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苦味巧克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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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艾希莉问起了约书亚。
“他还活蹦乱跳的，小芭简直是个超人，扛着约书亚还能干翻一票人，愣是杀出了鲨鱼馆。”
诺亚啧啧称奇。
芭芭拉：“没有那么夸张，约书亚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最幸运的还是他的手，最开始医院告诉我们可能需要截肢，但韦恩先生请来了一位很有声望的医生，现在手术已经做完了，再有几个月就能恢复了。”
芭芭拉说着拿出了一个盒子：“他在病床上也不老实，非要和我一起给你做一套画笔。”
诺亚的手僵了一下，他有些无措地看着芭芭拉，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用力地摊开手，用夸张的表情告诉芭芭拉：“嘿，她现在看不见！”
芭芭拉无声地摇头，目光再次落在艾希莉身上，这双眼睛没有焦距时就像死板的海，没有光，也没有波澜。
“芭芭拉和约书亚还会做画笔？”
“是蜡笔。”
芭芭拉将盒子打开放在艾希莉面前。
“我提供了想法，约书亚擅长设计，实物是约书亚家的工厂做的，你可以摸摸看。”
艾希莉的手刚伸出去又停下来，转而在桌面上摸索了一会儿湿纸巾，把手指边缘，指缝，甚至手腕都仔仔细细地擦拭了好几遍，她用的力气有些大，芭芭拉看到她的手指已经开始泛红。
她终于放下纸巾，手掌悬浮在蜡笔上空，长久悬空的手有些抖，她蓦然收回手，把双手放在一起搓了搓，最后才下定决心，慢吞吞地用指尖贴着蜡笔。
光滑而坚硬的触感，她的手触碰到了笔中间的塑料壳，她摸到了柱状体，对，是笔没错，而且不多，每支笔的凹槽旁边都做了弧形凹陷方便她取用。
从左，往右，她的指尖一根根划过，一，二，三……十五，十六，一共有十六支。
“艾希，你可以拿起来试一试。”
芭芭拉鼓励道。
艾希莉这次更加迟疑了，她能感觉到芭芭拉热切的视线，也明白这是芭芭拉的心意，但这让她稍微有些为难。
“芭芭拉……我看不见。”
她握起画笔也没有什么用，她看不见颜色，也分不清线条，她尝试过用加重笔触，通过凹痕来判断她的落笔，但她也只能摸索出一个大概的轮廓，无法进一步细化。
或许有一天她可以重获光明，或许有一天她可以学会用手辨别不同颜色颜料的触觉差异，但她还需要一段时间，至少现在她不行。
芭芭拉伸出了手。
她将其中一支蜡笔放到艾希莉手中。
“试一试吧，艾希莉。”
“……”
艾希莉蜷缩手指，虚拢手中的蜡笔，和她记忆里的蜡笔不怎么相似，扣着塑料的外壳，不会让她在画画的时候把手指弄的油乎乎……还有气味也不是她记忆里那种劣质蜡笔有些刺鼻的气味，闻起来有点酸，还有点甜甜的……
嗯？
她握着画笔，凑着脖子，小心地把笔尖放在鼻子边闻了闻。
酸甜的，沙沙的……番茄味的……
她鼻尖酸涩，眼眶一瞬间就被番茄的酸涩充盈。
艾希莉张张嘴，嘴角像被酸到了一样扬起。
她说：“……是红色啊。”
芭芭拉拉住她的手指，她的手很暖，是太阳一样暖和。
她的手上又被放上了两支蜡笔。
艾希莉先闻了闻左手这支，有点像柚子或者蜂蜜，但多了一点点的苦，整体味道是清爽的，其实还有点酸，酸得吓人，是黄色的柠檬呀。
“……我好像摸到阳光了，黄灿灿的。”
最后一支，是海水，苦苦的，有扑面而来的潮湿感，艾希莉感觉到了水汽……用她的眼睛。
这个颜色她最熟悉，是蓝色的海。
“是布鲁斯的眼睛。”
这感觉就像是安妮沙利文将海伦的手拉到水下，她的指尖第一次触碰这个世界。
红，黄，蓝。
色彩学的三原色在这一刻仿佛拼写在海伦手上的“water”，世界的色彩从艾希莉的鼻尖开始组合，延展。
芭芭拉上前，轻轻地拥抱艾希莉。
“艾希莉，只要你的思想是自由的，你就可以去任何地方，做到你想做的任何事，没有人能够困住你。”
“艾希莉，我们坚不可摧。”
147.
芭芭拉和诺亚告别了艾希莉，阿福来送她和诺亚。
“感谢你们带给艾希莉小姐的一切。”
忠诚的老管家发自内心地向几位哥谭少年致谢。
148.
