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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挂墙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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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
路刃把她送到登机口,又重复了一遍叮嘱:“注意安全,到地方了出示一下请帖就行,有事给我打电话。”
徐莱点点头,刚休息一天就要走那么远,她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
刘芳芳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亲切,笑容明媚:“就当旅游了,有什么需要的到棉益市再买就行,刷你爸的卡。”
然后硬是把一张银行卡塞到了徐莱手里。
徐莱试图推拒:“买东西一般用不到刷卡的。”
路刃补充道:“先拿着,不够就说,跟爸妈不要客气。”
徐莱只好收下卡:“好,爸妈再见。”
机场大厅里,徐引正绕着他们三个人兴奋地转着圈儿跑,嘴里不停地念叨:“坐飞机,坐飞机,坐飞机……”
徐莱被徐引拉着胳膊,脚步虚浮地走向登机口,徐引还拼命地朝后挥着手,兴高采烈地喊。
“再见再见。”
飞机平稳地升到了万米高空,舷窗外是纯净的、一望无际的蔚蓝。
头等舱里很安静,乘客们大多闭目养神,或者低头看着平板电脑。
徐莱却有些坐立不安,手时不时会无意识地伸进裤兜。
一千万的银行卡,她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这段时间让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荒诞感,脚踩不着实地似的。
“姐,这个手机怎么用啊。”稚嫩的声音将她从臆想中拉回。
徐引正拿着一部崭新的手机,屏幕很大,但他的手指却有些笨拙,在上面戳来戳去。
此时遇到了麻烦,举着手机来问她。
徐莱从怅然若失中回过神,迅速拿出自己的手机,给他示范:“你看,这个绿色的图标,叫微X,可以发消息,也可以打电话……这个红色的,是淘B,可以在上面买东西,你想买什么都可以在上面找……还有这个,扫一扫,可以付钱,以后买东西就不用带现金了……”
这两天,徐莱也发现了,徐引对很多现代设施都显得格外陌生。
从机场的自动闸机,到酒店里的智能马桶,甚至简单的扫码支付,他都需要人手把手地教。
徐引的反应和习惯,真的像是活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徐莱想起上次带徐引去超市,她推着满满一车的日用品和零食,在收银台前对准扫码枪“嘀”的一声,完成了付款。
徐引当时就站在她旁边,看着收银员把一袋袋东西装进袋子里,最后把袋子递给徐莱,中途没有付过纸币。
“不用付钱就可以拿这么多东西吗?”徐引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大城市真好。”
“不是不用付钱,是用手机付的钱。你看,”徐莱点开支付软件的账单,“这里显示已经扣款了。手机里绑定了银行卡,里面的钱和钱包里的钱是一样的,可以用来买东西。”
她解释了好久,举了好几个例子,甚至让他自己拿着她的手机去付了一次饮料钱,徐引才半信半疑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还有一次,徐引站在商场外面,盯着大屏幕上的广告看了半天。
徐莱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东西,也凑过去,一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屏幕中展示手表的男明星。
观察了好一会儿。
旁边有个姑娘走了过来,往徐莱手里塞了一张小卡片,还冲她挤了挤眼睛。
徐莱低头一看,卡片上印着大屏幕里明星的照片。
又看了眼大屏才明白过来,原来那姑娘把她当成这个明星的粉丝了。
等反应过来时,那姑娘已经走远了,徐莱只好把那张小卡片随手塞进了兜里。
意识回到现在,徐莱看着徐引专注又有些笨拙的动作,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成就感。
下了飞机后,徐莱打了辆网约车。
七弯八拐地,在一扇巨大的、雕花镂空的黑铁大门前停了下来。
大门紧闭,门两侧站着两个穿着黑色制服、表情肃穆的保安。
徐莱拉开车门,徐引第一个跳了下去,好奇地打量着。
这是一个依山而建的巨大庄园,远远望去,灰白色的建筑群掩映在苍翠的树木之中,墙面上精美的浮雕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大门上的复杂花纹也透露出非同一般的气派。
徐莱拿出那张请帖,走过去对守门的保安点了点头,然后递了过去。
保安接过请帖,仔细看了看,又核对了一下她的面容,然后抬起手,示意旁边的保安去开门。
沉重的铁门缓缓向内打开,露出一条平整宽阔的石板路,一直延伸到庄园深处。
一个穿着笔挺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已经站在门口等候,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我姓刘,叫刘岩,这处庄园的管家。徐小姐,徐小少爷,叫我刘管家就行,二位请。”
他微微欠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徐莱牵着徐引的手,跟着他走进了庄园。
内部的景象更是有趣,绿植修剪得如同艺术品,喷泉、雕塑点缀其间,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青草的气息。
