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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跑火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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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婘双手接过,放在自己随身的手包里,同时夹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递出。
名片设计独特,姓名做了浮雕设计,一看就是花了心思。
俞奏接过再抬头只见赵峻业持着一杯红酒走来,棕发整齐地梳成三七分,戴一副大框棕色眼镜,短宽脸显得人有着不合年龄的幼态,总之不像已经执掌盉笃多年的总裁。
赵峻业站定在周婘身边,却没看她一眼,朝俞奏举杯:“俞奏哥,听说你回来了,一直没机会拜访。在讨论生意?”
周婘立刻不着痕迹地往旁边退了两步,不再说话,整个人的锋芒都收敛了。
“只是单纯欣赏她的创意,生意嘛,这取决于周设计师是否愿意给我一个合作的机会。”
“周设计师的确十分优秀。与隆进军时尚,峻熙可有难了。”
“那倒不至于,只是私人订制。”
赵峻业微微讶异,不确定地将目光投向俞奏身后,思索了一下才说:“难道是为了订婚?”
莫名其妙的结论,促使俞奏扭头往后看。
游轮的边缘摆放着餐桌,白色的餐布随风飘摇。杜片笺撑着头望向大海,手里的叉子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戳着蛋糕,红芯流在白奶油上,像是血肉混合物。迟恒勋在他对面,神情不明地紧盯着人。
俞奏僵硬地正回头,刚才讨论地太专注全然没注意身边有谁,干巴巴道:“我倒没想那么远,只是想给自己买几件罢了。”
赵峻业扶了一下眼镜,微笑:“何必谈买,我送俞奏哥。”
“这可是赵总的生日礼物。”周婘冷不防地说。
“衣服只是礼物上的蝴蝶结,他不会放在心上。”
赵峻业此话一出,周婘脸上得体的笑瞬间僵住,后槽牙暗自咬紧了。倾注心血的作品被人说的一文不值,没有哪个热爱时尚的设计师能够接受。
但他是上司,她是下属。她不得不接受。
但俞奏不是。
在他面前,只有此刻两人身份的差距,他做不到有人在他面前欺凌弱小而坐视不理,不管是明是暗,是敌是友。
这也是他不想来此的原因,那流于习惯的傲慢,举手投足间的俯视,把一个个人放在长长的阶梯上,用目光,言语,动作化作的鞭子抽着人不断往上爬,而原因只有一个:为了不挨鞭子。
“这蝴蝶结也太精致了,不免让人想买椟还珠。”俞奏不紧不慢,得体的微笑没有丝毫攻击性。
赵峻业回视,刚想开口,手机铃响,看到来电显示,拇指微移按了接听,对俞奏礼貌地表示要失陪片刻。
周婘趁这机会说道:“俞总要订婚了吗?恭喜。”
“还不确定。”
周婘忽然微笑,俞奏的含糊其辞让她误以为是求婚前焦虑导致的信心缺失,于是鼓励道:“相信俞总您一定能心想事成。”
“借你吉言。”殊不知俞奏心中所想与她正背道而驰。
通话不到一分钟,赵峻业收起手机,面色歉然:“俞奏哥,峻熙负责的部分出了一些问题,我需要过去帮忙处理,少陪。”
俞奏点头,朝赵峻业举杯。
赵峻业了然,饮尽杯中酒,见周婘不动,奇怪:“周设计师难道不认为也应当去处理吗?毕竟,你在峻熙手下。”
周婘只好朝俞奏告别,跟着一起走了。
众人见赵峻业离开,一拥而上向俞奏攀谈。已经和赵峻节达成合作,与隆受到的封锁会立刻解除,其他人都可有可无。俞奏得心应手地游走其中,可并不代表他喜欢。千人一面,华丽的外表是重重的铠甲,彼此防备,彼此算计。握手似是在商业合作,递出的名片就是最好的企划书;堆叠的交谈中暗自比拼利润,你来我往中操纵股票涨落。
无人在意皮肉与衣服内的一点心情,灵魂也因没有实体而无足轻重。
每当这时候,俞奏就会渴望亲密关系,渴望在这个时候有一双可以牵住的手,一只可以交换秘密的耳朵,一颗以相同频率跳动的心脏。
只是他不知道,伪装的假面是否能寻得到真心的爱人。
俞奏不着痕迹地挪到宴会边缘,在引导对方终于结束这无营养的话题后,正要逃之夭夭,却被赵峻节又推回中心。
赵峻节面带戏谑地拦住他的去向问:“你怎么让峻业把人带走了?”
俞奏这才明白赵峻节误解了,连连摆手:“今天你可是主人公。怎么能老让你为我操心。快去玩儿吧。好了。看上谁,我自己会搞定的。”
赵峻节笑得春意晃荡,指指俞奏。
当年他们还在一起引锐上学的时候,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所有人迫不及待地等待分化,迫不及待开启恋爱。
在学校众多被追捧的对象中,俞奏是其中的佼佼者。当一群半大孩子还没有褪去稚气的时候,他已经抽条,少年身上开始出现一丝成熟,两个矛盾的特质在他身上神奇的融合,像一段生硬的成人世界拓片,更加吸引渴望“成熟”的人。
赵峻节并不逊色,比之俞奏更加招摇。可是拒人无数的校花,拒绝过赵峻节的校花,拒绝赵峻节与其他人无异的校花,最终也更青睐俞奏。
“天意弄人啊……”赵峻节感慨,“当初你要不转学,是不是就能和校花修成正果?孩子都能跑了。”
“跑什么?跑火车吗?”