艾希莉突然开始热衷于探索不同物品的味道。
一如既往，最先遭殃的还是阿福的厨房。
为了避免艾希莉在东摸西摸时受伤，阿福会把每天计划烹饪的蔬菜水果放到艾希莉手里。
区分一些味道相近的东西对艾希莉来说是艰难而有趣的挑战。
比如葡萄和提子，形状相近，但葡萄的味道要更甜。
也有艾希莉难以区分的，比如菠菜和油麦菜，艾希莉实在分不出来，干脆上嘴啃了一口，被阿福捏着后领按去刷牙。
阿福又训了艾希莉半个小时，就算是食物也不能随便下嘴。
艾希莉乖乖听训，半个小时后又被阿福捏着后领按去刷牙。
“阿福，我真的没有乱吃东西。”艾希莉很无辜。
“……桌子上的那个果子是珀尔叼进来的。”
于是艾希莉以把牙给刷掉一层为目标，足足刷了二十分钟的牙，刷得她吃饭时候饭菜到嘴的味道都变了。
饭后艾希莉就气呼呼对着珀尔训斥。
“不可以随便叼东西进屋！更不能放在吃饭的桌子上！”
一般路过布鲁斯欲言又止，看了看站在艾希莉身后架子上的珀尔，又看了看对着空笼子训斥了半天的艾希莉。
布鲁斯果断上前把珀尔薅起来，放到艾希莉手中。
艾希莉意识到自己的口水全被珀尔躲过后，勃然大怒，把珀尔的翅膀撸了个爽才放手。
撸完鸟艾希莉搓搓手指，嫌弃地拿远。
“你该洗澡了珀尔，你都快臭了！”
珀尔：“？”
它咕咕咕追着艾希莉吵了半天，最后逼得蹦出来一句：“Smelly（臭）！”
艾希莉：“哇……”
看把孩子急的，都会说人话了。
珀尔没有得到艾希莉的道歉，愤怒的珀尔依然重复着这个单词追着艾希莉扑腾翅膀，艾希莉被珀尔吵得不行，原地一坐开始掩耳盗铃。
同样被吵到的还有威尔维特，它又一次不知从哪个缝隙逃出蛇箱，一个飞跃就咬住了珀尔准备绞杀。
艾希莉听到珀尔一声尖锐的鸟啼，然后就开始叫“help”。
在凄厉的鸟叫声中，艾希莉大发慈悲救下来珀尔——其实威尔维特连牙都没伸出来。
最终顶着一身口水的珀尔还是被阿福送去洗澡了。
149.
今天的厨房倒是没有什么形状摸起来很相似的东西。
“青草味道……嗯，好像很多蔬菜都是青草味道，闻起来很寡淡，还有点鸡蛋清的腥味……我猜是茄子，对吗？”
“完全正确，艾希小姐。”
艾希莉：“毕竟我昨天才和阿福说想要吃炸茄子。”
“根据场外信息猜对谜题也是一种智慧。”
阿福笑着把艾希莉的手拉到水池边洗净擦干，又把一块方方正正的东西放到艾希莉的手中。
“艾希小姐，猜猜看这个？”
艾希莉把它放到鼻尖，浓郁的奶香，混杂着代可可脂的香气，还有一点点的砂糖的甜味和坚果香。
艾希莉眉开眼笑。
“是坚果牛奶巧克力！”
“我接下来要料理一些麻烦的食材，用这个给艾希小姐作为今天厨房识物课提前结束的补偿，可以吗？”
艾希莉给了阿福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阿福，你闻起来简直和小甜饼一样甜！”
150.
艾希莉离开厨房，布鲁斯就在餐厅。
“布鲁斯？”艾希莉听见了布鲁斯起身的声音。
“是的，我在这里。”
“等等我，我马上过去。”
原本准备走到艾希莉身边牵引她的布鲁斯停下脚步，安静地看着艾希莉往前摸索着走。
失明以后走路对艾希莉来说并不算是最困难的事，但它同样不轻松。
没有牵引，她总是很容易在不知不觉中走错方向，直行的路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墙边，盲杖只能帮她判断前方是否有障碍，不能阻止她摔倒，也不能帮她爬起来。
因此她的每一步都像新生儿蹒跚学步那样小心。
布鲁斯明明只站在艾希莉十步之外的地方，看着她走过来却像要看她跨过千山万水一样紧张——
玛莎，他又一次想起玛莎。
他第一次学会走路时，玛莎看着他，是否也和他有同样的心情？
布鲁斯不知道，布鲁斯已经永远不会知道，但他也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会是什么。
这次短暂的失明（布鲁斯希望它是短暂的），让布鲁斯有一种自己在重新抚养艾希莉的错觉，他每次看着艾希莉对着习以为常的事物细细摸，仔细闻的时候，会有一种恍惚。
原来艾希莉是这样认知世界的啊。
“布鲁斯！”
艾希莉平稳地走到了布鲁斯面前，布鲁斯蹲在她身前，张开双臂接住了兴奋扑过来的艾希莉。
“从厨房到餐厅！我可以自己走直线了哎！”
布鲁斯与她“对视”，她的眼睛像浅浅的海，澄澈又明亮。
“是的！我看到了艾希莉！”
艾希莉笑吟吟地把掰了一半的巧克力塞进布鲁斯嘴里。
“阿福给你的巧克力？”
“对呀！”她趴在布鲁斯肩膀上，“布鲁斯，你闻起来苦苦的，得多吃点甜！”
酸涩和甜蜜与巧克力一同咽下，布鲁斯否定道：“艾希，你说得不对。”
布鲁斯大笑着托着艾希莉的腋下把她举起来。
“全世界最甜的甜心就在我的身边，我闻起来怎么会是苦的呢？”
151.
周一，门铃声如约响起。
阿福打开门，心理学家向他点头：“您好，我是哈莉·奎泽尔。”
艾希莉正在花园，珀尔落在她的肩膀上。
艾希莉似有所觉地抬起头：“珀尔，我好像闻到了阳光的味道。”
她弯了弯眉眼。
“今天一定有好事发生，对吧？”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苦味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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