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同学的逆鳞》甜不与辣

69、糖果

　　下课铃声如一道闪电劈开了混乱的思想。
　　柴邵朝女孩笑笑，“刚才谢谢你帮我们说话，再见。”

　　姚君子还在绿茵场躺尸，柴邵突然急切地想回教室，心跳有些快。庆幸于姚君子在身边，他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
　　姚君子借着柴邵的手站起来，抖抖衣服上的草渍：“刚刚女孩跟你说了什么？”
　　“随便聊聊天。”柴邵吐出一口气。

　　两个逃课出来玩儿的少年摆着一副生死看淡的姿态，慢悠悠地走着。
　　柴邵忽然很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你最喜欢送乃酪什么？”
　　“怎么突然问这个。”
　　“看看你怎么追人。”

　　见柴邵语气这么正经，姚君子忽然生出一丝开不得玩笑的错觉，挠挠头：“糖啊。”
　　“为什么是糖。”他们从树影斑驳的银杏小路走过，脚步习惯性走上通往小卖部的那条。

　　“吃了甜的东西会开心。”姚君子还是一说到喜欢的女孩就脸红，两只眼睛异常明亮：“乃酪一笑，我也会开心。”
　　“懂了。”
　　姚君子点点头，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问这个干吗。”
　　“嘘。”
　　“切，我还不想知道了。”

　　姚君子大剌剌地走着，活动着筋骨，突然意识到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不禁放慢了脚步道：“去哪？”
　　“小卖部。”
　　“买水？”
　　“买糖。”
　　“你什么时候爱吃糖了。”
　　“刚才。”
　　“啊？”

　　学校小卖部挨着食堂，柴邵有一段时间没在这解决午饭了，还觉得挺怀念。
　　也许少去才是正常的。大概因为之前老是吃不惯食堂，姚君子总陪他窝在小卖部吃面包喝牛奶，有时候胃疼，连续好几天只喝粥，总之只要提到“吃”这个字，总是离不开“姚君子”这个名字和“小卖部”这个地点的。

　　仔细想来，自从秦删住进学校，他总是吃得很饱，这件事最近才意识到。
　　在这一刻，柴邵才发现，自己曾经存在感很强的胃疼，早就陌生。

　　小卖部前不久新加了几个专门放生活用品的货架，就放在一进门最显眼的地方，大大减小了能走动的空间。下课时间学生一多，走起路来便很热腻。

　　空调散发冷气，整个室内清清凉凉，与外面的火炉根本就是两个极端。

　　打扫卫生的工人穿着工作服，扛着还在滴水的拖把进进出出。老板则悠闲地在收银台把玩着一个五毛的硬币。

　　柴邵在一扇糖墙前站了半天，望着数不清的口味里，不知该选个什么样的。兜兜转转，最终，手指停在一包樱花香味的硬糖上。

　　他取下来低头看了看，手指收紧。
　　可是突然送糖，太莫名其妙了。
　　于是他又随手拿了五六包大包装的糖。

　　姚君子则是买了瓶可乐先结账喝了起来，坐在门边的座椅上等人。
　　眼见柴邵抱着一大堆五颜六色都糖往收银台去，姚君子一口可乐喷了出来。且不说从来没见过柴邵吃糖，就算平时吃糖，也用不着买这么多啊，难道他要把蛀虫当宠物？

　　正好宛晨从拐角出现，可怜少年费尽心思不曾弄脏过的白色体恤瞬间黄了一片，飞溅的可乐甚至跳到了领口。两人面面相觑。

　　宛晨眼中的火焰势不可挡地蹿了起来。努力压抑脾气，呼出一口气，“忠犬，怎么又特么是你。”
　　“真不是故意的，抱歉啊。”姚君子赶忙双手合十，然后转身摸出几张纸巾给他。

　　宛晨本来就因为上次乃酪生日没被邀请就烦到现在，白云也一句话都不跟他说，又从上课就心心念念买苏打水结果刚到小卖部就被喷了一口他最讨厌的可乐，愤怒地咬着牙：“放学给我站住。”
　　“干嘛，你要找人揍我？”
　　门口陆陆续续走进来几个人。宛晨遮羞似的拉拢校服，“给我把衣服洗了！”
　　“当然要帮你清理。”
　　“……真烦人。”

　　柴邵也结完了账，手上提着沉甸甸的塑料袋，见到宛晨在和姚君子说话，便也走过来打招呼：“好巧，你也来买东西。”
　　宛晨冷不防听到这个声音钻出来，没好气地瞅了眼柴邵，控制不住冷言冷语：“关你什么事。”
　　姚君子道：“咱俩有事，跟我兄弟凶什么。”
　　宛晨气笑了：“你闭嘴。他上次还揍我了呢！我不能生气了？”
　　姚君子摊手：“那是无缘无故揍你么。”

