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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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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族太子上辈子死得憋屈,这辈子活得更是憋屈死了!
本来凭借着那副不死不灭的妖身,他用不得多久就要华丽出世,继续出来祸祸人间了。
结果,在他携满级大号席卷重来的前几个晚上,他被一傻嘚儿给强性献祭召唤了出来。
献祭是门上古秘术,天际玄黄中的天级功法,一旦启用无法逆转,身为大冤种的凌烬能做的只有两个选择:
答应,或者不答应。
不答应,他死。
当然了,以他强大的妖身作保,他注定死不了的,但代价是,他又得重修三百年。
三百年地缚灵般的野人,喔不,野魂生活。实在令他无法再忍受下去,他觉得自己要是再这么呆下去,迟早变成一个活着的神经病!
更何况他也等不了了。
对于那个曾经不知天高地厚地杀了他的、现在他想杀的仇人已经提前死在别人手上这件事的可能性,他已经忧心忡忡了三百年,他不想再日夜惦记、辗转反侧另一个三百年。
但如果选择答应—
显而易见,他能活,能立马活,甚至是以火箭般的速度摆脱地缚灵的限制奔向他向往已久的、有大好阳光的正常世界,但是...
他得能忍受他堂堂一个妖界百年难得一遇的绝世天才,摇身一变成为上修界一个灵根残缺的家族废物。
那种他历来最看不起的废物,没有灵力、脑子不行、泪腺还他娘地容易失禁的傻嘚!
这绝对是件坏事,很坏的事!
凌烬一旦想到这里就只觉此后余生黯淡无光。
更恍论想到这废物还在咽气之前,顶着他那张灰扑扑的大花脸蛋,声泪俱下地对自己提出的一些无聊遗愿,譬如什么:让四弟向他公开道歉、让大家知道他不是偷窃怪之流了。
凌烬想他那时候的脸色一定很臭。
拜托!他烬生君生前可是凶名在外、能一脚踢翻一座城的大荒太子,不是什么无聊的虾兵小将啊!
他以为他请到的是什么小废物么?
好歹许个让他帮忙屠城的正常愿望呢?
他很烦,特别烦,烦得想立即动用他那三百年难以动用的身体,痛快揍几个卑贱人族泄泄气。
正当他这么想时,充满着腐朽气息的荒庙外突然传出一阵嘈杂声。
凌烬听到有人在说:“小仙人,此子的顽劣程度,你是分毫不知啊,自从有了他,我谢府真是一时一日都不得安生,苦欸愁欸无法欸!”
凌烬本人对这个声音是全无印象的,然而,下一秒他的脑海里却自动浮现出了一张约莫四十多岁的沧桑面容来,那张脸看上去极为和善,就像是被人特地刻了“忠厚老实”四个字在大脑门上。
但也不知怎的,一股没由来的恐慌竟直接冲上凌烬心头,他还来不及多想,身子就已本能地往后退了少许。
随着“吱呀”一声,本就艰难支撑的木门被强行推开,炽烈的金光瞬间突破障碍,长驱直入,毫不留情地抽打在凌烬身上,刺得他不由得眯起了那双隐约有些红肿的眼睛。
在不甚真切的觉知中,凌烬望见了一道素白色的身影,那道身影在他们妖族的审美中,算得上十分单薄消瘦的了,像只能轻易被捏死的蚂蚁,若是在以前,凌烬定要不屑挖苦上两句,但今日不知怎的,他竟有几分被迷住了心窍。
许是因自己三百年没见过凡人的缘故,才会觉得凡人瘦弱的小身板竟也有几分说不出味道的诱人香气吧,毕竟身体是不会骗人的,他对于食物的本能也是可以理解的。
向来不喜纠结的凌烬几乎是下意识地为自己“梳理”清了其中关窍。
“孽子孽子,可真是大逆不道呦!你如何能以这样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盯着青衍宗的小仙人看!”
凌烬垂下挡光的手,适应光线后的琥珀色瞳孔紧紧黏在那位小仙人身上。
他承认,这丑老头说的没错,他的确是饿得想吃人了——那个在一群恶臭蛆虫中唯一一个能让他产生食欲的人。
一个...明明独沐圣光,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气息却又拼了命地和那份暖阳抵抗,活像个从冰窖走出的孤仙的人。
应当不会是个难看的人族。
凌烬忍不住地想,就是那斗笠忒为碍事了,若以他以前的本事,只消小指那么一勾,那块碍眼的垂纱顷刻之间便可化为粉末,像雾里观花这种影响工作效率的事,他可不爱做。
即便是隔着一方垂纱,斗笠小仙人也明显感觉到了那道极具侵略意味的炙热目光,这道目光令他极为不适,他紧了紧握着青霜剑的手,声音冷冽有如寒冬:
“你在看什么?”
此话一出,凌烬心只道他是个傻子么?
不,即便连傻子都知道他在看什么,譬如边上那个挥着拳头呲牙裂嘴地嚷嚷着要打他,却被自家老爹死命扯住身子的少年郎。
谢老爷眼见二人关系闹僵,简直是乐见其成,怎会舍得让自己儿子出来横插一脚?
