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春》东君迟

24、青白舞

　　返程，陈今越如约御到了流星，不得不说，天阶灵剑真真动力十足，冯招摇没有备剑，竟是御起了剑鞘。

　　尤澧和施姽并排飞着，有说有笑，似乎对拜堂的事一无所知。

　　苏罂默默御剑，一想到昨天是冯招摇抱她回去的，只觉尴尬得不行，唔，真的好丢人，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在外面喝酒了。

　　一路向北，当太阳绕过头顶时，便回到了招摇宗。五小只先去往拒霜峰交委托，总共耗时四天，每人获得四十枚上品灵石，其中一半来自章莪村，一半来自拒霜峰。

　　苏罂悄悄算了算，正式学子的月奉是三百，如果做满委托的话，一个月最多能获得六百，也就是双倍月奉。

　　回想起滞留时那紧巴巴的两枚灵石，苏罂感叹道：日子真是越过越好了，看来风满楼开连锁店的事也指日可待了。

　　就此散伙，各回各家。

　　随着熟悉的风景浮现，苏罂的心跳也如一座座峰头般起起落落，一直持续到那白色的零落的物事，由芳香变为纯洁。

　　过渡之自然，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窗外的梅和雪，以及书房的窗。

　　苏罂自然没有忘记这个取景框，便拿出身份牌，想要回敬岁月，画面里，云纤凝正扶袖写着字，一派娴静优雅。

　　发送？发送。

　　“叮~”的一声，云纤凝置笔，趁着她查看的功夫，苏罂悄悄走到窗外，并做了一个“张牙舞爪”的吓人表情包。

　　云纤凝看过去，自是不会被吓到，轻笑一声，“哪里来的小野猫，不爱走门，偏要翻窗。”

　　苏罂笑着气哼哼道：“师尊~”

　　进门后，苏罂递上那壶酒，“师尊，这是章莪村的甜酒，我觉着还不错，便给您带了一壶。”

　　云纤凝点点头：“有心了。瞧你精神不错，此行，想必收获颇丰。”

　　苏罂：“嗯嗯。”

　　云纤凝：“那便撰写一篇五百字的心得体会吧，明日交由我检查。”

　　苏罂始料未及：“啊？”这个女人怎么还以怨报德呀？一点儿也不乖。

　　云纤凝绕出书桌，走到苏罂面前，伸手往她发顶拨了拨，拨落几片杏花，“领了功课便回去做吧，不过在那之前，可以好好洗漱一番。”

　　“是，师尊。”苏罂行礼后离开书房，路上嗅了嗅自己的袖子，“也没有魔气残留呀？好像，还有一股杏花香呢。”

　　等等，杏花香？

　　苏罂想到了不得了的东西，纤纤难道是吃醋啦？唔，但这怎么可能呢？纤纤又不知道冯招摇抱她的事，再说了，即便知道，纤纤又为什么要吃醋呢？

　　时至今日，她连纤纤的性取向都不清楚，还是不要自作多情的好。

　　可是心得体会，洗漱什么的，的确很像纤纤吃醋时会安排的事。

　　罢了罢了，也许只是单纯的关心呢，苏罂径直走出院子，打算采点梅花放进浴桶里，好好给自己腌一腌。

　　趁着泡澡，苏罂打算把检讨书，哦不，心得体会一并写了，除了战术安排，战斗技巧，待人接物，还有不喝酒的保证。

　　“……饭桌上只有女子，大家都很高兴，村长说甜酒很好喝，没什么度数，所以我就想试一试，万一师尊也喜欢呢，可是没想到，我酒量那么浅，不知不觉就迷糊了，还是师妹们把我带回去的，真的好丢人。

　　我痛定思痛，便决定以后再也不在外面喝酒了，以免师尊担心。”

　　写完，出浴。

　　苏罂穿上木底的人字拖，又欣赏了会儿自己的美甲，忽然好想给纤纤瞧一瞧，然后纤纤就会问：怎么只做脚不做手呢？

　　我就回答说：因为我是女同呀，需要保护好自己的双手。

　　然后纤纤说：“哇，好巧啊，我也是耶！”

　　我说：“真的么？那要不咱们……”

　　阿霜扯了扯她的嘴角，把她从幻想中拉回了现实，苏罂咳嗽两声：“阿霜，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划，可以套出纤纤的性取向耶！”

　　阿霜歪歪脑袋：听不懂。

　　苏罂把她丢进了浴桶，“你也去泡会儿吧，染染花香，妈妈要去干大事啦！”

　　阿霜拍着水面，似乎在说：咕噜咕噜…加，咕噜咕噜…油！

　　“咚咚…师尊，我写好检…心得体会啦~”

　　云纤凝开门，瞧见了在寒风中瑟瑟的单薄的身影，双手拢着一件披着的外衣，看不见心得体会在哪里，只得邀请道：“请来吧。”

　　苏罂计划得逞，哒哒进屋关上了门，等云纤凝面向她时，才缓缓松开外衣，递上手里折好的心得体会。

　　外衣里面，只有内搭。

　　云纤凝接过，问道：“你刚沐浴完么？”