　　宛晨白了两人一眼撞开柴邵的肩走开了，连苏打水也没买。走之前站的地板上还留有没溅到他身上就掉下去的可乐。
　　“嘿这人…”
　　姚君子一股怒火上来，却在看到地上的可乐时噤了声。
　　柴邵揽着他的肩膀朝小卖部外走，笑道：“回去吃糖。”

　　下了数学课的教室有着一天中最轻松的氛围，睡的睡，趴的趴，跳的跳。
　　柴邵被姚君子推着后背进去，刚进去就有人注意到柴邵手里十分抢眼的塑料袋。
　　他不经意瞟过秦删，道：“今天天气不错…请大家吃糖。”

　　几个人笑道：“这是什么理由啊。”
　　张远郎兴奋道：“给就吃，别啰嗦。”

　　班上一阵起哄声，没等柴邵拆开包装袋，讲桌下已经有两只猪爪扒了起来。

　　柴邵干脆就递给他们，其他人一见这样，都拱过来抓抢。他倒遭殃了，被几个男生抓着手搭着背摇摇晃晃，好不容易从缝隙钻出来，却撞上一个人胸口。

　　浓郁的洗衣服夹杂着阳光的香。
　　是秦删无疑了。
　　奇怪的是，柴邵感受到了对方刻意疏远的意味。
　　因为秦删扶稳他后，一句话没说地转身回了座位。

　　柴邵只顾着要追上去，脑子一片空白。
　　他半趴在桌面歪向秦删，发现秦删蹙着眉，似乎不开心。

　　“大家都在抢糖，你不去拿么？”
　　“猜到你买糖的原因，就不想吃了。”
　　柴邵好像被雷电暴击，愣到口吃：“你猜...猜到什么了？”

　　秦删依旧面若寒霜，对柴邵再没有往常那样包容，眼神冷峻：“你谈恋爱了。”
　　“开什么玩笑。”
　　“刚才有个女孩向你递了情书，你接了，还笑了。一进教室就发糖，这糖，叫喜糖吧。”
　　柴邵瞬间清醒：“这话的意思是，你刚才数学课也逃课了？”
　　秦删没说话。

　　柴邵道：“那为什么不来找我。”声音越来越小：“偷偷跟在我身后，所以看到女生向我表白，以为我同意了？”
　　“你接情书了。”
　　“你是不是看到我接了情书就走了，没看后面？”
　　“......”
　　“后来我马上把情书还回去了，人家女孩子辛辛苦苦写的，不接一下怪可怜的。至少这样再还回去，她能开心一些。”
　　秦删冷冰冰地：“你真会替别人着想。”
　　“秦删，你为什么生气。”柴邵略带点私心地问出这句话，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没生气。”
　　“你也会撒谎了？”柴邵精明地翘起一边嘴角。
　　秦删绷着脸，生硬地吐出几个字：“你真奇怪。”

　　柴邵不屑一笑，伸手从校服兜里一摸，一包粉色包装的漂亮糖果赫然出现在那只白皙修长的手上。
　　“你的独一份，别人都没有。”
　　秦删垂下眼，久久地盯着却没接。突然严肃起来，犀利地看向柴邵：“以后被人表白，要是不喜欢对方，最好直截了当地拒绝，不要给别人留下继续喜欢你的念想。”
　　“不愧是秦老师，已经有资深教师的风范了。”柴邵凌空挑了挑他的下巴。
　　秦删稍躲开，才拿了那包樱花味的糖。
　　“吃一个，心情会好。”

　　秦删将包装袋撕了一个小口，抓住两颗出来，尽管对于柴邵乱接情书感到生气，还是贴心地替他剥了糖纸，并不怎么给笑脸地递过去。
　　“谢谢秦老师。”柴邵两手交叠，十分夸张地睁大眼睛，“不知道这种糖像不像学校后花园的樱花那么香。”

　　秦删显然没有柴邵那样多的想法，将透明的糖块咬住，便尝到清甜花香味。

　　柴邵没着急吃。从买下这包糖的第一刻起，他都在期待秦删的心情变化，完全置自己手上的于不顾，躺在桌上看秦删的脸，急切地追问：“甜么，会笑了么？”

　　毫无疑问，糖自然是甜的。
　　秦删微蹙眉：“不甜。”
　　柴邵不信邪地往自己嘴里也扔了一颗，明明甜，往秦删手臂狠狠一拍：“你又撒谎！”

　　秦删终于被这一拍拍出了笑。柴邵却气得趴在桌上直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