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无相》芭乐木姜子鱼

39、身世

　　元识一把扣住宁妄的手心，温暖的触感顺着手心传递过去。

　　宁妄安抚地摇摇头：“我没事。”

　　与他相比李惊鸿要更暴躁一点：“为什么青锋城主的记忆会在青初这里？”

　　宁妄默了一瞬给出答案：“断魂尺。”

　　李惊鸿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宁妄接着说：“六千年前，魔域一共有两大神器，传说中创造万物的女娲神坛在我那里，断魂尺则在云焱手中。后来，青锋城大乱，云焱以断魂尺做陪与扶桑神女夫妻同归于尽，也许就是那时候他的一缕魂魄落到了断魂尺中，转而到了谢青初的身上。”

　　听到熟悉的称呼元识愣了一下，其余几人也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李惊鸿追问：“不是说青锋城大乱是因为当时的城主和少城主争权夺利吗？”

　　宁妄忧心地看向元识，面色有些犹豫。元识拍了拍他：“无妨，你接着说。”

　　宁妄继续开口：“是，也不是。当时，扶桑神女不顾麾下护法阻拦与神宫中一个小小的神侍成亲，而那个神侍就是云焱派去神宫暗杀扶桑神女的青锋城少城主云染。”

　　云焱与云染是父子，在后人传说中将这段往事归结为父子相残也没什么不对。

　　受刺激最大的是元识，他苦笑道：“我总算知道鹤寻当年为什么那么容不下我了。”鹤寻最讨厌魔族，又怎么可能放心得下一个神魔混血主宰神宫呢。

　　“那是他没脑子。”宁妄果断。

　　眼神都不好，脑子能好到哪里去。

　　事关授业恩师，李惊鸿本想多问几句，但见他们谁也没有多嘴的意思，只好闭嘴。

　　宁妄：“事情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当初我也以为云染是云焱的亲生儿子，所以当他带着几乎没有气息的云染来找我的时候，我动了恻隐之心，甚至耗费半生功力为他开启女娲神坛救人。”

　　结合六千年前宁妄说的话，这件事绝不是简单的桃色纠纷。

　　“云染是云焱用自身骨血并结合四大神器炼制出来的弑神器，一个专门针对扶桑神女的杀器。”宁妄一字一顿剖开了当年的真相。

　　“什么？！”祝好再想当鹌鹑也没忍住，本以为他把亲爹炼成傀儡就够丧心病狂的了，没想到这位青锋城主更离谱。

　　“云染没有对扶桑神女动手，他们又是怎么死的？”元识面无表情地追问。

　　宁妄深深望了他一眼：“云焱一心想要弑神，自然不会看着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而无动于衷。他假意答应扶桑神女和云染的婚事，然后借机囚禁了云染引身怀六甲的扶桑神女入青锋城，并设下杀阵。我察觉不对便赶往青锋城，然而仍旧不是云焱的对手，到最后没办法，云染将刚出生的儿子托付给我，而他留在后面与云焱同归于尽。”

　　元识指出他的遗漏：“为什么是云染和他同归于尽？扶桑神女呢？”

　　宁妄知道瞒不过他，只好回答：“孩子受了冲击早产，扶桑神女将一身修为留给孩子，然后身陨道消。”

　　神女的一生终结，神子的一生由此开始。

　　作为当事人的元识出奇冷静，仿佛只是听了一段故事，说出的话却又不是那么回事：“我只问一句，如果扶桑神女没有身怀六甲，如果她没有硬要保孩子，那么他们两人还会不会死？”

　　宁妄着急：“阿十，事情不是这么算的。”

　　李惊鸿和祝好也劝：“是啊殿下，这件事明明就是云焱的过错！”

　　元识不理他们，只是死死地盯着宁妄：“告诉我。”

　　宁妄张了张唇：“扶桑神女的是神，能杀死她的只有弑神器。”所以，弑神器和神女联手，天下没有敌手。

　　他没有说完，元识已经听明白了。

　　元识年少时总是追着鹤寻问父母，每次鹤寻的表情都会变得很奇怪，甚至于元识都觉得在那一刻鹤寻是动了杀心的。

　　年少时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想想，原来自己真的是个天煞孤星，一出生就克死了父母。

　　“不关你的事，你什么也没做，一切都不是你自愿的。”宁妄当着祝好和李惊鸿的面，将元识按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耳边重复。