更重要的是,他们还要在小仙人面前维护好自己的弱势地位呢!只有这样,成堆成堆的好处才会源源不尽地流进他们谢家,这也是他们谢家这些年从一开始的低等仙侍家族脱胎出来,一路发迹跨越阶层的秘密通道。
于是他起身挡在自家儿子身前,讪笑讨好道:
“我家明沥素日里对他这二哥还是极为尊重的,但他一向倾慕小仙人,希望能跟在小仙人门下一同修仙,如今看这孽子对仙人如此大不敬,实在是愤愤不平难以将忍。”
谢老爷说得极为诚恳,再搭配上他那张忠厚朴实的面容,让人硬是察觉不出半分的诡辩。可惜的是,现下这会并没人搭理于他。
棠溪越现下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凌烬身上,他本就是一个清冷寡情的人,若非受故人托孤,他也不会离开宗门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看他。只是他真的想不通,明明风林师弟是那样正己守心、怀瑾握瑜的一个人,生出的后代怎会如此地顽劣难训、不成体统!
若非这些年来他多次亲眼所见,他是绝不敢相信的。而更让他始料不及的是,此子越长大,性情竟出落得越发乖张肆虐,实在令人心寒。
就这般,两个互有心思的人分别占据荒庙的两大端位,以那方随风而舞的白纱为界,以各自都很难称得上清白的目光无声对视着。
而随着风不经意地掀开白纱一角,一只眼尾微微向上挑起的凤眸暴露于人前,令得本意挑衅的凌烬突感一阵无法自抑的心绞,这眼睛......
活像那个该死的戏精叛徒的!
他强行忍住内心的悸动,盛大的怒火指引着他走向前,一步、两步......
凌烬迫切而慎重地缩短着横亘在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
会是他么?
他会是那个该死的骗子么?
如果是,那他一定要当场将他咬碎嚼烂、生吞入肚,让他彻底湮灭在他的身体里,生生世世不得轮回,魂灵受囚永无宁日!
滔天的恶意几乎要将整间荒庙焚尽,在这样汹涌的火势之下,再为亘古不化的极地雪山也不能做到彻底的安之若素。
随着凌烬的步步逼近,棠溪越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阵不安,他仿佛闻到了某种妖气,有些熟悉、有些驳杂、有些混乱。
他斗笠下那张本就白净的脸瞬间变得无比苍白,额上也开始生出许多细细密密的小汗珠,他仿佛听到了某阵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但那好像并不独属于他。
棠溪越用力握紧手中青霜剑,在那位故人之子立马就要伸手掀下他用以隐藏真容的那方白纱前,飞速举剑。
他想他的剑一定会是刚好抵在他的心口的,如果这位故人之子选择继续任性,那么他的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刺穿他的身体,就像很多年前的那一次一样。
然而,青霜剑尚未能完全落位,凌烬就已经狼狈倒在了地上。
更准确地说,是被谢明沥趁火打劫,像只斗牛一样地把他给扑倒在了地上。
指甲盖厚的灰尘铺满凌烬那张本就算不得体面的大花脸,当他将脸蛋儿从地面上抬起来时,只剩那两只琥珀色的眼珠子尚且清晰可辨。
凌烬要气疯了。
他平生从未被人这么羞辱戏弄过。
就连死时也是保有体面地死去,不曾掉落过一分B格,然而如今的他却虎落平阳被蛆欺、被蛆欺!!
他现在又恨又悔,他虽知道献祭的是个灵根残缺的废物,但不知道这个废物竟连纯pk体能都pk不过比他年纪还小的!
凌烬挣扎着起身,却始终徒劳无功。谢明沥踩着他的脊背让他无法动弹,甚至在看到那他那张活像个黑鬼的丑脸时,叉起腰身快活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谢明沥狠狠地在他腰上踹了一脚,脸上流露出了一种令凌烬只觉荒唐的委屈的怨怼。
“二哥,你平日里就惯爱搞这种离家出走的小伎俩,难不成我谢家苛待了你么?明明是你做错了事,父亲每次却要责打大哥三哥和我,甚至连姐姐也要替你擦屁股嫁给阎家那死残废,凭什么?!还有母亲,她曾经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害死她!”
谢明沥低着头,神情痛苦,他厉声质问着凌烬,却似乎并不期待凌烬的回答。
如他所愿,凌烬也压根没想回答他,他已经挣扎得没力气了。
是的,他堂堂烬生君,堂堂妖族太子,上辈子差点一丁点就统一了下修界的人,没力气、也没手段了。
同时,他更没义务帮这个二货解决他的心障。
他只有义务一口吞吃了他——在某个他恢复力量的改天。
而此时的谢明沥则似乎觉得还不够似的,又转背对着棠溪越不甘道:
“仙君,你活得年岁长,你知晓的道理多,你告诉我凭什么,就因为他有你、就因为他有像你这般厉害的仙君庇佑纵容着么?可你为什么要庇佑纵容他呢?他只是个连灵根都没有的废物啊!他心地还不好,我想不通,一点都想不通,难道他是您的私生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