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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球赛 ...

  •   乃酪高傲地昂着下巴,厌烦地从眼尾瞥一眼,用臂弯抱着球,径直往对面球门过去。

      姚君子盯着那道背影,不自觉着了迷。
      忽然听到自家球门方向有人在喊:

      “姚淑女,过来热身!”

      他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失神地抱起足球磨蹭过去,不热身,也不说话,就那么往地上一坐。

      “妈呀!”细竹痛得忍不住大吼一声,被一屁股坐到脚踝的感觉让他面目狰狞,十指扭曲,倒吸一口凉气。
      他本来就瘦的没几斤肉,姚君子还那么大块,只觉得自己快要归西,一个劲儿把脚往外抽。

      “姚君子!姚君子!”

      姚君子感受到扭动,哄地站起来,也吓了一跳,双手合十抱歉地笑笑。

      细竹怒道:“你眼睛长脑袋顶上了,疼死我了。”

      卤蛋蹲在地上系紧鞋带笑道:“感恩戴德吧,你该庆幸不是土豆压着你。”

      “还用你说,那家伙要是给我一屁股,我现在还能说话吗。”细竹皱着眉头,捶打着自己被压疼的地方。

      土豆在一旁听完坏笑,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突然起了坏心思,偷偷从地上坐起来,手指比枪猛地往卤蛋屁股戳去。

      卤蛋顿时浑身绷直,惊得跳起,抬起臂弯去抓罪魁祸首,两人打闹着滚在地上。

      太阳毒辣,整个绿茵场弥漫着一股强烈的塑胶味,从草皮上滚过去时,掀起了后背的衣服,皮肤被磨得发烫。
      土豆和卤蛋双脚齐蹬,打得水深火热,忽地被一片阴影笼罩。抬头,看见柴邵正无言地盯着他们。
      两人立刻爬起来,互怼一两句,溜到旁边热身去了。

      柴邵扭扭脖子,缓步走到姚君子身边,只见那人脸都要笑歪了,眼睛直愣愣盯着远处。
       他往边上一坐,带来一滩热风。

      “听对面墙角气中风了?”
      “滚一边去,谁会那么小气。”

      姚君子嘴上说着,视线不自觉瞥向对面正往球门里送球的身影,动作英姿飒爽,利落干净。

      突然侧头,用一种局促的目光盯着柴邵:“你看对面,这可咋踢。”

      柴邵顺着视线看去,不明所以:“用脚踢呗,不然呢。”

      “…我怕使不上劲儿。”姚君子显得有些难为情,皱着眉拔地上的草。

      “看来不是中风,是中邪。”

      柴邵看姚君子的表情扭捏,又时不时往对面瞟,大约明白了,调侃他:

      “你以前又不是没和女孩踢过,不照样行云流水么。”
      姚君子看一眼太阳,拎起衣领扇风,要笑不笑地说:“这次不一样。”

      “哦?”
      “哦什么,不告诉你。”

      柴邵微挑眉,轻笑。懒洋洋站起来:

      “不说算了。对面有个女生真厉害,我搭讪去。”

      姚君子一听那还得了,心口一阵酸一阵辣,瞬间激起,两只手臂锁住柴邵的腰,“不允许!”
      柴邵坏笑:“我交朋友你管的着么。”
      姚君子支支吾吾:“反正不行,今天踢球最重要,不能分心。”
      “也是,那我踢完球再去。”
      姚君子烦躁地磨磨牙:“我们现在主要任务是学习,你怎么可以这样!”
      “干嘛,学习就不能交朋友?”
      “我去你的,我喜欢她!”
      姚君子一口气喊出,脸红脖子粗的,他们这边的队员全部收入耳中。

      柴邵忍了一会儿,身子笑得颤抖起来。周边的队员也都爆笑出声,上气不接下气地捶地。

      姚君子放开手往后退:“我去,柴邵你特么傻逼吧。”