　　元识与他拉开些距离，道：“我知道，我还有事没做完，有些恩怨也还没有了结。”在此之前，我一定会好好活着。

　　“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就算隔着时空几人也被冲击到了。

　　“这是什么情况？”祝好呸呸地吐了几下，就跟飞扬的尘土真进了他的嘴似的。

　　这场面，没有人比李惊鸿更熟悉了，原来她也还记得。

　　昭德帝下令，命长乐公主剿灭城中赤瞳盟余孽，摧毁他们在皇城中的所有据点。

　　“谢青初，你敢背叛我们？”大势已去，魔族纷纷逃窜，却被谢青初全部挡了回来，正在这火焰翻飞的院子里逐一绞杀。

　　面对指责她只是微笑：“背叛？你们几时把我当过同族？既不是同族，又谈何背叛！”

　　“好，谢青初你够狠，你以为杀了我们就能抹去你背着人族干的那些肮脏事了吗？我告诉你，做梦，总有一天你会下地狱的，像你这样的人，非人非魔非神非鬼，世上不会有你的容身之地？”

　　魔族残众对视一眼，分散的魔气汇聚在一起以鱼死网破的架势冲向谢青初，就算不能与她同归于尽，也要让她付出代价。

　　但他们的如意算盘还是落空了。

　　本来谢青初都打算硬接这一招，不想从天而降一道冰蓝色剑光，谢青初咋呕出一口鲜血后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李惊鸿，朝云一等一的冰清玉洁，一等一的光风霁月。

　　味道太难闻了，谢青初一把就将李惊鸿推开，在他还没说完废话之前提剑就动，李惊鸿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些魔族已经成了一堆烂泥。

　　“殿下身手真利落。”场面话说到一半对手就死绝了的李惊鸿干巴巴道。

　　安排完剩下的一切后谢青初才抽空瞥了他一眼，话里的冷漠都快满溢出来了：“青云司的首徒话这么多的吗。”

　　眼见着人要走了，李惊鸿没忍住问出口：“敢问殿下，在下究竟是哪里得罪了殿下？”

　　为什么你对我的态度比别人恶劣这么多？

　　“所以，你得到答案了吗？”祝好眨着星星眼盯着李惊鸿，满眼都是看热闹的兴奋。

　　李惊鸿没好气地别过头：“没有。”

　　经历这么多祝好的胆子早就不像之前那般小了，见李惊鸿没有要恼羞成怒的意思，他持之以恒地追问：“可你们不是有婚约吗？大师兄，我看得出来，你绝对喜欢长乐公主，可是公主好像真的不喜欢你，这样的话你们还会成婚吗？”

　　李惊鸿刚想把这二百五骂回去，已经有人替他回答了。

　　谢青初不知何时脱离幻境，正冷若冰霜地站在他们对面，她说：“不会。”

　　李惊鸿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淡了。

　　她继续说：“这门婚事本就是昭德帝用来拉拢国师的，一场交易罢了。”

　　“可我从没把它当做交易。”李惊鸿第一次说这么直白的话。

　　谢青初更不客气：“那是你自己蠢。”

　　李惊鸿：“……”

　　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一个捧出一腔真心却被摔的稀巴烂，一个从一开始就不在乎，看样子，能胶着到天荒地老。

　　但元识显然不想给他们这个机会。

　　元识径直走到两人中间，直接隔开两人的视线：“我说两位，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二位的风花雪月能改日再谈吗？”

　　李惊鸿主打一个尊敬师兄，虽然只有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师兄一发话他立马就收敛。

　　谢青初却像是刚看见元识一般：“谢青初见过灵珑殿下。”

　　元识糟心地摆摆手：“虚礼就免了，反正你也没这份心，现在的关键是我们为什么离不开这里。”

　　谢青初谁的面子都不打算给，直言道：“殿下既然看过了，自然很清楚。”

　　元识叹气：“我还真没那么清楚，我出生那会儿那位老人家都把命给作没了，一眼没见过，完全不熟。”

　　在场唯一熟悉的大概只有宁妄了。

　　然而当事人宁妄更直接：“杀了就行。”

　　“呵哈哈——宁妄啊宁妄，六千年未见，你还是这么狂妄！”幻境逐渐凝结，各色建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眉目凌厉满身邪气的魔王。

　　只能说这云焱也是有几分自恋在身上的，他炼制弑神器的时候竟然还借了几分他自己的容貌，以至于现在元识的眉目竟然也有几分像他。

　　意料之外，云焱第一个看的人不是宁妄而是元识，“嗬嗬”的奇怪声响从他喉咙中发出，他看着元识的眼神竟然有几分癫狂的喜悦。

　　他说：“我终于见到你了。”

　　元识这张嘴从来不是好相与的，更何况面对造就一切的罪魁祸首：“不巧，我一点都不想看见你。”

　　云焱装模作样地叹息：“真是让人伤心，你可是因我而生的。”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元识更不可能认：“阁下好大的脸，我的命是我父母给的，就算退一步，从阁下魔爪上把我带走的人也是宁妄。”

　　云焱却故弄玄虚：“不不不，那只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