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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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景儿故意不看尘安，而是盯着她身前的俄罗斯女孩看。
米勒娃看起来大概二十岁左右，有着高鼻梁深眼眶大眼睛，两率褐色的卷发顺着耳朵两旁披下来，脑袋后面扎着麻花辫，最显眼的就是两条又细又长的腿，将牛仔裤填得很饱满。
米勒娃笑着走过来，“yue maybe moon？right？（你一定就是moon了！）”
江景儿用英语回复，好奇为什么米勒娃一下子就在她和苏晴间认定她才是moon，“hello，milewa.”
米勒娃点点头，快步走向前台，“你要不要参加这场比赛？（英语）”
前台的小姐姐明显认出了尘安和米勒娃，一副想说话又不敢说话的样子，“Unofficial individual rapid chess......（非官方快棋，奖金第1名1万，第2到第5名5000，5到10名3000。）”前台的手摸向一张空白的明信片。
或许是因为大家一直在说英语，江景儿想起苏晴的英语不好，只是高中水平，便用英文对米勒娃说道：“我的英语不好，是不是可以说慢一点？”
米勒娃又用英语秒回，“参不参加？”
尘安拽了一下米勒娃的袖子，用俄语说了一段话。
对方这才默默瞅了苏晴一眼，将语速放慢下来。
苏晴终于也听懂了她们在讨论什么，问道：“要多长时间？”
江景儿忽然又后悔干嘛要告诉苏晴，快步朝前台那边走，“肯定要两小时以上，你急就先回家。”
“两小时？”苏晴急了，拽住她的袖子。
或许是误会了苏晴，米勒娃问道：“为什么不让她参加？”
“她的身体不好。”苏晴用生硬且断断续续的英语解释。
江景儿终于看懂了米勒娃的眼神——些许轻视的眼神。
她抿了抿唇，“对不起，如果苏晴不允许，我应该不会参加比赛。”
尘安忽然咬住了嘴唇，然后没有看她，而是用俄语在米勒娃耳边说了一句话。
米勒娃扫了她们一眼，视线停在苏晴身上。
苏晴叹了口气，“快棋的话，那就算了吧。”
江景儿轻声一笑，“那我就去报名啦。”
“她们什么关系（俄语）？”米勒娃看尘安。
尘安顿了很久，“女朋友吧（俄语）。”
“我要参加快棋。”这时一道人影插到了江景儿身前。
江景儿愣了一下，看着对方的个子和时尚的打扮，以及那头金灿灿地头发，她认出来这个人似乎是前不久邀请赛上坐尘安对面的木瑟林。
“诶，您确定吗？（英语）”前台也愣住了。
木瑟林微微摇头，接过前台递来的报名表，填好拿了个带编号的棋钟走向楼上。
江景儿这还是第二次参加线下赛，有点紧张。虽然在注册棋协时需要用真名，可参赛不用，江景儿用化名“江月儿”参了赛，没过片刻，也拿着一个带着号码的棋钟走回去，“你们不参加？”
她随口一问。
尘安连忙就哈巴哈巴跑过来，“这场比赛仅用来鼓励年轻棋手。”
“哦。”
“木瑟林是美国年轻一辈最优秀的棋手，快棋慢棋都擅长，也是下一届冠军赛的有力争夺者。”尘安跟在她身后。
江景儿用余光默默一扫，等苏晴走到身边，她的视线移向米勒娃，“我们现在去哪？”
“比赛的地方在二楼，七点开始，参赛者大概30人左右，三局两胜，没有复活赛，所以输了就是输了。”
江月儿走到楼上，彼时木瑟林已经在二楼的休息区坐下了。
二楼的场地为接下来的比赛做准备，都被一圈警戒线围着。员工正在里面摆棋盘，棋协就连会员用的棋盘都是实木棋盘。
这种棋盘棋子淘宝卖800，很贵，可颜值很高，她很喜欢。白方是白桦木雕刻的棋子，黑方是棕木雕刻的棋子。更高级的一些甚至还用上的梨花木，据说梨花木是香的，但到了这种地步，收场比使用的意义更强。
江景儿曾经打算买过，犹豫了，一来她用不上——线下除了苏晴没人陪她下棋。苏晴也只下过几次，每次都很无聊，半小时都撑不住就跑了；二来她们不富裕......两个人的摆摊的收入可以过日子，甚至还了贷款还能有余，可存下来的钱她们不敢乱花，因为万一某天奶奶生病怎么办？她和苏晴复发怎么办？
这样一想，她那还能为了一点点“喜欢”，就任性地买一套只能用来观赏的棋盘呢？
这样想着，她对于接下来的比赛更期待了。
她找了个双人沙发，和苏晴一起坐下。
尘安像是狗皮膏药一样贴着她旁边的沙发坐下，米勒娃用俄语似乎埋怨了尘安一句，在她的对面坐下。
刚坐下又没歇一会，就跑去了赛场那边，和工作人员说了几句，拿了一个棋盘过来，“离开赛还有半小时呢，下一局？”
江景儿咽了口唾沫，先从米勒娃那里接来棋盘，实木棋盘沉甸甸地，手感很好......早知来棋协就能用，她就天天来了。
苏晴撞了一下她的肩膀，“你很想要吗？”
“我才不想要。”江景儿嗔道。
苏晴哦了一声不说话，尘安似乎把她们的话听去了，正盯着棋盘看。
米勒娃开始摆棋子，“对了，昨晚你是误触了吧，要不要从那步开始，重新下完？”
“不用。”江景儿摇摇头，“落子无悔，线上赛本就有误触的风险，我没什么后悔的。”
“对不起。”苏晴忽然小声说道，“我太气了。”
她也早就懒得生气了，“嗯......”
