥到一个恐怖的身影从墙后面走了出来。
　　姚君子喉咙一紧，开始疯狂朝底下的柴邵使眼色，但那哥偏不抬起尊贵的头颅。
　　姚君子额角滑出两滴汗。

　　柴邵嘴里还在说着：“其实我觉得Darling挺好玩儿，每天醉得跟个福娃一样，天天捧着气球肚来学校，那模样，凶起来跟那啥似的，我记不清名儿了。”

　　哥啊…安息吧…
　　姚君子捂脸痛哭，不小心和周大林对视一眼，周大林鼓着眼球警告他闭嘴。
　　眼看着柴邵离自己越来越近，身后的周大林也慢慢朝他过来，姚君子脑子飞速运转。
　　这年级部主任走路完全没有脚步声，估计是抓违规违纪二十年练出来的本事。反正姚君子服了，服得五体投地。
　　快走到姚君子面前时，柴邵才抬头看他，“愣着做什么。”
　　姚君子深深叹了口气。抬手按在了柴邵肩上，两人停在原地。
　　柴邵不明所以。
　　周大林站立在落后柴邵的两个阶梯处，悠悠开口：“要不要和我去办公室听音乐呀。”

　　柴邵顿时了然，低骂一声，回头干笑道：“周主任。”又立马恢复严肃。
　　“你们两个给我滚到教导处！！！”
　　声音震飞了银杏树上的两只小鸟，楼上的早读声倏然停止。

　　姚君子扯住柴邵书包带子就冲：“跑啊！”
　　两个穿着校服的清瘦身影风一般掠过，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周大林昨晚喝酒的醉意还没完全消失，脸上红通通的，指着空荡荡的楼道骂：“别让我逮住你俩！”
　　风很快就把这句话冲淡了，残留的酒腥味又飘回周大林鼻中，熏得他直干呕，靠着墙角缓了缓。

　　少年疯也似的扶着扶手跑，就像脱缰的马，一路冲上五楼，拉着门框才刹住脚步。
　　班里已经开始早读了，讲桌旁还站着一个陌生身影，大家被这动静弄得清醒许多。

　　三十几岁身材干瘦的男老师抬手叫停阅读声，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门外。
　　两个少年道：“报告。”
　　男老师“嗯”了一声，看着两个汗淋淋的少年坐回了座位，扫视班级一圈道：“Is everyone here ？”
　　班里一时间没有人回答，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有些茫然。好半天大家才齐答：“yes.”

　　这名不苟言笑的老师在早读课之前就来了，进教室后不说话也不坐着，大家都不知道这名任课老师教哪科。
　　坐在课表下的同学偏头看了一眼，发现今年的早读分课根本就没有标明课程和老师。
　　直到早读铃响，被查课老师警告后，班里才有人问：“老师，我们读啥？”
　　“哼。”老师短暂地笑了下，推了推眼镜：“你们看我像哪科老师？”

　　班里顿时语塞，这让大家怎么猜，只好随便懵一个了。最终读的是语文。
　　而这名老师依然没什么表情变化，甚至好像听得津津有味，在课桌间一行一行巡过。这下便默认他是语文老师了。

　　但刚才那操作又让人摸不清头脑。
　　这干瘦老师又开口了：“More than half of the people in this classroom are meeting me for the first time.”
　　“……”
　　“Ok. Let me introduce myself first. I'm LiMing.”李明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在黑板上写下名字。末了又转身调侃大家：“Your Chinese texts were read well in the morning.”
　　教室里蹦出几声闷笑。
　　听不懂英语的姚君子就快要挠破头皮了，回头问比他更不懂英语的柴邵：“老师说了啥，大家笑什么。又要替李明写信还是干嘛？”
　　柴邵双手抱头，懵懂道：“好像是皮特让李明教他学中文，可能要写篇中文学习方法的作文？”
　　“哦。”姚君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向柴邵竖起了大拇指。

　　柴邵自己都不好意思接受，摸摸后脖颈，又听邻桌两个女生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什么？现在好尴尬哦。”
　　“他刚才明摆着不打算告诉你们，我敢说吗。”
　　“好吧，他居然是我们英语老师，我好担心以后的日子，感觉有点不近人情。”

　　“这...你接着往下听吧。”

　　柴邵抖正了身体，收回偷听时护耳朵的手，脑内快速分析一番，最终没得出什么结论。只是不由自主把注意力放在了说话的男老师身上。
　　此刻的李明已经用英语说完了一番听不懂的话，捧起保温杯喝了口茶。
　　他默默注视着教室里的每一个学生，看见他们一个个的已经把桌上的语文书换成了英语书。
　　李明嘴角扯出一个捉摸不透的微笑，在全班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从背包里取出了数学书。
　　“好，拿出数学教材上课。”

　　这回大家不干了，嘴里纷纷发出疑惑的语气词，漫无目的地张望着，有人看着老师欲言又止，手伸进桌里就不动了，生怕老师又变卦。
　　李明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姚君子转头：“嘶，是数学课？他刚刚不是说英语吗，怎个事儿啊。”
　　柴邵闻言举手道：“老师，姚君子同学让你别耍他了，他脑子还没进化。”
　　“我靠，你居然坑好兄弟！”姚君子义愤填膺：“不可原谅啊。”
　　班里哄笑一片。
　　秦删微微侧过脸向后看，极其轻微地笑了一声，和蚊子没什么区别。就算坐在他旁边的男生也最多以为他抿了下唇。

　　李明道：“好了，闹剧结束。”
　　班里安静下来，李明又道：“正式介绍一下，我叫李明，如你们所见，我是教数学的。”
　　“老师，那刚才那几出算什么啊。”
　　李明笑道：“打个预防针让你们先提前知道下，从今天开始，你们遇到的数学题会和今天的数学老师一样莫名其妙。”
　　……...
　　大家一时词穷了，口里发出没劲的叹息。
　　“但是，你们的数学老师我当然不会让数学题得意，只有我耍题，没有题耍我的份。所以，今天我们来玩玩这道题。”
　　......
　　一场高中牲与数学老尸的对战，以及上眼皮与下眼皮的博弈开始了。
　　高中数学最不能松懈，尽管李明拿出来玩的题难度高到离谱，却还是没有一个人真的愿意躺平。就连年级睡神也认真地解起来。

　　听说睡神考进一中的成绩排名还挺靠前，第一还是第二。
　　这么厉害的人按理来说不会放纵自己，可不知道为什么，时常逮着时间就睡觉，不想听的课也拿来睡觉，偶尔有人在银杏小道的长椅上看到他，他也在闭着眼打盹。
　　而这位睡神就是秦删。

　　李明讲题前卖了点关子，模棱两可地提醒了这题需要哪些公式定理，背着手笑眯眯地看大家被折磨。
　　由于这题属实变态，最后秦删也没全做对。
　　李明一脸“在我意料之中”的表情，悠哉游哉地讲了题的解题思路和分析，知道答案的大家也没有恍然大悟的兴奋感和激动。

　　下课后，疯的疯，倒的倒，李明像只大鹅一样，扬着脑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