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玉》明月照山茶

11、10

　　徐安去医院的时候温霜还没有醒，她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快在雪地中睡了半个小时，等人到达医院救治时已经发起了四十度的高烧，人都差点烧成傻子。

　　温霜住在医院的单人病房，叶莲坐在她的床边守着她，一向聒噪的叶思思也安静了下来，乖乖床边的桌子前拿笔写着什么。

　　徐安一进去，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她。

　　叶莲一时没有想起她是谁，当徐安拿出警察证时才想了起来，站起来喊了一声警官小姐。

　　徐安轻轻地走了过去，将自己手上的买的水果递了过去，叶莲受宠若惊，连声说着谢谢。

　　徐安一笑：“本来是想买花的，可是现在是冬天，花店中什么都没有，她还没有醒吗？”

　　叶莲将水果放在柜子上，她今天并没有化妆，神色疲惫了不少，眼下乌黑，一下仿佛老了不少，她那双情水盈盈的眼睛中写满了担忧：“没有，从昨天到现在已经快睡了一天了。”

　　“医生怎么说。？”徐安道。

　　叶莲伸出手轻轻抹掉自己眼睛上的泪珠，如实道：“如果还醒不过来就很危险了，可能要去危重病房，现在只能观察有没有退烧。”

　　病床上的温霜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仿佛是已死之人，她叹息一声，本来是想趁着探视她的功夫在问一下那一天的细节，看来只能下次再来。

　　徐安正想要向叶莲告辞，门又开了，陈天明走了进来，他看起来刚抽完烟回来，身上是浓郁的香烟味，一走进徐安就闻到了，看着病床上还在昏睡的温霜不禁有些生气，就算再想要抽烟也要等身上烟味散去再进来吧。

　　只可惜徐安没有立场告诫陈天明，只能委婉提醒，陈天明一愣，说着自己明白了，然后起身离开了病房。

　　他似乎左脚受伤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不过瘸脚的幅度并不大，所以没人注意，不过徐安是刑警，早就养成了观察周围人或物的习惯，见此下意识问道：“陈老师受伤了吗？”

　　叶莲正拿着沾水的棉签轻轻擦拭温霜起皮的嘴巴，听到后下意识转头，陈天明已经离开了病房，随后道：“受伤了吗？我没太在意。”

　　正说着，病床上的温霜恰在此时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了眼睛，叶莲瞬间一喜，高兴喊道：“霜霜醒了，霜霜醒了。”

　　叶莲赶紧去叫医生，没一会的功夫，病房中挤满了护士和医生，纷纷询问温霜现在感觉如何，徐安一时间没有办法挤进去干脆走到了叶思思的身边。

　　叶思思坐在桌子前一动不动，好似石刻的雕塑，对于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徐安走进了才发现叶思思没有在写作业，而是在画画，艳丽的色彩一下子就将她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徐安发现叶思思画的是一家三口，爸爸妈妈牵着一个穿裙子的小孩，徐安猜测这是叶思思一家三口，不过为什么没有温霜，徐安直接问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

　　叶思思聚精会神地在画画，全然没有注意到徐安的靠近，一听到声音瞬间一激灵，下意识将趴在画上挡起来，脸上烧的通红。

　　徐安莫名觉得这丫头可爱又好玩，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和温霜几乎如出一辙，两姐妹除了一双眼睛，别的找不到一点相似之处，徐安忍着笑又问了一句。

　　叶思思后知后觉明白这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坐直了身体，小嘴撅起：“我不喜欢她。”

　　徐安佯装严肃道：“那是你亲姐姐，你们血脉相连，是从一个肚子中出来的，是这世界上除了你妈妈最亲近的人，你怎么就不喜欢她呢？”

　　叶思思从小娇生惯养，没有人和她说过一句重话，虽然徐安只是假装冷下了脸，可叶思思依然觉得害怕，眼睛一红，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谁让她不理我。”

　　徐安没有听见这句话，下意识道：“你说什么？”

　　叶思思抱着画却不愿意说话。

　　温霜醒了过来，虽然还有些低烧，但医生说并没有什么大事，好好休息就行，叶莲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拿出助理送来的鸡汤给温霜喝下去。

　　徐安走了过来，叶莲转身对她说：“警官小姐，明天再来吧，今天霜霜才醒，精神状态不好，让她多休息一会吧。”

　　徐安点了点头，转身想要离开，温霜开口叫住了她，声音细到几乎没有人听见，她又加重了声音喊了一句，徐安听到了，转头就看见了温霜通红的眼睛。

　　房间安静了下来，叶莲还有叶思思都被温霜叫出去了，现在病房中只有她和徐安。

　　从醒过来的那一刻，温霜的眼泪一直掉个不停，整个人看着可怜极了，徐安心有不忍，将纸巾递到了温霜面前：“别哭了。”

　　温霜擦了擦眼泪，张了张嘴巴说了句什么，声音已经难过到失声，可徐安依旧明白她想要问什么。

　　顾心怡。

　　徐安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温霜，忽而没有勇气说出来，只能沉默的站在病床上。

　　她不用说，温霜也明白了，哭过之后她反而冷静了下来，转头看着徐安，眼睛中一片冰色：“凶手找到了吗？”

　　徐安摇了摇头。

　　“那你们调查的怎么样？有线索了吗？”

