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同学的逆鳞》甜不与辣

62、小招

　　“月考成绩表来也！！！”

　　李戏珠风风火火举着表格飞冲进教室，撞到了万柿橙，连忙摆手道歉。然后撑在讲桌上，笑眯眯地挥舞着纸张：“咱班今晚晚自习放电影吃炸鸡！”

　　这时秦删手机响了一声，他扫了一眼，是覃渭渊。读完消息后就出了教室门。
　　脚踝上的伤并不很重，拆换药几次已经好了不少，只是走起路来依然不利索。柴邵歪着身体看他出门，咬咬嘴唇回过神。

　　突然被前桌的动作吓了一跳。
　　姚君子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在空中打拳：“耶，稳了稳了。”
　　人群一窝蜂拥过去抢，李戏珠好不容易露出个脑袋，气喘吁吁地喊：“一个一个来啊。”

　　柴邵伸脚踹过去：“别自我陶醉了，看看你自己的。”
　　“用得着你说。”姚君子得意洋洋地翘着唇角，边走边回头说。
　　打赌的同学似乎比当事人更激动，推着他的肩膀让他快点。

　　“细竹，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李戏珠会意，眼神快速扫在成绩表上扫视。这时姚君子心震一下，要是自己名列前茅，至于看这么久么。
　　李戏珠也忘了打赌的事，好不容易找到姚君子的名字便脱口而出：“姚君子，班级第十七，年级第二十一。总分599.5。我去，英语103，终于上一百了啊。”

　　姚君子凝固在原地，“多少？年级排名第几…”
　　“二十一。”

　　随即，班里安静了。
　　柴邵盯着姚君子干眨眼。

　　霎时间无数目光投过去，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同情。
　　姚君子镇定地挥挥手：“哟吼，本帅哥英语上一百了。”
　　然后自己使劲地鼓起掌来，力度之大，像是在泄愤。

　　大家便稀稀拉拉地鼓掌，甘甜甜笑道：“既然这次英语上一百了，那么包庇你不交英语作业一次。”

　　姚君子抱拳，“甜姐大义。”
　　一时间跳出许多人，数不清几双手晃着甘甜甜的肩膀。
　　“甜甜，我也想免作业。”
　　“我这次英语还上了一百二呢。”
　　“求你了……”

　　在班级把注意力投入到别的地方去后，姚君子蹭出了后门，呜呜哭了一阵。然后飞奔向覃渭渊办公室。在走廊上和秦删擦肩而过。
　　“报告！”

　　覃渭渊头也没转，认真地分析着手中的成绩表：“进来。”
　　姚君子气势汹汹过来，站在桌旁：“成绩出来了。”
　　“我知道。你英语有所进步，数学退步十分，其他科稳定。班级十七，年级二十一。来认输来了？”

　　“不！”姚君子咬着后槽牙。

　　覃渭渊扭头看过去，顺势用脚尖推过去一张椅子，用手示意坐下。
　　“那到底是什么事？”

　　只见办公桌前的少年似乎很屈辱的表情，两手握拳，憋了很久红着脸好声好气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覃老师，我同意给我降低标准到年级前二十。”

　　“……”
　　覃渭渊惊呆了，空气飘散着尴尬气息。他忍不住笑出声：“你小子啊。看来是我高估你的决心和毅力了。”

　　“不是…”姚君子扭扭捏捏地说：“开玩笑的。我是来求机会的。”

　　“什么意思？”

　　“下次月考考进前十行么。”

　　“为什么要给你机会？”

　　“满足您对我的期待。”

　　覃渭渊沉默片刻，摇摇头：“实话说，短时间内你是上不去的。每个年级只要进了前三十，还想再上升就难了。看看，我们班三十八人全部进前五十，你想冲高分，谁不想？再来前十名成绩悬殊都不大，每个人都在努力维持，排名几乎不变，说明什么？难度极其高。一个月，你自己想想，到底有多大可能？”

　　“我已经二十一了，区区十一名又有什么好难。”
　　“你呀张狂得很。”说着中年男老师推推眼镜，面色柔和几分：“不用说一个月，那是不现实的。我只看期末。”

　　“好。”姚君子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去吧，等等，把柴邵这小子给我叫来。”
　　姚君子刹住脚步，倒退回去，护嘴打听：“什么事儿啊。”
　　“无可奉告。赶紧去。记住啊，不准啰嗦，不准挖苦人家。”

　　谁知这人答应得好好的，回去就幸灾乐祸地说：“你完了你完了。”
　　柴邵道：“滚蛋。”
　　目视柴邵出去时的背影直到消失，秦删才松开笔，整个人靠在椅背上，盯着那张空桌子出神。

