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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赚钱养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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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如钩,钩起夜空一朵流云,流云被扯开了一道口子,稀稀拉拉下起了绵绵雪花。
鹰沟寨寨主那张月牙色雕花床上,白色锦帐上的祥云图案也飘来飘去,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便从里头飘了出来。
“杨砺,你,你慢...”
“哗啦”一声,似是有纸张撒落的声音,接着一道暗哑声音急喘道:“现在呢?......”
“等、等......”
“哗啦”又是一阵更厚重的纸张洒落之声。
“等个屁!”床板“咚”得撞上墙,
“你等会再数!”
......
这一等,便等到了晨鸡报晓,雪住风停。
酸枣在门廊下一会儿望天,一会儿扣地,间或捏个巴掌大小雪人排排放在门廊下。
第十八个雪人刚捏好,还缺俩眼睛时,“吱扭”一声,寨主的门终于开了。
“寨主!”酸枣一个机灵蹦起来,“属下去打热水来和准备早...午...”瞥见已经西斜的日头,“晚膳!”
“不急,先去喊茯苓来一趟。”杨砺面不改色。
“啊?”酸枣诧异,伸脑袋往屋内瞥。
杨砺冷哼一声,酸枣立刻收回目光,“是!属下立刻就去。”
“哒哒哒”一溜烟跑了。
等人走远,杨砺转身步入一旁的书房,击掌三声,一晃,一道白影闪现,单膝跪地。
白衣人:“寨主。”
杨砺:“说”
白衣人:“属下跟随马贩一路行至风砀山,见他与一名叫游九州的军账房见面。那人见到夫人的信笺,已经快马往这边赶,最迟两日到。”
杨砺陷在虎皮椅中,修长手指滑过虎头獠牙,鹰眼半眯,道:
“通知巡山哨卡,碰到夫人刻意放行。”
“是。”
“还有,”杨砺顿了顿道,“加派暗影跟着他,不到非常时刻不用现身。”
“是!”
杨砺摆了摆手,白影瞬间消失。
白衣人消失后,杨砺在虎头座椅上一处一按,咔咔几声,背后的墙体居然移开一个暗门,他起身走了进去,暗门又合了上去,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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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
一张张银票一字排开,铺满整张大床。
季明礼盘腿坐在床边虎皮垫上,左手扶着后腰,右手食指点着床面:“二百二十二、二百二十三......二百五!”
“一千两的一百六十张、五百两的七十张......”
他撑着身体,手指发颤地收拢银票。
一张脸宛如烈日下的向日葵,热烈、明媚,“哈,哈哈,换做之前,做梦都不敢梦到这么多!”
伸长胳膊去够稍远的银票,只听“嘶~~~~~”的抽气声,他脊背僵直,缓了老长一口气,才缓缓吐出。
那朵热烈的向日葵变成了熟透的腌苦瓜,斯哈道:“钱虽多,但遭罪......不如歇工几日,细水长流?”
季明礼突然想到在军营时,那些粗鲁兵痞讲起花柳巷,那些娼妓便是每月歇上那么几日……
一时哑言。
......
季明礼将银票整理好,全部装进袖袋,鼓鼓囊囊,像揣了一块砖石。
今日天气放晴,冬日暖阳,几只大腹黄蜂煽动着翅膀在阳光下嗡嗡盘飞。
季明礼用过早膳,喝完药,开始每日雷打不动的闲逛。
杨砺这人神出鬼没,每次都在夜里突然出现,白日总见不着身影。
季明礼对此,很满意!
找个借口支开酸枣,避开守卫,来到悬崖边。
看着深不见底的峭壁,他只觉头皮发麻,最后咬牙趴在峭壁上。
“铛!”得一声,一柄匕首插入山壁。
季明礼一路靠着匕首、崖壁上巴掌大凿洞,摸爬滚打,跌跌撞撞落到山脚下。
来不及喘息,立刻往出口跑去,终于在距离山脚十里处的一条结冰的河岸边,见到一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垂钓者。
一根竹竿连着一条麻绳,垂落在被砸开的碗口大的河面上。
季明礼抬头看天,又看那人装扮,哭笑不得。
他轻咳一声,“九洲......”
闻声,蓑笠翁身躯突然一僵,拿鱼竿的手一松,鱼竿掉落冰面,发出一声脆响。
那人慢慢转过身,掀开斗笠,直勾勾盯着季明礼,满眼不可思议。
二人就这么互望着,望着,望着,俩人都红了眼。
季明礼觉得这场景有点不对劲,率先打破沉寂,道:
“......小九,你这身装扮挺别致呢......”
突然,那蓑笠翁咚的一声,从坐着的石头上栽倒在地,“哎呦!”
季明礼疾步上前,弯腰刚想把人搀扶起来,谁知,那人一把搂着他的腰嗷呜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啊啊啊啊啊!少爷啊!你死得好惨啊!!!!”
.......