这哪里是庄园,简直像是一个缩小版的皇家园林。
他们没走几步,又来了一个人。
“这位是卢老先生给二位安排的私人管家孙琳,二位叫她孙管家就可以了。”
来人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穿着干练职业装、面容和善的女人。
她接过话头,接过徐莱的行李箱:“我送二位去这几日的住所。”
孙琳示意他们上车,她开的是一辆看起来很低调但质感极佳的黑色SUV,是庄园内部专门使用的车辆。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庄园内部的路上,穿过几栋不同风格的建筑,最后停在一栋独立的、四层高的白色别墅前。
别墅外观简洁大方,但占地面积不小,门口还有一个小巧的花园。
孙琳领着他们走进别墅,经过宽敞的客厅和餐厅,一直来到四楼朝南的一间房门前。
“这是二位的房间,”她打开房门,里面是两间相连的卧室,布置得温馨舒适,“如果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吩咐。这是我的电话。”
她递给徐莱一张印着电话号码的名片。
徐莱接过名片,道了声谢。
孙琳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便微笑着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徐莱和徐引。
徐莱靠在窗边,目光放空地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
连无都被陈桥和路刃扣下没有一起来,什么事情是不能带上无一起的呢。
想不通啊想不通……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徐引探进半个小脑袋,看到姐姐在床上发呆,也没打扰,只是眨巴着眼睛看了她几秒,悄悄退了出去。
到了新地方,徐引打算先探索一下自己的临时领地。
一楼大厅空间很大,装修风格简约而奢华,光洁的大理石地面,高档的皮质沙发,巨大的水晶吊灯,有点像五星级酒店的大堂。
徐引对这些花花装饰都不感兴趣,只注意到被茶几上摆着的一堆零食和水果。
有看起来就不便宜的那种进口坚果,包装精美的糕点,还有切好的哈密瓜、蓝莓,还有一小篮看起来就很甜的进口车厘子。
只有一盘比较廉价,奶糖和绿红交杂的枣混合在一起的零食,显得格外不起眼,却也格外扎眼。
徐引毫不犹豫地抓了一把枣,塞进口袋里。
想了想,又抓了一把奶糖,装进了另一个兜里。
他找到一个靠窗的沙发坐下,拿起一颗枣,咔嚓”一声咬开,枣肉饱满,但味道却不如徐莱之前给他带的那些好吃。
正百无聊赖地啃着枣,客厅大门“咔哒”一声轻响,推开了。
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穿着剪裁合体的休闲西装,面容成熟稳重。
另一个则是一身简洁的衬衫和运动裤,看起来清爽利落,带着运动风的健康气息。
两人注意到了客厅里的这个五岁男童。
徐引看着那个清爽的年轻男子,若有所思。
“我见过你。”
年轻男子——陆星槎闻言,下意识地扬起了嘴角:“是吗?小朋友很有眼光啊。”
最近混迹娱乐圈,接了几个代言,人气小有上升,连带着连五六岁的小孩都能认出自己了,这让他有些小小的得意。
徐引歪了歪头,认真地说:“我和我姐姐逛商场的时候,你就被挂在墙上。”
陆星槎的笑容微微一滞:“啊?”
徐引又肯定地确认了一下:“对,就是你,你还带了块表显摆来着。”
陆星槎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自己前不久确实代言了款手表品牌,在好几个商场的户外大屏上投放了广告。
但他印象里,广告都是那种动态的、循环播放的,什么时候“挂”在墙上了?
旁边的另一个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徐引:“你是谁家的孩子?”
徐引的回答直接,如同报菜名一般:“我爸是路刃,我妈是刘芳芳,我姐是徐莱,我是徐引,还有个不重要的管家叫陈桥。”
沈临远和陆星槎面面相觑。
一家四口带个管家,五个人四个姓。
沈临远若有所思:路刃?刘芳芳?
那么有特色的名字他听着完全陌生,在商界或者圈子里,只要有点名气的,他不可能不知道。
陆星槎蹲下身,尽量让自己和徐引平视:“小朋友也是来参加聚餐的?”
徐引是那种不习惯也不擅长说谎的孩子,他诚实得有些过分:“一半一半吧。我爸说卢家一个晚辈死皮赖脸不停开小号短信轰炸,让他来救他们一命,但是他最近忙着给家里的鱼塘换鱼,所以就让我们来处理了。”
沈临远挑了挑眉:“你们?”
徐引理所当然地回答:“我和我姐姐。”
几乎在同一时间,窗外传来一声沉闷的“砰”的响声,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在了地上,伴随着一声短促的闷哼。
客厅里的三个人,猛地一惊,齐刷刷地望向了窗外。
感觉情况不妙,赶紧跑了出来,到了外面的空地上。
走出去就看到地上躺着一个年轻女子,面容堪堪称得上清秀,此时一动不动地滞留在草地上。
徐引歪着脑袋确认后,指着地上躺着的人:“这就是我姐姐。”
沈临远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先是探了探徐莱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脉搏,试了试体温。
人已经冰凉了,他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人已经没了,便摇了摇头,示意旁边的陆星槎。
陆星槎看着地上没了动静的徐莱,又看看旁边一脸懵懂的徐引,心里挺不是滋味。
刚想找个借口先把这孩子支开,免得吓着他,结果就看见死透了的尸体,竟然慢慢坐了起来。
眼珠子转向了三人的方向。
这场面多少有些瘆人,陆星槎一下子愣住了,张着嘴,半天才反应过来,有点结巴地问:“徐、徐小姐,你没事吧?”