　　苏罂点头：“嗯嗯，沐浴的时候写的。”眼神饱含期待，似乎是想听点评。

　　云纤凝：“先坐会儿吧。”

　　“好的。”苏罂坐去了云纤凝的右前方，并且并膝朝向她。

　　云纤凝很快读完，微微勾唇，这个小孩，从敲门开始就全是小心思，不过，确实聪明到了点上，“写得不错，看来你真的学到很多东西，这项功课算你过关，且回去休息吧。”

　　苏罂站起身来，一般来说，功课是不用拿回来的，但她还是走到了云纤凝面前，拜托，一定要问呀！“嗯，谢谢师尊，我会好好践行的。”

　　要告退了要告退了，纤纤啊，再不问就来不及啦！

　　正在要张口时，云纤凝说话了，“挺好看的，怎么不连手一起呢？”

　　终于问啦！苏罂一阵窃喜，兴奋道：“因为、因为……”看着云纤凝的眼睛，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万一纤纤是直的，她会被讨厌的吧？

　　“因为……手要练剑写字啊，做了美甲很不方便的。”

　　云纤凝：“这也确实，不过若是喜欢的话，偶尔做做也行，我不会说你什么的。”

　　“哦好，谢谢师尊。那个，师尊早些休息，学子告退。”苏罂忘了自己只是披着衣服，一行礼，便滑了下去。

　　云纤凝连忙看向别处，闭眼，叹气，这小孩当真是防不胜防……

　　苏罂捡起衣服落荒而逃，“抱歉抱歉，我、我先走了，拜拜，晚安！”

　　关上房间的门后，苏罂登时失去了全部的力气，瘫坐下来，一把抱住飞来的阿霜，哭诉道：“呜呜呜，妈妈又丢人了……”

　　阿霜张开叶片抱抱，成功哄好了她。

　　云纤凝拿出苏罂送的酒，倒了一小杯，口感醇厚美味，想必陈年已久。

　　……

　　第二天，练剑看书依旧。

　　苏罂恢复得很快，其实想想也没什么，早在第一次沐浴晕倒的时候，纤纤不就看过她了么？至于其它的……维持现状就好，知足常乐。

　　“停，你今天老是走神，练着练着，心思就不在剑上了。”

　　苏罂收剑，“抱歉师尊，我有些事情没想好，但现在想好了，可以心无旁骛地练剑了。”

　　云纤凝：“既有未竟之事，下次可提前告知与我，又不是不准你的假。”

　　苏罂：“嗯，谢谢师尊。”

　　云纤凝又折下一枝梅花，“我瞧你四式剑法已然融会贯通，不若，我们对练一番。”

　　苏罂回想起云纤凝病病弱弱的模样，有些迟疑，万一伤到她怎么办？不对，合体期周围好像有虚空，“那好吧，点到为止哦。”

　　云纤凝做好剑势，“请。”

　　苏罂回礼：“请。”

　　一青一白在雪下共舞，青者亭亭玉立，侠骨柔心，白者霞姿月韵，顾盼生辉。

　　尽管使着一样的剑法，意境却有所不同，满园梅花见证着这场旷世绝美的论剑。

　　云纤凝多是做招式引导，苏罂便也附和，她使寒气渲染，她便使暖气独回。她做覆雪虚势，她便做一枝盛开。

　　一人幽香去，一人素艳来。剑影交织，青白交融，如应律，映春台，木剑与梅花平行同指，青衣上和着白衣。

　　一舞毕，尽芳华。

　　月末，拒霜峰的人送来了一封信，或者说，一份委托。

　　招摇宗，苏罂前辈亲启：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思及前辈，昔日山间论道之景，犹在昨日，此番冒昧委托，确有不情之请，望前辈悉听之。

　　近来火山躁动，灾害频繁，族人及周边深受其苦，调查其因，汇于葬火，蝶欲前往，已请得雪鹤长老同行，若能再得前辈相助，定有进展，不知前辈可有闲暇同往？

　　神山多机缘，前辈但有对眼之物，可尽数拿去，以上，静候佳音。

　　引蝶。

　　机缘？苏罂一下子来了兴趣，这很符合小说的套路呀，主角机缘巧合之下结识圣女，然后接到圣女的委托，帮助圣女解决危机后获得天大的机缘……

　　拿给纤纤瞧一瞧。

　　云纤凝：“此人言语有条有理，不卑不亢，既是陵光圣女，又与你有缘，与其深交，并无坏处，此行她得结果，你得历练，是双赢的，当然了，去与不去，在你。”

　　纤纤总是给她选择的权利呢，苏罂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想听师尊再说一遍，这样心里有些底。”

　　云纤凝：“那你现在满意了？”

　　苏罂使劲点头：“可满意啦~明日刚好是下月，那我便明日出发吧，争取在月中时返回。”

　　云纤凝一时无语，她自己都没怎么关注，轻笑道：“随缘就好，万事小心。”

　　苏罂：“嗯嗯。还有，那个，如果我频繁给师尊发消息，师尊会觉得烦么？”

　　云纤凝：“与我解解闷，挺好的。”

　　苏罂：“唔，那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