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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黑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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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历217年3月12日。
瀛城壁外。
晶蓝色的能源壁高耸入云,盖碗似的把钢铁铸成的城市保护在身下,严丝合缝间连沙尘都扬不进去,只能看见防护严密的持枪士兵在城墙上来回巡视。
余饶蹲在壁外破烂的铁皮房上,手指不停的在眼前的浮空面板上无意义的上下滑动,一边生无可恋的望着面前巍峨的钢铁城墙。
如果还有机会,她再也不会手贱乱点东西了。
余饶简直要抓狂了。
三个月前,余饶正百无聊赖地刷着短视频,突然一个游戏宣传视频直直撞入眼帘,诡谲黑暗的世界观、精美的人物CG,还有沉吟呢喃般的宣传曲和震撼的特效都精准打击在余饶的心巴上。
有谁能懂在审核严格到连无毛猫出镜都要穿衣服,不然就算情色引诱的现在,这样一个看起来高质量的黑暗系新游的吸引力吗?
堪比你在路上突然有人说你是亿万富翁唯一继承人一样不可思议。
这谁能拒绝?
反正余饶是拒绝不了的,在玩腻了那些所谓大厂研发的全年龄向的弱智游戏,急需找个精神寄托的余饶连解释条例都没看就兴冲冲的下载了游戏。
然后刚捏完脸就穿了。
不仅穿越了,还是个黑户,直接野外出生点,睁眼就被怪物追,要不是运气好跑到了人类居住地直接一个饿死开局。
别人穿越不是主角就是小姐少爷,最差也是恶毒配角,吃穿不愁,她就是个四处逃窜的黑户,除了个只会安装语音包的没用系统外什么金手指都没有。
要不是壁外大半都是连身份证明都不知道的人,她都不知道该解释自己哪来的。
余饶躁乱的揉乱了自己头发,直接把又新换上她损友声音的系统噤声,无视周围隐藏在暗处的窥视。
“余饶。”
正烦恼间,一道干涩的少年音从地上传来,余饶转头就看见一个披着破肩巾的少年站在底下,手里抱着些旧到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破衣服,举举手,“该送衣服了。”
随着甘近海尾音落下,一个光屏准时刷新在余饶眼前。
【触发随机任务:送衣服给红蝴蝶缝补(29/30)
新人完成奖励:能力池抽奖一次】
余饶当时饿着肚子跑了一天一夜,直接在靠近壁外时撅了过去,是甘近海这个流浪儿头领发现了她把她救回贫民窟。
流浪儿团体大部分是些营养不良的小萝卜头,劳动力聊胜于无,吃穿用全靠甘近海,余饶顺势提出留着,甘近海也没拒绝的理由。
而且因为总能在破系统每日免费一抽池里抽出来些临期食品,解决了清理日期间食物短缺的问题,救了不少快饿死的流浪儿,甘近海也因此格外亲近她,总是把送旧衣服缝补的轻松活让给余饶做。
“来了!”
看到光屏刷新的余饶简直要哭出来了,激动的双腿一蹦直接从低矮的铁皮房上跳了下来。
谁知道她一个跑五十米都要歇半天的体能废柴,穿到这种超级混乱的黑暗世界观连一个保命技能都没有是多惶恐的一件事吗?
不求抽到那些狂炫酷霸拽的牛逼超能力,但求一把AK,扫谁谁死。
余饶眼前那堆破衣服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破烂,而是一份散发着金光的超级大礼包,连那仅剩的一点洁癖都不在意了,拍拍屁股上的灰就颠颠接过衣服。
“放心,我死都不会让衣服出事的。”
余饶看它的眼神温柔的都要沁出水来了,郑重的把衣服往自己怀里紧了紧,声音铿锵有力。
这不仅仅是衣服,这是她未来的保障啊!
“也不必。”
甘近海已经习惯余饶时不时的发疯,只是淡然道。
“衣服送去直接回来,不要到处乱跑……”
“知道知道,”余饶急不可耐,“谁搭话都不理,有人动手直接吹哨子,那我先走了!”