沈临远更是彻底亚麻呆住了,这怎么可能?
没人比他更清楚,刚才明明已经没生命迹象了。
徐莱揉了揉脑袋,一脸茫然地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陆星槎和沈临远,问:“你们是?”
陆星槎赶紧回答:“我们也是来参加齐家聚餐的。”
“哦。”徐莱晃了晃脑袋。
刚才怎么回事,突然就想跳楼,还好……还好我早就死透了。
“等一下,你们先别进来,去那边凉亭里站着,离我远点,我再试试。”
不等他们回应,她转身就跑回楼上了。
徐引见状,赶紧拉着满脸疑惑的陆星槎和沈临远,往不远处的一个凉亭走去。
陆星槎被他拉着走,一头雾水:“欸?这是干嘛啊?发生什么事了?”
徐引一边走,一边说:“不知道啊,但我姐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三个人在凉亭里坐了大概十分钟,外面没什么动静,什么事都没发生。
沈临远忍不住开口了:“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去了?行李还得收——”
他话还没说完,四楼阳台上,一个身影猛地一跃,直接跳了下来。
“扑通”一声,人落在地上。
徐引拍着手,兴奋得直跳:“看看我姐多厉害,别人下楼都要走楼梯或者电梯,我姐都不用。看起来好好玩,我也要玩这个!”
陆星槎吓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指着凉亭外,语无伦次:“这、这、这……她、她、她……”
“她……她站起来,走过来了。”
沈临远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但手还是快了点,一把把正准备模仿着也去无防护自由落体的徐引拽了回来。
徐莱晃晃悠悠地走进凉亭,看着他们三个惊恐、呆滞、又有点兴奋的怪异表情,叹了口气:“看来真不能住这儿了。这地方有个邪门的东西,会让人控制不住想跳楼。”
“你你你……你、你、你……”陆星槎指着徐莱,吓得有点结巴。
“你有口吃吗?”徐莱还处于有点迷糊的状态,随口问了句,说完才觉得不太礼貌,赶紧补救,“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口吃也没关系的,你可以试试边吃石头边说话,说不定还能当个演说家呢。”
徐莱越描越黑,说着说着,忽然觉得面前这个抖得像筛糠的人有点眼熟,她皱着眉想了想:“咦,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被沈临远死死拽着的徐引小声提示:“姐,他就是之前商场在墙上挂着的那个叔叔。”
徐莱眼睛一亮,恍然大悟:“噢噢!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那个手表的代言人!”
“真厉害啊,”徐莱由衷地感叹,“口吃也能当代言人,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陆星槎感受到徐莱那充满敬佩和……同情的目光,嘴角抽了抽,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解释。
沈临远感受到凉亭里怪异的气氛,轻咳了一声:“那个,我是沈临远,这位是陆星槎。能、能问一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徐莱抓了抓头发,一脸茫然:“我也说不太清楚……就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突然就特别想跳楼,然后我就跳了。”
徐引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好奇:“那我也可以去玩这个吗?”
“不可以!”徐莱、沈临远和陆星槎异口同声地拒绝。
远在江联市的三个人,正围坐在客厅里,有说有笑地打着扑克。
陈桥甩出一张三带两,得意地笑道:“嘿,我又赢了。对了,老无,你之前非让徐莱一定要带上的那个盒子,里面到底装的什么宝贝啊?”
路刃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样的疑惑。无之前确实说过,如果徐莱不带他,那这个盒子就必须带上。
无慢条斯理地捻出四张牌,“啪”地一下甩出一个炸弹,稳稳地炸掉了陈桥的牌。就在他丢牌的同时,桌面上浮现出一行小字:
【我没有删除她的记忆。】
“什么意思?”陈桥和路刃都愣住了,看向无。
路刃尤其肯定,徐莱根本不记得之前报复那四个飙车的家伙的事。
【很快你们就知道了。】
【很可爱的。】
无又补了几个字。
“可爱?”路刃和陈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困惑和不解。
都把人逼疯成那样了,能可爱到哪里去?
恐怕连徐引非正常状态都不如吧。
陈桥在心里嘀咕着。
但他忘了,为了防止他们用能力作弊,无早就开启了“绝对公平领域”。
在这个领域里,除了牌面上的信息,他们三个人的心声都是彼此透明的。
路刃立刻就听见了陈桥的想法,他瞥了陈桥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我就知道”的鄙视:“我儿子才五岁半,你个变态!而且你之前还想过要把他偷偷丢游乐园里,是不是?”
陈桥被拆穿,老脸一红,辩解道:“他不是你亲儿子!再说了,他都27了好吗?至于游乐园那事,我也就是随便想想,要真丢了,我这辈子也就交代了。”
无不动声色地丢出一张小丑牌,同时在桌面上又出现一行字:
【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