……
“咳......九洲......”季明礼心情很复杂,一时不止怎么宽慰游九州。
眼见这倒霉孩子越嚎声音越高,他一巴掌拍在人脑壳上,
“收声!喊来山贼,我真会死得更惨!”
游九州闻言,果真止住嚎叫,不过,还是抽抽噎噎地掉瓜子,断断续续诉说他死了之后发生的事儿。
“前几日那马贩子来送信,我还不敢相信,少爷,你,你真借尸还魂啦!那马夫果然没骗我,你这张脸还真是个小白脸。”
……
“胡说什么呢。”刚见面的伤感被这声“小白脸”给吹散不少。
季明礼扶着游九州臂膀将人扶起,道:
“关于我借尸还魂一事,比较复杂。暂时不要对外声张“
“我明白的,少爷!”
“军中......可还好?”
游九州一双眼睛盯着季明礼,眼眶发酸道:
“不好,分阳关失守后,我们退守风砀山。蒋昌明那狗官惧怕鞑子兵,缩在丰州城不肯救援。军中无粮无药,不少弟兄都......”
游九州没有继续说下去,季明礼却知道那是怎样一副场景。
他急忙掏出银票,“这些银票拿回去,采买粮草、药品,还有冬衣。”
“少爷!你哪里弄来这么多钱!”游九州见到厚厚一沓子银票,震惊道。
“这你不用管,只管去花。”你家少爷我卖菊菊得来的!
“对了,少爷,还有一事,我觉得十分蹊跷?”
“你说。”
“前几日,蒋巡抚死了,死在巡抚后宅。听说死状凄惨,脖子都被拉成面条了!要我说,该!死得好!”
“可是军中所为?”
游九州摇头,“蒋昌明不肯赎回少爷的尸身,将士们对他恨之入骨,只是,尚未动手,那狗官便被杀了。”
季明礼一时感慨万千,他与蒋昌明私交甚恶,如今人死债销,不再理会,只希望朝廷派来继任者能是个堪当大任的。
将银票揣进怀中,游九州道,“少爷!马藏在不远处,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此地确实不是攀谈叙旧的好地方,季明礼直接递给他一封信,摇头道:“你先回去,将此信交于关将军,他知道怎么做。”
“少爷不同我一起回去?!”
“暂时不回......”
“少爷!”
游九州又要嚎哭,季明礼直接一巴掌拍在他脑瓜上。
游九州瞬间收声。
季明礼长叹一声,他有口难言,更不能说,“哎呀,你家少爷现在是个能生金鸡蛋的公鸡,抚标营几千将士和边防军士的移动粮仓,这一走,就是杀鸡取卵,断了财路。”
“下次来时,不要放太多追影蜂,容易引人怀疑。”
“哦,那我何时再来?”
季明礼想了想,以他目前的身体承受能力,最多做五休二,每次几千上万两不等。算上风砀山和鹰沟寨的路程,便道:“每月初一,午时一刻,约在此处。若是我过了时辰没出现,你不要逗留,直接原路返回。”
游九州点头,道:“少爷,我还有些事比较好奇?”
“你问。”
“少爷,你现在鹰沟寨是干什么的?山匪都这么有钱吗?能拉我上山不?......少爷,你脸怎么突然红了......”
“闭嘴!”
游九州屁/股上顶着几个泥脚印一路抽抽搭搭地走了。
季明礼松了一口气,重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如此松快。
脚下生风,爬山攀石,身轻如燕。
返回了山寨,喊来酸枣要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吃饱喝足,开始打坐练功。
季明礼前一世是个武将,一名武功还算高强的武将!
也算是一路从普通士兵升迁至抚标营参将,实打实地打出来的!
这一世,重生在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身上,体力和战力自然和前一世不能相提并论。
于是乎,除了吃饭、喝药、干活、睡觉之外,其余时间都用来练功,一段时日之后,功夫突飞猛进,笨重的身躯也轻盈起来。
这一日,季明礼刚在山巅飞了一个来回,站在寨门转角长廊,余光中便闪过一人,他迅速缩回步子,退后隐在一旁。
冰天雪地,那人赤脚赤腰地从杨砺书房出来,摇摇晃晃,像个苗条的不倒翁。
等人走远,季明礼这才转过拐角,一脸震惊!
那人腰间有一道贯穿左右的鞭痕!
这是,杨砺抽的?
这人是杨砺的心腹吧,啧啧,看那鞭痕深可见骨便知,下手的必然是个心狠手辣又力气不小之人。
“看够了?还不进来!”
语气不善,情况不妙。
季明礼这是第一次进书房,刚一进来,就见坐在虎皮椅上的杨砺正拿白帕子擦拭一根染血的黑色长鞭。
鞭子细长,闪着鳞光。
见人站在离自己几步之外,杨砺挑起一边眉,“过来。”
也算同床共枕多日,季明礼一眼边看出杨砺心情极差。
鞭痕......
鞭子......
臭脸......
不等杨砺再次开口,季明礼大跨步走过去,挤进杨砺双腿之间,侧坐一条腿上,双臂搂上脖颈。
“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