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对象成天让我好好学习》文档在建

70、兑现

　　在这只手掌给自己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安心感中，疲惫如潮水将林鸢的感知逐渐淹没。
　　等她再睁开眼时，天已蒙蒙亮。晨光透过未拉紧的窗帘缝隙，投进来了一条狭长的光带。
　　迷迷糊糊的林鸢下意识地将头转向身侧，却见宋清正面朝着她的方向侧躺着。而她们的手，在此刻依旧以一种亲密的姿势相贴着。
　　掌心传来的体温和指节微硬的触感，让林鸢的脸“轰”地一下烧了起来。
　　松开还是不松开，是个问题。
　　正当她心乱如麻、进退两难之际，宋清的睫毛颤了颤，似乎有醒转的迹象。
　　破罐子破摔的林鸢吓得立刻紧紧闭上了眼睛，装作仍在熟睡的样子，将这个问题丢给了“先醒来”的人。
　　触觉感知在再度陷入黑暗的视觉里，得到了显著加成。
　　她能感觉到宋清与她刚才一般愣住了几秒，而后轻轻的往外抽离着。
　　微凉的指尖在她的掌心轻轻摩挲了一下，带来一阵令人心悸的细微痒意。
　　直到那持续了一晚的温暖彻底消失，林鸢心里随之莫名地空落落。
　　随着卫生间里传来隐约的水声淅淅沥沥的填满了思绪，她方才缓缓睁开了眼，转身将头靠在了宋清的枕头上。
　　没人催她学习，没人催她起床、没人催她离开。但今天，她真的需要走了。这里不是她的家，她没有理由再留下。
　　深吸了一口与自己身上近乎相似的味道，林鸢下定决心起床。
　　她加快了穿衣、洗漱、吃早饭的速度，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落到某人脸上。试图让自己忙起来，以免想的太多。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的早饭，一回过神的时候，却已经身在房间了。
　　书本和换洗的几件衣服早早便习惯性的收拾好，东西不多，一个书包加一个手提袋就装下了。
　　明明来的时候觉得东西零零散散不少，等真收拾起来，却发现真正属于这里、需要带走的，其实并不多。
　　厨房里，外婆正把昨晚包好、冻得硬邦邦的饺子分装进几个密封袋里，嘴里念叨着：“这饺子带回去，放冷冻。想吃的时候煮几个，方便……。”
　　她一扭头，就见宋清正拿着大汤勺，心不在焉地往保温桶里装昨晚冰镇好的绿豆汤。
　　眼看汤水就要从桶口溢出来了，外婆赶紧过去接过勺子，哭笑不得地瞪了外孙女一眼。
　　“想什么呢，汤都满出来了！行了行了，去房间看看人收拾好没，有没有要帮忙的！”
　　宋清愣了一下，低头看着差点溢出来的绿豆汤，耳根微热。默默放下勺子，转身走出了厨房。
　　她走到房间门口，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倚在门框上，看着林鸢正弯腰帮她将桌面的医学书摆放整齐。
　　“都收拾好了？”
　　林鸢闻声直起身，看到门口的宋清，点了点头：“嗯，差不多了。没想到……东西这么少。”
　　宋清走进房间，目光扫过那个收拾整齐的书包和手提袋，又看了看空了一半的衣柜和书桌。
　　房间似乎瞬间恢复了它最初的、略带清冷的样子，仿佛那个带着夏日暴雨气息闯入的女孩，从未在此停留。
　　两人一时无话，房间里只剩下细微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鸟鸣。
　　最后还是宋清转过身，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走吧，我送你回去。”
　　林鸢背起书包，正想去拿那袋子衣服时，宋清抢先一步将那手提袋提了起来。
　　等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外婆把装着饺子和保温桶的布袋递给了林鸢。
　　“拿着！吃完了告诉外婆，外婆再给你包！”
　　沉甸甸的布袋落到手中，林鸢的心里不自觉的翻涌起一股暖融融的温度：“谢谢外婆！”