      这回姚君子不止是脸红脖子粗,连后背也开始发烫。
      土豆说话憋着笑:“还害羞了。”
      “滚,刚刚那出不许告诉别人。”
      细竹捂着肚子:“没有别人,全是自己人。”
      卤蛋摇摇头揽住姚君子肩膀:“大惊小怪,这有啥,喜欢就追呗。”
      柴邵附和:“追呗。”
      姚君子刀过去:“你这狗东西还敢说话。”

      柴邵打了个哈欠,抱起脚边的足球:“行了,差不多就踢吧。我可不会因为对面是你喜欢的女孩就放水的。”

      姚君子不屑地笑笑:“她才不需要你放水呢。”
      “这也是我想告诉你的。”

      说完,柴邵弯腰放下足球,用脚尖稳住,瞄准前方球门,偏脚发力,足球嗖地冲上天,划出一道半圆弧线,擦边打进了对面球门。

      霎时间,对面十多张陌生面孔转头看了过来。

      宛晨眼神一凛,直勾勾盯着那边最前方的少年。他们队的守门员是个一米八大个还特别胖的男生,嗓子也粗犷,一声就让对面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让你们队的细豆芽小心点,可别让我们一球踢散架了!”
      一阵哄笑。

      细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气得发笑。土豆走到身边拍拍他的肩,小声道:“待会儿打肿他的脸。”

      清空了场上零散的学生,比赛正式开始了。

      幼稚的石头剪刀布后,宛晨队前锋开球。乃酪把球放在中圈的中心点,站在圈内。

      她扫了眼对面站位,把球传给了自己队的左边锋宛晨。
      男生一得到球,全场终于都动起来。
      眼见柴邵朝自己这边跑来,宛晨转身把球传给了中场的球员。
      乃酪见状往右边线跑去,大喊:“传给我!”

      球员听话,奋力甩开几个人把球踢了过去。姚君子慌忙对边线的老马道:“防住,抢球!鸡柳去帮忙!”
      老马比较莽撞,脾气还暴,话还没听完就自己冲了。鸡柳跑得慢,想赶在老马被过的时候拦住乃酪的进攻,可还是晚了。

      乃酪勾起唇角,脚上动作灵活,兜兜转转耍了老马几趟,气得老马心下不稳,没几下就被乃酪绕过。

      鸡柳还没跑去。
      姚君子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和女生近距离争夺,好不容易抢来了球,没等松口气,宛晨队的右边锋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趁姚君子转身,勾走了球,二话不说射门。

      站在后卫的牛比手心盗汗,慌乱中跃身起跳,用头把球砸了回去,细竹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松了劲儿。

      姚君子稳稳接住,边运球边寻找某个身影,终于看到了跑着回头向他招手的柴邵。

      他停球踢球一气呵成,球在空中飞得很高,柴邵一得到球便往对面跑,破了前锋和中卫的防守,终于来到最后一条防线。

      门将块头大,微屈着膝盖准备挡球,柴邵使了个假动作把人晃过去,直击射门。
      今天的第一颗球进了!

      欢呼声突如其来,像往热油里洒了水,声势浩大连绵不绝。
      绿茵场上的赛者这才注意到跑道外围满了学生。

      校服军训服乱七八糟地混在一起,几个教官站在人群中笑着交谈,太阳把人形圈晒得模糊不清。

      “哇,秦删学长进球了。”人群中有个穿着军训服的新生小声嘀咕,她眼巴巴望着绿茵场里掀起衣服擦汗的身影。
      她旁边另一个女生道:“哪个呀,你怎么会认识的。”
      “进球那个啊。开学那天,秦删学长带我熟悉校园,还帮我把行李搬到了报到处,只是我报道完,他早都走了。”
      “啊,那等上半场结束,你去打招呼呗。”

      两个女孩身后,站着个面色阴郁的少年,听到这话往后退了几步。

      球赛继续。
      秦删从人群中退了出去,他还有一个半小时的空闲时间。从校外停车位拿到自行车后,秦删去了一趟栀子巷菜市场。

      中午的小街不拥挤,甚至还有点宽敞。秦删买了点新鲜玉米粒和瘦肉,回到家的时候秦守华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老人都是这样,上了年纪就嗜睡。
      秦删动作轻缓地关上门,到厨房清洗食材,半个小时后做了锅卖相还算好的玉米肉沫粥。