“你不熬夜我就不生气。”苏晴拽了拽她的袖子。
江景儿刚看向苏晴，尘安就吱呀一声推了下小茶几，“你们下快棋吗？”
江景儿皱眉，稍稍躲开。
米勒娃调好棋钟，设置成3分钟，“那就快棋吧。咱们还没下过快棋呢。”
“加油。”苏晴拍了拍她的肩膀。
江景儿点点头，胸不由得挺高了一点。
对于快棋，她还是比较自信。
尘安却瞥了一眼棋钟，拽住了米勒娃，“快棋的话，手速也是很重要的。因为是线下赛，不像线上你移动棋子后棋钟可以自动停止计时，所以你必须要在准确移动完棋子后瞬间摁响对方的棋钟，并且这个过称不可以碰到其他棋子，否则会被判负，也必须准确按下棋钟，否则会白白浪费一两秒。江景儿你第一次下的话，要不要先试试五分钟或十分钟的？”
江景儿原本也担心这个问题，可是在尘安这样说后，她忽然就特别想试试了，“我不是江景儿，另外，我也不想试试五分钟或十分钟。”
“我不是在占moon的便宜啦，只是想着等会开始的就是3分钟快棋，现在还是直接练习比较好。”
“来吧。”江景儿吸了口气，紧盯着棋盘，不再看尘安一眼。
不知不觉中这边已经聚集了一群人，都是来看米勒娃和尘安的。
面对那么多人，她忽然有点紧张。
米勒娃微微一笑，掏出一枚硬币，用猜正反决定黑白。
江景儿执黑，米勒娃指着棋钟，“你可以打开我的计时器了。”
电子棋钟顶上有个两个圆形的按钮，江景儿伸手去摁，滴的一声，米勒娃的时间开始走动。
可是她的手还没收回来，米勒娃就已经走出了e4兵，她的棋钟滴答滴答地转起来......
江景儿慌了一秒，立马顶上，摁下棋钟。
滴！
米勒娃走出了王翼弃兵。
这是快棋的常用招式，和慢棋可以精打细算不同，快棋的诀窍就是非常规。
高手之间的对决，执白一方甚至会故意走出跳马、冲b3兵这种故意让对方一手的招法来让对方不冷静。
王翼弃兵还算是常见了，如果是在手机上江景儿想都不会想......可这是在线下，她甚至接受了弃兵过了两秒才想起来摁棋钟。
“对面那个人是谁？怎么在和米勒娃下棋？”
“没见过啊，看那个样子是新手吧。”
“棋钟摁得都不熟练，这样下去会白白浪费好几十秒，还是三分钟快棋。”
江景儿不是聋子，心跳得有些快了。
这时，一个有力的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放松。”苏晴靠在了她的身边。
左手边传来一个倒吸冷气的声音，江景儿抬头，尘安正冷冷地盯着她左肩上的手。
她收回视线，一个凌冽的声音响起，“安静。”
尘安是对围观的人说的。
说完后周围就安静了下来，她察觉到了一个赤裸裸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似乎是在说“都安静了，不用抱着她了吧”。
江景儿不觉得苏晴搂着她有什么问题，她快速回应米勒娃的进攻。
多摁了几次棋钟，她也差不多熟练起来。
两分多钟以后，在她的思考中，计时器响起一声长长的“滴”！
她的时间用光了，米勒娃却还剩下整整40多秒。
这算是压倒性的胜利了......江景儿觉得脸在发烫，在这么多人面前，输得这么惨......
呼——吸——呼——吸——
“再来一把？”米勒娃似笑非笑地弯起眼睛。
“嗯......！”
江景儿飞快地把棋子摆好，这次她执白。
米勒娃摁响棋钟，她捏着冰凉的棋子，冲起d4兵，啪地一声......!