“真就一点不遗憾?”
“你看起来比我遗憾。”
赵峻节仰天长叹,右手在下巴下捋着并不存在的胡须:“你走之后,校花就大彻大悟了,飞升无情道,一心只读圣贤书,再不沾世间的情欲半分……”
俞奏大笑,拍赵峻节的肩膀以示安慰。把赵峻节心里的恨铁不成钢又拍得死灰复燃:“还是一如既往喜欢温柔可爱的吗?”
“当然!”俞奏眼神投向远处,于脑海中描摹理想型的模样,线条融化成嘴边的微笑,“温柔可是很好的,谁不想回到家里就有恋人永远敞开的温暖怀抱,那是我心中天堂的具体模样。”
俞奏想得沉浸,手掌按在心口说:“可爱就是天堂里的天使,我有再多的难过也能治愈。”
赵峻节疑惑:“这不还是我们大校花项闪闪吗?你既然回来,干嘛不和她复合?”
俞奏被拉回现实,柔光立刻消失,态度一百八十度大拐弯,冷漠地咂嘴:“我看是你念念不忘吧。你怎么不去找她?”
“我念念不忘你俩,我爱看你俩在一起。真一个也没看上的,这么多人,没有一个温柔可爱的?那个设计师也不温柔可爱?”
“你弟弟和她关系匪浅啊,我只是和她说几句话,他就赶来打断,你爱不爱看?”
赵峻节坏笑两声说:“爱看,峻业吃瘪,我超爱看。”又小声补充,“恒勋吃瘪,我也爱看。”
俞奏难以控制表情,心中简直要抓狂,怎么话题又转回杜片笺身上。
赵峻节收敛了玩世不恭,正色道:“你也看到了,恒勋带着人来了,不论怎么样,我都不希望你们交恶。”
“放心吧,不论怎样,这至少是你的生日宴。我会收着点。”
赵峻节走掉了,俞奏也预备躲躲清净。
找了半天选中顶层的观光舱,刚打开光屏不久,旁边的玻璃上的反光映出一张不带笑意的冷脸,紧接着赵峻熙的声音响起:“学长,没想到你最后竟然选了迟恒勋。”
风撩起赵峻熙的长发,脸和她的言语是一致的苦涩:“为什么是迟恒勋呢?我不明白。你喜欢他哪里呢?”
“和你有什么关系?”杜片笺倚在栏杆边,抱臂望着海面。
“你很讨厌我吗?”
“不然呢?”
“可我也不觉得你喜欢他。”
赵峻熙看向杜片笺,希望能看到他的眼睛继而对自己说一些真心话,注定失望也并不收回视线,“我问过我哥,你常常和他吵架,他关了你。这是不对的,我可以让他放你自由。”
“说完了吗?”杜片笺用尽了本就不多的耐心,抬脚就走。
赵峻熙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失控地喊出来:“学长!上学的时候,你最恨用信息素压制Omega的Alpha。”
杜片笺拳握紧,眼神从赵峻熙的手缓慢地移到她脸上,赵峻熙手下意识松开,低低地重复:“你不是最恨了吗?”
俞奏心中升起一点同情。赵峻熙还年轻的很,还不懂得,一个人的例外常常是隐晦的喜欢。
杜片笺反问:“对,最恨。然后呢?”
“然后你不应该和迟恒勋在一起。”赵峻熙又燃起一丝希望。
“我和谁在一起,应该不应该,都轮不到你来指点。”
“可我不甘心,输给许铂我心服口服,可是迟恒勋……”
杜片笺甚至没听完赵峻熙的话,就消失在视野中。
许铂?
俞奏没想到还能听到这种热闹,本以为自己是最见不得人的第三角,没想到还有前辈。
这般暴烈的美人,到底谁消受的起。
正这么想着,突兀的铃声响起,好在玻璃上连赵峻熙的影子都没了。
一接通,郦阔强压怒火的声音在对面响起,让俞奏去赌场旁的一号贵宾室,有人在赌场中赌得忘乎所以出了格,让他帮忙处理,别惊扰赵峻节,甚至特别提醒他,调高手环。
匆匆赶到,却不想贵宾室中人非彼人。见迟恒勋坐在屋中,俞奏转身关门就要走。
迟恒勋说:“别走,谈谈。”
俞奏回:“不方便,我找郦阔有事。”
迟恒勋站起来大声喝道:“你跟片笺说什么屁话,开放性关系?你打什么主意?”
俞奏本来要离开的脚步顿住,不明白他怒气从何而来,更没道理承受他的无理取闹:“这对你我他都很好啊。”
“好个屁,你个人模狗样的东西。你不想抢他,为什么要结婚?竟然还哄骗他同意!”
答应赵峻节的话言犹在耳,但接二连三的侮辱未免欺人太甚:“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别把你感情不利的怨气迁怒于我。”
迟恒勋额头上青筋暴起,咬肌在腮边突起滚动,从牙缝里挤出被嚼碎的字句:“要不是你横插一脚,我们能感情不利?你在这装什么?好像我和他的事用你大度成全似的。你插足我们,片笺还觉得对不起你。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你听到什么就是什么,还是你觉得杜片笺会为我向你撒谎?”
那样的话,你俩的感情本来也不怎么样。
俞奏没把后句说出口,毕竟眼前的迟恒勋看起来真的不像有多少理智的样子。他并不在乎他俩爱与不爱,只想尽快脱身,所以不介意帮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