余饶急吼吼的拔腿就跑,连甘近海的话都没注意听,一溜烟就没影了。
壁外每天日照时间只有六个小时,下午三点过后天就会彻底黑下去。
但流浪儿的领地在壁外的最外围,要送衣服的雀巷却在最内环,即使是余饶赶紧赶慢过去也要一个多小时,要是在正午前赶不到那里,晚上在外面晃悠的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为了赶时间,余饶专抄近道,即使周围都是虎视眈眈的目光也不甚在意。
清理日结束的惨状还没彻底收拾干净,没人敢现在动手。
来了三个多月,当初连游戏世界观都没仔细看的余饶,也逐渐摸索出这个世界壁外的残酷等级——像她这样的黑户、逃犯和游女组成壁外最低级,属于谁都能踩一脚的蝼蚁;犯罪被驱逐出境的五、六等公民作为壁外贫民窟的中层,和满身净化装置防护服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壁外驻守军的一等特权阶级。
原本像她这样的流浪儿团体是连残羹冷炙都分不到的,可一个月前,像是为了打发无聊的驻守时间,驻守军向五、六等公民提出一个看热闹的提案:可以通过举报教徒和诡化者获得一些从他们牙缝里露出来的蔬果鲜肉。
如果是犯错的黑户则奖励翻倍。
话一出,整个壁外贫民窟都震动了。
所有壁外居民都垂涎的盯着流浪儿们,当时一天内最多有十几个流浪儿被捉去充人头,驻守军也根本不在乎真假,笑着就定了她们的罪,下达判决。
黑户不一定是流浪儿,但流浪儿一定是黑户,在没有身份证明的情况下,杀死一个流浪儿甚至不算杀人。
那几天的垃圾山都弥漫着血腥味。
本来还算壮大的流浪儿团体瞬间消减到不足两位数——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甘近海觉醒异能。
当时为了保下为数不多的孩子,余饶不得已带着剩下的人藏进危辐射区,对于当时壁外的情况不清楚。
只知道那一天她们从天黑等到天亮,才等到甘近海提着把卷刃的刀回来接她们离开。
也是从那天之后,再也没有不长眼的人来骚扰流浪儿了。
余饶溜达着跑进雀巷,熟悉的和周围依门揽客的女人打招呼。
“小金,这么早就做生意了啊?”
“伍姐,新衣服真衬你,腰看着更细了!”
…………
余饶一边路过一边嘴不停,嘴甜的逗得雀巷的女人们乐不可支,刷满了这里的好感,每次过来都会被漂亮姐姐揉搓,出来后手里多出几块碎糖。
这时候余饶都会庆幸当初捏脸的时候没有直接用自己的建模脸,而是各种微调,整出一张又美又接近她原脸的脸。
不然也拿不到这么多好东西。
余饶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把糖块塞到布包揣进兜最里面,准备带回去给家里那群小鬼头。
“九姨,你怎么在这?”
余饶好不容易从漂亮姐姐堆里钻出来,才溜到红蝴蝶门口,汗都没来得及擦,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衣的中年女人站在红蝴蝶紧闭的门前。
九姨是雀巷资历最老的游女,保守估计五十了,平时足不出户,算是默认的话事人,很难见到她。
余饶倒是经常和甘近海出门的时候撞见,虽然九姨每次看见她都不高兴,但余饶能察觉她其实并不讨厌自己。
她现在身上的衣服还是九姨给的呢。
白日的雀巷人不多,也不会有人这么大咧咧的朝她打招呼。
九姨一惊,转头就看见流浪儿里的那个绿眼女孩兴冲冲的奔到她面前,那张年轻漂亮的脸毫无风霜,像一朵初放的含露花枝,张扬着自己的美丽。
她甚至没有拿灰把自己的脸挡住。
九姨皱眉,斥责:“你怎么又来这里,不是让你不要来吗?”
“来送衣服,”余饶停下脚步,有点不好意思,“之前负责送衣服的水花没了,只能我送来了。”
水花是第一个被抓走的流浪儿,走的时候才十二岁。
“那也不该一直是你来,”九姨看着眼前一双透亮水绿色眼眸,毫不留情的揭穿,“你们不是还有个和你同岁的男孩吗?”
余饶有些无奈,“九姨,风送那小子的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拎两件衣服都费劲,而且他比我小一岁好吧。”
风送,流浪儿团体的一员,今年清理日为数不多活下来的孩子之一,明明之比余饶只小一岁,却矮了大半个头。
而且两个手臂因为生病肌肉萎缩,平时都在营地里带孩子,根本干不了活。
现在流浪儿里只有余饶她们三个大孩子了,风送在家安抚活下来的孩子,甘近海这个首领日日去垃圾场刨人,还要抽空去干活换食物忙得不可开交。
以前余饶不用出门跑活,但现在不行了。
日子还要过下去的,毕竟像她这种全须全尾的人可没几个了。
春天的风还带着凉意,拨乱了余饶额前的绒发,澄澈的双眸直直的望向对方。
九姨平日闭门不出,但前不久的清理日还是知道的。
毕竟那群嚣张的狂徒曾经闯进她的家中,肆意搜寻是否有落单的孩童。
人性从来不是她能决定的。
“……送完衣服,早些归家吧。”
九姨沉默片刻,也只是淡淡说了句,转身就走了。
“红蝴蝶她已经好几日没出门了,你既然来了,我也不用自找没趣了。”
走出几步,似想到什么,提醒一句后就走远了,也没管女孩大变的脸色。
毕竟流浪儿大多来自雀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