      秦守华前几天说过不想吃粥,可她那一口牙,除了粥还能吃什么,秦删只能哄着她吃完。

      “吃饭了。”秦删把粥端放在桌上,弯腰轻轻拍秦守华的肩膀。

      秦守华抖了下,抬手抹把脸,攀着秦删的手臂坐起来,声音困倦:
      “秦删回来了。”

      “嗯,今天做了玉米粥,甜咸口的,尝尝。”

      “你也吃。”秦守华捏着勺根,舀一口咽下去,听声音感受到秦删也吃了,才道:“好吃。”

      屋内光线不好,老旧风扇吹着吹着还会卡壳。即使是艳阳天,这块地方还是一如既往透露着一股潮湿的气息。

      主要还是因为那栋挡住他们阳台的新楼。

      秦删前不久筹划着到学校附近租一家房子,可价格最便宜的也比这里的房租贵一倍。
      大概是学区房本就供应不求的原因,再因为秦删年纪小,房东说什么也不让价。

      覃渭渊有次找他去办公室谈过话,随后就接连打了三个电话,跟秦删说:

      “学校教师宿舍常年空着,里面装修得不错,该有的都不缺,就是在学校里有点吵,不知道老人家受不受得住。”

      秦删觉得还不错,如果住进去,每天至少节约三个小时。于是问了覃渭渊住宿费,覃渭渊摆摆手道:“直接从你奖学金里扣。”

      秦删还在考虑,毕竟他不知道宿舍里其他老师会不会介意。

      秦守华爱听收音机,耳朵也不太好,通常会把声音放得很大,再加上她年老总觉得拖累了秦删,偶尔会偷偷捡一些塑料瓶回家,想帮忙分担。
      万一不小心在学校里磕磕碰碰,或是给别人添麻烦,总归是不行。

      秦删从碗沿抬眼,看见秦守华一下一下喝粥的样子,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赶在上课前半个小时到达学校,将自行车锁好停在校外。
      每往里走一步,欢呼声越清晰。比赛应该还没结束。

      秦删路过学长家,蹲下来摸了摸毛茸茸的猫脑袋,摘下一片树叶盖在它头上。然后从花坛边过去。

      跑道外围成了人墙,绿茵场上正踢得激烈。秦删从人群缝隙走到最前面。

      此刻的赛者个个狼狈不堪,汗水把衣服和皮肉黏在一块,脸被晒得通红。

      一颗球被踢到空中,一半的人都跟着球的方向聚拢,最终得到球的是场上唯一一个满身汗却不狼狈的少年。

      “哇,秦删好像要来一脚终结球,又好像在拖延时间呢。”
      “现在打平了,宛晨一定要赢,保佑保佑。”
      “就剩三分钟了,球还在秦删脚上呢,肯定是秦删赢。”

      秦删回头看了一眼,居然还是中午那两个女孩。他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一点,被激动的人群挤到球门后面的跑道上,只能隔着球网往里面看,好在还能勉强看清。

      此刻球不在柴邵脚上,被宛晨抢到正往对手的球门冲,后腰中卫拼命防守抢球。

      耳边回荡着倒计时,一个个人影呼啸而过,姚君子还在指挥:“画家防住!”

      画家是个足球新手,着急忙慌中扫了眼场边的倒计时,腿软得跑不动。
      宛晨看准时机,猛踢射门,细竹没接住,和飞来的球交叉错开,球进了!