　　“报告。”

　　“请进，坐。”覃渭渊微笑：“柴邵啊，知道自己学习的上升下降情况吗。”
　　听这么说，那柴邵也就知道接下来的谈话内容了。
　　“嗯。”

　　覃渭渊便不说话了，将成绩表放在柴邵的面前，食指点了点，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督督”两声。

　　柴邵大致看了会儿，那并不是全班成绩表，而是个人成绩表。

　　大大小小的周考月考期末考成绩都一五一十记录在上面，全都是用圆珠笔一行行写下的。

　　且每个科目下降上升的情况也十分精细。就这薄薄一张纸，柴邵觉得红笔勾划的痕迹有硬币那么厚。

　　他恍惚往办公桌上看了一眼，那里厚厚一沓，整整齐齐地放着一个很大的文件夹，露出的一张A4纸夹角上隐约是秦删的半张脸，底下全是同学们的个人学情分析。

　　柴邵突然觉得这个班主任对大家成绩的重视程度，比同学们自己看得重的多。随即才发现，自己密密麻麻的成绩里，有很多下降箭头，心虚地看一眼班主任然后讪笑一声。

　　“别数了，下降次数比上升次数多一倍。唯一值得开心的事，就是你的数学成绩从上学期期末开始直到现在，一直处于上升或平稳状态，没有一次下降。至于其他几科，特别是英语…这个不用我想必你自己已经有个数了。”覃渭渊表情严肃：“最近赢了不少球赛吧。”

　　柴邵从容道：“还真别说，踢球能复习物理质点，增加体育体能，还有英语football，数学速度计算…”
　　“停，嘴倒会说。”覃渭渊头疼地支着额，摆摆手制止：“我问你，未来的你要做什么？”

　　柴邵看似认真地想了想说：“首先得想个办法问问未来的柴邵。”

　　“臭小子，全班最让我操心的就属你了，你还气我。”覃渭渊鼻子里哼出一口气，皱起了眉。
　　柴邵立马笑道：“顺顺气，要是您气得提前退休，大家就苦了。”
　　“哼。”

　　“谈未来的话，那就简单点，能经常踢球。”
　　“我会支持你。不过这过于理想化，咱们现实点，比如想考什么大学。”

　　“Z大。”
　　覃渭渊突然高兴起来：“上Z大不是容易的事，以你现在的成绩，需得再加把劲。你明白这个意思吧。”

　　“覃老，老实说我还没看这次月考成绩，您告诉我下降了多少？”

　　“这次年级二十，掉出了C9榜。除了那次语文失误，你的排行没下过十五，要是心心念念Z大，这样下去可不行。”覃渭渊说着眼神一转：“平时不会的多向秦删的请教，这孩子话又不多，讲题轻松，文理都好。”

　　柴邵道：“我知道了。”

　　“还有小江委员，样样精通，次次没掉过前三。要是秦删没时间，向小江委员请教也是很好的选择。”

　　“嗯，江晴雨是公认的好。”

　　“希望期末看到你的进步。那么就说这些，上课了，你走吧。”

　　柴邵嗯了一声走到门口，突然听见覃渭渊在身后说：“我支持你们任何人的爱好，但是，权衡利弊很重要。”

　　一回到教室，李英早已来了，表情不善，班级里安安静静的，对面墙壁背对着几个身影，见到柴邵站在门口，大家都看着他。
　　柴邵心里隐约有不详的预感，站稳脚跟，呲牙笑笑：“报告———”

　　李英的声音总是那么柔和，不论心情如何，正因为这样，大家分不清她的语气，猜不透她的想法，心里都怵怵的。

　　“请进。然后…”

　　背对着教室门的那排人，其中一个男生插嘴道：“然后你玩儿完了，入列面壁思过。”

　　有几个憋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柴邵挠头：“等等，我得先知道我犯了什么错？”
　　李英背着手，居高临下地说：“我的规矩，英语130以下粗心之罪，120以下懒惰之罪，110以下不思之罪，100以下不学之罪，90分是最下限，乃罪大恶极。你，89。”

　　这位老师长相凶巴巴，说话语气还是听不出生气，却分明是生气的，也许是因为反差，又没什么威力，大家都笑了起来。

　　李英接着说：“除进步之外，100以下该罚，退步超过二十分更该罚。柴邵同学，上学期还见你学得积极，这学期见了football就忘了Englishbook。过去站着听课。”