　　如同来时一样，她的离去依旧由这辆老旧的自行车承载。
　　装满心意的布袋将车筐塞了个满满当当，林鸢拒绝了宋清帮自己背书包的提议。用的是后头背着一个包，前头抱着衣服袋子，可以保持平衡的理由。
　　宋清没对她这个理由做出评价，只默默的蹬动了踏板。
　　车子刚拐出小巷口，却见陆思韵已然早早等着了。
　　她跨坐在一辆贴满了各种卡通贴纸、颜色花里胡哨的自行车上，看到她们出来，连忙用力挥了挥手：“您的搬家小工已就位！”
　　林鸢惊讶地看着表妹这全副武装的架势，不用几秒就想明白了事情原委。她空出一只手戳了戳前面宋清挺直的背影，小声嘀咕：“你告诉她的？”
　　宋清回头看她，脸上满是无奈的坦然：“昨天我去找你的时候，正好校门口碰上了她。她拦着我，问我打算什么时候放她亲爱的姐姐回家。说得我好像是……强抢民女的土匪恶霸。”
　　想象了一下这幅倒反天罡的画面，林鸢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心里的离愁被冲散了些。
　　“你这语言加工的水分也太大了吧！她见了你，跟小鸡见了老鹰差不多，哪有胆子这么说。”
　　见人笑了，宋清眉头一挑，轻轻啧了一声，“大致意思没错。”
　　二人正说着，陆思韵已经蹬着车凑了过来，笑嘻嘻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爱车：“姐！我靠谱吧？专程来给你当搬运工！”
　　“呐，展现你实力的时候到了。”林鸢没跟她客气，将书包放到了她的前车筐里，自己仍抱着那袋子衣服。
　　三人两车缓缓骑行在街道上，陆思韵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副要跟枝头知了一整高下的模样。
　　而宋清多半保持着沉默，但偶查发表一两句难得幽默观点，却足以让陆思韵频频用眼神向林鸢确认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林鸢则重重点头确认着，这个说冷笑话的就是她们那个冷酷无情的分数杀手“小宋老师”。
　　先人一步认识到宋清的“真实”，让她的心里滋生出了一种说不清的自豪感。
　　忽然，她竟然觉得，这个离别的早晨，似乎也并不那么糟糕。
　　三人提着大包小包上了阁楼，推开阔别多日的虚掩房门，一股淡淡的肥皂清香拂面而来。
　　阳光毫无阻碍透过擦得锃亮地窗户，洒在窗明几净的小房间，显然是张奶奶提前细心打扫过了一遍的。
　　陆思韵长长的哇塞了一声，叽里呱啦的一通夸，愣是将这个简陋的小阁楼描绘出了一种公主房的感觉。
　　她们简单归置了东西，将本就一层不染的屋子又收拾了一下。
　　眼看着外婆包的饺子将小冰箱的冷冻层占据了大半的空，林鸢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找张奶奶借两个碗，外婆的绿豆汤要趁新鲜喝才行。”
　　听得有绿豆汤喝，蹲在电风扇前吐舌头的陆思韵点头如捣蒜：“喝喝喝，姐你快去。没了空调的我，急需绿豆汤续命！”
　　林鸢便提着保温桶下楼，一边说明来意一边，一边给张奶奶倒了碗绿豆汤：“张奶奶，您喝碗汤，解解暑。”
　　“哟，我也是好久没尝宋清她外婆的手艺了！”张奶奶乐呵呵地接过，又从围裙口袋里掏出几张折得整整齐齐的钞票，不由分说的直接塞给林鸢。
　　“你这段时间没住，这部分租房的钱我就不收了。高三了，正是用脑的时候，你拿着买点好吃的补补！”
　　林鸢推辞不过，只好收下：“谢谢张奶奶！那……待会儿我们下来帮您做饭！”
　　张奶奶慈爱地笑着：“好，我多做点，你们都在我这吃！”
　　冰镇绿豆汤最是消暑，陆思韵咕咚咕咚灌下一大碗，舒坦地叹了口气。
　　然后神秘兮兮地拉开自己那个花里胡哨的书包，“哗啦”一下倒出来一堆零食，还有一叠皱巴巴的试卷。
　　眼尖的林鸢用绿豆汤作掩护，赶紧朝自家即将倒霉的表妹使眼色，趁着这个炸弹还没被某人发现之前，火速处理掉。
　　而回应她的是陆思韵的苦笑，以及双手捧着试卷，可怜兮兮的递到宋清面前的自首行为。
　　“小宋老师，你不知道这次的英语有多超纲！而已，我这次月考的总分可比上次进步了三十多分呢！”
　　宋清将手里的绿豆汤放到桌上，接过试卷随手翻看着。那凌厉的目光在英语卷子上停留片刻，便得出了结论：“超纲不是借口，粗心大意才是问题。”
　　陆思韵眨巴着眼睛，试图萌混过关：“我下次一定注意，并且向您的爱徒林鸢同学认真学习！”
　　猝不及防的林鸢险些被绿豆汤呛死，自己的数学成绩一样惨绝人寰好吧！
　　宋清估计是顾念着自己被污蔑的事儿心里受的打击太大，一直到现在都没找自己要这次的考试试卷。
　　现在好了，还爱徒呢。只能指望她俩的试卷，不要把这位“倒霉老师”给气死的好。
　　宋清没理会她的耍宝，转头对林鸢说：“你这次月考的所有卷子，也拿给我。”
　　林鸢视死如归的将试卷躬身递了过去：“您现在就要讲解吗？”
　　“我这两天还有空，帮你们把重难点和易错点梳理一下，画个知识框架。”宋清找了个塑料袋把他们的试卷折好放了进去。又从口袋里掏出那把熟悉的自行车钥匙，递给林鸢，“这样，你们后续的复习能更有方向。”
　　带着体温的钥匙落到手心，几近无声的告别似乎从此刻开始了。
　　眼看宋清交代完毕准备离开，林鸢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我骑车送你吧？这种天气走十几二十分钟的回去，多累啊。”
　　宋清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好。”
　　正午的阳光有些灼人，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知了在不知疲倦地鸣叫。
　　林鸢到院子角落里打开了车锁，推着那辆二八大杠走向院门。
　　宋清则握着那叠将塑料袋撑的鼓囊囊的试卷，默默走在她身侧半步远的位置。
　　“你……”林鸢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干涩的跟跑过八百米一样，“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分析完试卷？我晚自习下课以后，可以去你那儿拿。”
　　宋清目视前方，平静的回了句牛马不相及的话：“我下下周，周一的飞机。”
　　虽然早有准备，但亲耳听到确切的日期，林鸢的心还是猛地沉了一下。
　　她用力握紧车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哦……那就提前祝您一路顺风！前程似锦！早日成为闻名中外的大医生！”
　　话音刚落，自行车前轮不小心碾过一块小石子，车身轻轻颠簸了一下。
　　几乎同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旁伸来，稳稳地扶住了车头。
　　林鸢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正对上宋清转来的目光。
　　“我下周六有时间。”宋清开口，又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林鸢愣了一下，下意识接口：“那我下周六去你那儿拿试卷好了。”
　　“我是说，我下周六有时间。”宋清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那个。
　　她举起手里那叠试卷，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补充道：“可以兑现一下……之前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