      “哎哟我草!他爹的...”细竹撑着站起来,抱球使劲一跳,往柴邵那边抛过去。

      倒计时还有两分钟,观赛的人形圈开始不约而同喊着加油。

      秦删静立在网后,透过细密的小孔看到飞驰而来的柴邵,他身后追赶的人里,有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

      就在这个时候,秦删怀里砸过来一个人。
      秦删低头,是个女孩。那女孩眼角有泪,道着歉与秦删拉开了距离。

      “没关系。”秦删扶稳她。

      旁边忽然响起两道刻薄的笑声。

      笑得最大声的男生揪住女孩的衣领拽过去,另一个同行的女生讥讽道:

      “怎么这么弱不禁风,你帮你爷爷推三轮的时候不是挺有劲儿的。”

      女孩哭道:“我从没得罪过你们呀。”

      女孩很瘦小,面容枯黄,看上去长了一张营养不良的脸。头发梳成辫子背在背后,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着,极力展示着自己的倔强。

      揪住他的男生冷笑道:“那么孝顺,给你颁一个美德少年奖好不好。待会儿射球过来,你去接,用脑袋接,看你到底有没有劲儿。”

      女孩噙满眼泪的眼睛瞪着那男生:“凭什么……我、不!”
      “由不得你。”

      目前宛晨队和柴邵队的比分为8:7,时间只剩下一分钟了。

      柴邵接到球的瞬间不带任何思考,万物皆空,只知道往前冲。

      放空的的状态下,他过了中卫的乱脚抢球,挺过了后卫的防守,在射球的前一刻,柴邵的脑袋一片空白,心跳声无限放大,周围的倒计时声成了可有可无的背景音。

      他咬紧牙,右腿肌肉凸显,脚背直踢球面。“嗖”的一声后,时间仿佛开了慢速,球在空中的每一个翻身、每一个撕开风口的瞬间,都清晰可见。

      柴邵闭上眼。

      球门后的男生嘴角露出几乎扭曲的笑,将面前的女孩揪住带到旁边,发了劲儿地推了过去。

      嘭-----

      球进了吗?

      周围一下子归于安静,先前预料的欢呼声和丧气声都没有出现。
      柴邵眼睫颤动,没法判断输了还是平了,在这片静止中掀开眼皮。
      眼前赫然站着一个熟悉的消瘦身影。

      是秦删。

      球从他身上落下来,在脚边跳了几下,缓缓滚出线外。

      他身旁还站着一个快哭了的窘迫女孩子,那女孩看了秦删一眼,又小心翼翼地看了柴邵一眼,在人群围上来的瞬间趁乱跑开。

      计时器嘟嘟大叫起来,倒计时归零。

      宛晨队立刻鬼叫般欢呼起来,带起场外一片吹捧声。

      大块头守门员跳起来在空中打拳,激动地上前揽住秦删肩膀,止不住地笑道:“兄弟,你就是天选的守门员。”

      说完仔细一看,竟不是刚才换上来的替补。原来那替补跟着队员往后退的时候,秦删冲过去拉住女孩,恰好将那替补撞了出去。
      大块头守门员立即噤声。

      秦删透过大块头的肩膀看过去,和柴邵的视线碰上。

      他蓦地想起前不久柴邵维护他时愤慨的模样,此刻心里不知为什么,不想再和柴邵有更深一层的不愉快。
      沉声道:“我不是你们队的。”

      大块头用气声说:“嗐,那又怎么样,这不算正规比赛,你说你是替补不就行了。替咱队赢了关键一球,是大功臣,晚上吃烧烤你也来,听到没。”

      秦删冰冷盯着他:“听不懂话吗?”

      姚君子不甘心,冲过去控诉道:“这特么不算,秦删又不是你们球员,再说了他还是中途插.进来的,这不叫违反规则,这叫挑衅规则。”

      根本没人理姚君子。

      乃酪站在他身后没说话,侧过脸对宛晨小声道:“这不公平。刚刚那球幺八根本接不住,要么算打平,要么踢个加时赛。”

      宛晨不屑道:“我随意啊,你去问问柴邵愿不愿意,他同意就来呗。”

      柴邵摘下护腕揩一把额角的汗:“不必。输了就是输了。”

      他忽视宛晨嘴角那一抹得意的笑,一手揽着愤愤不平的土豆,一手揽着咬牙切齿的姚君子,领着队员往更衣室方向走去。

      路过秦删时,柴邵有一秒的迟疑,秦删恰时看过去,却正好错过柴邵的视线。

      人群一哄而散。

      秦删冷峻的眼神钉死在球门外一对男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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