棋盘因为她的手劲晃了一下，她的脸顷刻间又红起来，周围还传来轻声的笑。
尘安也在笑，她拧起眉毛。
“好啦好啦。”苏晴安慰她两声。
尘安又笑不出来了，许多年前，坐在江景儿身边，护在她身边，安慰在她身边等等等等——江景儿的位置原本只属于她，可现在......苏晴是谁？
尘安昨晚回去想了许久，10年过去了，虽然江景儿长高嗓音也变得富有成熟魅力，但那张面孔下果然还是有着她高中时的影子。
江景儿没有死......她本来就有几率活，虽然那个概率很小，但江景儿撑过来了。
尘安厌恶自己的的第一句话不是好久不见而是你是不是江景儿，这句话揭露了她心底最阴暗的一面，她们心知肚明。
抛下江景儿逃走的她，没有资格再站在她身边，八冠王这个名头让她在国内畅通无阻，却在她最爱的人身边被拦了下来——此路不通。
“啪！”地一声。
尘安回过神来，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茶几的棋盘上，黑白两色棋子乱成一团。
江景儿捏着无路可逃的白王，米勒娃左手悬在棋钟上方，眼睛死死地盯着黑后。她好像一头盯上猎物的雄狮，蓄势待发。
两秒过去了，江景儿还在犹豫不决。
尘安心有些疼，想干脆叫停这场不对等的对决。
一声长长的“滴”声想起，江景儿的手无力地垂下。
她连忙凑过去想安慰江景儿，可有一个人却快她一步，她的手僵在空中，又垂下去。
尘安低头盯着脚尖看了一会，站起身拍拍手，“咱们休息一下吧。”
江景儿抬头扫了她一眼，没动。
她曾经在世界竞标赛时拿过冠军，还在全世界的直播时演讲过一番。
那时她都没有怯场，现在却觉得尴尬得像是赤裸裸站着，可果然比起尴尬，心口的疼痛还是更加真切一些。
江景儿的余光中，看见尘安又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脑袋里冒出一句话，她这么爱哭了吗？
米勒娃伸出一只手过来，“感谢对局（good game）。”
“感谢对局。”江景儿输得起，虽然这三天以来，是她输过的最多一次。
“我没有安慰你的意思，但你真的很不错了。我和尘安都是从6岁就开始下棋了，迄今为止已经下了22年，你赢不了很正常，即便是尘安，她也是在16岁那年才赢了世界棋王，那时她都学棋10年了。”
“嗯。”江景儿还是有口气呼不上来，苏晴递来一只保温杯。
她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
“回家时拿的，我就知道你来下棋肯定会变成这样，好了，深呼吸，再把这颗药吃了。”苏晴拧开瓶盖。
江景儿笑了一下，乖乖就着蜂蜜水吃下药。
距离比赛只剩下5分钟，等她喝完水，才发现尘安已经从左边消失了。
米勒娃走过来，“这场比赛应该难不到你，可是谁都没想到木瑟林来了。我以前早就听说她在各种比赛上炸鱼，只要有奖金的比赛，她都不会缺席。美国那边的年轻人，已经两年没人拿到优胜奖金了。”
江景儿打量了一眼一直坐在角落穿着时髦正阅读杂志的米勒娃，她记得尘安也是输给了她。
“嘛，差不多就是这样。今天的比赛除了木瑟林，等级分最高的就是棋协大师，你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点点头，和苏晴挥挥手，走进赛场。
在边上的告示牌找到自己名字，她的对手是一位19岁的大学生。
江景儿带着棋钟走过去，对方笑盈盈地伸出手，“你好。”
“你好。”
这时，广播里响起一个声音。
“欢迎大家参加今晚的快棋比赛，另外，有一件好消息。尘安在得知今日参与比赛的都是未来的棋坛之光，当即决定第一名在10000元棋协奖励基础上，额外增添10000元奖金；第2-4名额外获得5000奖金。另外，1-5名所有人都将获得尘安私人提供的实木棋盘套装一份，vip棋室的贵宾年卡一张！”
江景儿听见这句话愣了一下，几乎顷刻间反应过来这是尘安“送”给她的东西。
她的眼角瞬间沉下来，嘴吧张了张，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也就是这时，一个铃声响起，广播里的人说道：“现在黑方可以拨动白方的棋钟了。”
对面的大学生冲她点了点头，啪地一声拍在钟上。
或许是被尘安气的，江景儿觉得大脑清醒了不少，她决定走出丹麦弃兵中连弃三兵的那轮。
......4分钟后，对方伸出手，冲她笑了笑，“我输了。”
“谢谢指教。”江景儿和她握了下手，走到赛场外。
苏晴还在原来的地方坐着，似乎正在和米勒娃说话。尘安也回到了那里，正当着翻译，空气里有着火药味，江景儿走到苏晴身边坐下。
“怎么样了？”尘安盯着她问道。
江景儿移开视线，有点不想说话。
“肯定没问题啊。”苏晴对着她说，话头却跟剑一样指着另外一个人。
尘安微笑，“也是。”
江景儿低着头，哼了口气。
中间只休息了10分钟，第二场比赛就开始。
刚刚是32进16，现在是16进8。
江景儿觉得她的运气还不错，因为第二场对手是一位候补棋协大师。
她走进去的时候一个金发女孩刚好从她身边路过，江景儿抬头看了一眼，木瑟林也刚好回头看她。
对方的眼中没有轻视和高高在上，江景儿觉得她不是坏人。
想到这她轻轻一笑，她看人最不准了。
她依赖、信任过4个人，有3个都弃她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