　　徐安一脸愧色，有点不敢直视温霜眼睛，她安抚性拍了拍温霜的肩膀，用着她自以为很温柔的声音说道：“这些事情你不用多想，我一定会抓到凶手的。”徐安满眼坚定，珍重地给出承诺，这不只是给她的，更是给顾心怡家人的。

　　“你想要问什么，直说吧。”温霜将自己脸埋在了被子中，偷偷地用被子抹眼泪，然后又扔掉盖着脸的被子。

　　徐安正色起来：“我知道顾心怡最后见到的人是你，我要知道你们那天发生了什么以及你是怎么发现顾心怡的。

　　温霜道：“那天和你吃完饭后我就和顾心怡见面了，本来是打算去书店买资料，后来电玩城举办活动会送小蛋糕，我们就去了电玩城，一直玩到了晚上六点半，再去附近的烤肉店吃了饭，八点钟我们从烤肉店出来后就分开了。”

　　徐安道：“那个下午你们有没有遇到什么可疑的人。”

　　温霜认真回想了一番：“没有。”

　　“那你是怎么发现的顾心怡。”

　　温霜听到这话不可避免想到了顾心怡被埋在雪中的样子，眼睛又不争气掉了下来，她认真回想每一个细节：“顾心怡没有来学校，分开时她说她会给我带她妈妈做的肉夹馍，我一直在等她，她一直都没有来，我意识到了不对劲去找明言老师，明言老师说顾心怡从昨晚就没有回家，我担心就从学校中偷跑出去。”

　　温霜觉得心很疼，停顿了片刻后继续道：“我一直沿着烤肉店到她回家的那条路一直问店家有没有看见顾心怡，我在那条街上跑了一个上午，然后就看见那个雪人，雪人脖子上戴着的红色围巾是顾心怡，这让我有了不好的预感，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雪人，将它脸上的纽扣取了下来，然后就看到了一小片的皮肤，看到皮肤的那一刻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顾心怡，害怕是她所以将雪人脸上的雪全部挥掉，没想到真的是她。”

　　徐安听完心中一愣，普通人看见尸体的第一感觉是害怕和敬畏，就连她第一次见到尸体时也是如此，可温霜不仅没有害怕，甚至还伸出手挥掉尸体脸上的雪，这心理素质实在是太强大了。

　　徐安忽而想到了最开始出警时被泡发到成巨人观尸体时吓得滋哇乱叫的模样，不禁有些汗颜。

　　温霜全部告诉了徐安，徐安没有在说话了，脸色一派严重，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她起身准备离开，叮嘱温霜好好休息。

　　快要出门的时候，温霜忽然叫住了她，徐安转头。

　　温霜眼中含着眼泪，可依然倔强的不让他掉下来：“徐安姐，你一定要抓住凶手，一定要抓住……凶手。”

　　徐安点点头：“你好好休息。”

　　徐安离开了，叶莲疾步了进来，赶紧让温霜躺下让她好好休息，见她哭的满脸是泪的模样，心中酸涩不已。

　　徐安坐会车里，拿起副驾驶的资料认真看了起来，开始思索这案件每一个线索之间的联系。

　　首先是顾心怡，她的身上没有留下一个指纹，极有可能是尸体被挖出雪地中，又送到车内运会解剖室，在这期间，身上残留的积雪融化，可能会将顾心怡身上留下的指纹冲走，当然也不排除凶手全套武装作案，手上带了手套，不过这样的话很有可能是有预谋作案。

　　徐安心中是排除这个可能，她走访调查过顾心怡的人际关系，几乎没有人说过她不好，同样也没有发现顾心怡有什么异常，所以这个猜想存疑。

　　顾心怡的尸检结果显示，身上有多处殴打伤，下，体没有撕裂的痕迹，可尸体上被撕坏的衣服极有可能是凶手意图侵犯，却遭到了顾心怡强烈的拒绝，因此没有得逞，甚至还惹怒了凶手，凶手一怒之下将顾心怡掐死。

　　陈法医在顾心怡口腔黏膜发现有被烫伤的痕迹，并在里面找到了不属于顾心怡的DNA，得到这消息的时候，警局中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赶紧与库中的DNA相配，结果大失所望，没有一个能够匹配的上。

　　这也在意料之中，毕竟现在科技水平还在探索阶段，DNA入库也只用于司法和寻亲等特定领域，并未大力推进。

　　徐安猜测，肯定是顾心怡在与凶手反抗之际，咬伤了凶手，嘴巴中留下了凶手的DNA，可凶手也明白DNA极有可能将他暴露就用热水冲洗顾心怡的嘴巴，让留下的DNA能够被冲洗干净，凶手既然能意识到DNA的重要性，往后可能会更加小心，避免让自己的DNA入库公安系统。

　　除了这些伤以外，顾心怡左手手腕上也有被烟烫伤的痕迹，徐安不由得想到了杜雪，她身上也是有烟疤，难道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

　　根据警察局搜查到的证据，罗帆的犯罪嫌疑是最大的，可杜雪的身体中并没有罗帆的DNA，没有证据，罗帆只能被放出来。

　　同样的烟疤，还有同样的利群香烟，也是差不多的性侵案件，难道这两件案子会有什么关联。

　　徐安的眼神逐渐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