　　柴邵踢后脚跟，敬礼：“Yes sir。”便走着正步入了队伍。

　　班里闷闷地偷笑。

　　张远郎气音笑道：“你怎么搞的才89，我98也被罚。英子之前也不这样啊，今天突然玩儿这出。不过姚君子走狗屎运了，这次上一百居然逃过一劫。”

　　李戏珠小声说：“你们不知道吗，所有科目算起来，全校平均分英语和数学并列倒数第一。咱班英语全年级倒数第一，但是数学和其他科都是全年级正数第一，你说说这落差，英子能不气？”

　　张远郎：“我靠，那怎么可能，咱班落魄成这样了？”

　　“骗你干什么，全校英语平均分109.5，够低了吧，更别说里面有人故意考零蛋的。相比起来我们班还是高二班级模范呢，个个都没交白卷，平均分还比全校低0.5，让英子脸往哪搁。”

　　柴邵听着听着往后仰了下身体，想数数有多少个，却从余光看见一张脸正直勾勾对着他，被他发现后便若无其事地转开。
　　他笑着朝少年发出“噗嗤噗嗤”的暗号，本以为对方不会理他，谁知那人居然翘起一边嘴角，好整以暇地看向他那边。

　　他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班里不说话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张远郎在一旁颤个不停，柴邵用手肘怼他：“你笑什么？”
　　张远郎朝他身后使了个眼神，实在忍不住笑着大声说了出来：“你不觉得你背后凉飕飕的吗！”

　　柴邵又进了办公室。

　　覃渭渊什么时候向Darling学习了没脚步声的技能，柴邵不知道。
　　站在办公桌前，柴邵眼观鼻鼻观口，一副乖乖听训的模样。

　　覃渭渊说自己很伤心，以为柴邵好好学习过来看一趟，没想到他挨罚也不老实。

　　还把秦删也跟着叫了过去。

　　这就让柴邵更不明白了。秦删站在旁边不用刻意，就很板正，一看就是好学生，柴邵问：“秦删犯什么错了。”

　　覃渭渊没好气道：“唯一犯的错，就是和你做同桌。”
　　“嘶。”柴邵有些不服：“这话怎么说？”

　　“我记得我说过，做了同桌，双方的学习必然要互相帮助，你们两个互相帮助在哪？秦删，你来说，你对柴邵的帮助是不是盯着老师包庇他睡大觉？柴邵，你的帮助是不是带着秦删溜出去踢足球！”

　　“……”

　　“……”

　　“秦删，虽说你这次并没有学习上的下降，但是心思却分散了不止一点。”

　　柴邵从眼尾偷看秦删的脸。
　　没什么变化，好像在出神，也没有要悔改的样子，似乎也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气定神闲的模样和熟悉的洗衣粉味，柴邵看着闻着，也不觉得紧张了。
　　直到覃渭渊一时生气突然说：“你们两个不准当同桌。”

　　两个少年同时抬眼。

　　柴邵道：“凭什么？”

　　秦删道：“为什么。”

　　覃渭渊瞄了眼秦删，轻咳：
　　“为什么，为的是你们双方的学习。凭什么，就凭你们坐在一起没有对班级平均分添一份力。”

　　柴邵玩笑道：“覃老，收回成命吧。我可离不开秦删，英语提升还得他帮忙呢，您得为班级平均分得慎重。”
　　秦删手指蜷缩一下，侧耳听着。

　　“早干嘛去了。秦删，你愿意教他学习吗。”覃渭渊咳了下，说：“我看也别说了，赶紧换座位是正事。”

　　柴邵紧紧盯着秦删。
　　秦删道：“愿意。”
　　柴邵松了口气。

　　覃渭渊也在看不到的地方松了口气，一派严肃道：“胡闹！你们两个的互助精神要是总像牙膏一样挤一下有一点儿，不如散了好。我也少多少麻烦。”

　　柴邵道：“覃老，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从此我俩就是互助主义。”
　　覃渭渊看向秦删。

　　柴邵赶忙从后面捏捏秦删手臂。
　　秦删点头：“嗯，没错。”

　　覃渭渊揉着睛明穴，叹了口气，摆摆手：“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们。”

　　秦删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柴邵震惊于秦删对覃渭渊的态度这么不礼貌，傻傻地跟过去，不忘回头说：“覃老消气。”
　　柴邵喋喋不休跟秦删说话的时候，秦删将右手伸到背后，对覃渭渊比了个OK的手势。

　　覃渭渊等他们走远了，倒回旋转椅上，自言自语：“要让柴邵好好学习，还是得用激将法，秦删这招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