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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阵法 ...

  •   夜色如墨般浓重,澶潆在屋顶上飞速疾驰,只剩耳边风声呼啸,便可以暂时抛去那些烦心事了。
      她漫无目的,不知在夜里跑了多远,停下来时已经身处郊外了。草木焦枯,一派荒败气息。澶潆想起来什么似的,将葫芦打开,不一会天上便开始落雨,起初还是毛毛细雨,茸茸地团在头发上,雨势渐大,风夹着豆大的雨点砸落在身上,将她整个人淋成了落汤鸡。
      澶潆是再也没有伤春悲秋的心情了,急忙找了一棚子躲雨。
      这棚子里有桶、鞋、汗巾、各类农具,是有人在此歇息的。果不其然,澶潆看到一群人往棚子这跑。
      她低下头,往旁边挤了挤。等到人渐渐在身边汇集,她抬头道:“我借你们这躲一会雨,等......”
      “是澶潆姑娘!”
      “哪?在哪?”
      一堆人争先恐后地挤到她面前,既兴奋又激动。
      “你们认识我?”眼前皆是一些模样陌生的少年人。
      “我们是河院的。”听到这话,澶潆神情都柔和下来了,脸上也带了笑意,“你们是在此做事吗?这么晚还不回去。”
      “嗯!这阵子活多,我们人手也不够,只能抓紧时间干。”
      “嘿嘿,我们早就听说过您,如今终于见到了。”
      “听说我什么?”澶潆倒真是有些好奇。
      “之前听说您医术了得,后来听您惩奸除恶,杜师兄还说您是雨神,走到哪雨下到哪,还说想拉着车带您到处转一圈呢。”另一人在旁边接上。
      澶潆也被这话逗笑了。“杜之她们现在在哪呢?”
      “杜师兄他...他受伤了,在修养。”
      “他为什么受伤了”
      “去俞房那的山上找金矿被人打伤的。”
      澶潆瞪大了眼睛,“严重吗?有多少人受伤?”
      “去的人不少,受伤的...大约有四十多个吧,不过大都是轻伤,杜之师兄严重一些,射伤了腿。”
      澶潆点头,雨停之后立刻赶往了河院。果然,大家都是些夜猫子,也都没睡,围坐一团。
      澶潆还没进屋子便被发现了,她扫视一圈,她们的脸或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些伤。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解芳林也有些意外。
      “芳林,你们受了伤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也是不想让你担心,你刚中毒,要知道我们受伤肯定要来给我们治疗了...”
      “没什么大碍,一些小伤而已,平时磕磕绊绊的地方多了。”
      澶潆来到她们身边坐下,众人连声安慰她。
      听着这些轻言细语,她垂下眼,“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这话该我们说才是,让你在河院中毒。”
      “我们不是什么羸弱的人,杜之是衰神附体,扭了腿被地上的树枝刮伤的,好面子才不让我们说出去。”
      “易霜!你倒是给我留点面子。”
      澶潆听闻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澶潆,不要总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这次上山我们也是有备而去,俞房我们熟悉,又常在山上跑,县衙的捕快虽然碍于昌宁公主的命令不能来,可他们晚上不当差,都来帮我们了,村民猎户、甚至山荔都有人赶来了,更别提还有夏校尉,兵强马壮的,我们知道此行不易,早做好了受伤的准备,最终情况比我们想的要好得多。饶谷发生的事,我们都很痛心,也将它当作自己的责任、想要赶快解决它,没道理将事情都压于你一人的头上。自初见起便总是见你四处奔波,一刻也闲不下来,去焦山的前一晚更是坐立难安,要不是给你找了些活干你怕是恨不得立刻动身。不要将自己弄得负担过重,你是很厉害,可大家也都有自己的长处,也是能独当一面的。”
      “没错,你也不要小瞧了我们,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在饶谷,我们也算地头蛇,有能力有人脉有手段,拿下这金矿,也就花了不到两天时间吧。”
      澶潆认真地点头,“对了,俞房的那些矿工情况如何?”
      解芳林摇了摇头,“和焦山的差不太多,都被毒哑了。”
      “澶潆,这些矿工被磋磨得很厉害,身体受损严重,你这边有没有什么治疗的法子。”
      澶潆安慰道:“放心,我会将人治好的。”
      说完正经事,众人开始闲聊起来,她们这么晚没睡,也是有自己的烦心事。
      最近这些事对她们的冲击比起澶潆来只多不少,常年生活的地方竟有这么多黑矿,敬重的师长也参与其中,还想要杀人灭口,甚至这一切还与两年前的水灾有关。
      “如果单茕院长知道这一切,一定不会觉得这都是自己的责任,也不会自尽了。”  此言一出,大家皆是沉默,相互依靠着肩膀疗愈心神。
      清晨,澶潆刚到刺史府门口,便看见一老妪牵着一娃娃在门口张望,手上挎着一个竹篮。
      “婆婆,您有什么事吗?
      “小姑娘,你是这府里的吗?”
      澶潆点头。
      “太好了,能不能帮我把这些送给钦差,昌宁公主。”婆婆说着便将手上的篮子递给了澶潆。
      “这......”
      “这是我们种出来的燕黍。我是从山荔过来的,这些日子公主给我们挖了渠,通了水,发了种子和农具,这燕黍刚长成,我就想着先给公主送来,这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好,我会给她的。”
      澶潆找到玄英,将手中的篮子递给她,并讲明了这它的由来。
      霍玄英翻看着篮中的燕黍,脸上虽漫不经心,可嘴角却溢出笑意。
      “某人不是说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吗,明明也是会开心的。”澶潆在她身边坐下。
      “我可没说过我不在意这些,实话告诉你,我大部分的快乐都来源于此。为了这么一些快乐,我不知道翻过了多少书,见了多少人,商讨了多少种方法,如今才看得一些结果。”
      “玄英,我之前只盯着金矿,不知你在旱情上做了多少,暗暗埋怨过你,是我不对。”
      “潆潆大王终于肯原谅我了。”霍玄英拉长了声音。
      “我只是不生气,可对你还是不能像从前了。”澶潆一本正经道。
      “此话又怎么解?”
      “我之前以为你是个好人,可如今我也不确定了,比起好坏,你更像是个利益至上的人。如果哪天有更大的利益摆在你面前,我也不确信你会怎么选,就好比我不知道俞州泾州那些人给了让你满意的好处,你会不会放过他们一样。”
      “在探我的口风?”
      澶潆也不说话,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和实实在在的利益比起来,这些所谓称赞带来的东西实在是微不足道。”霍玄英打量了一会澶潆的表情,“可谁叫我就吃这套呢,心系天下、心系百姓这些是我听过最多的言行不一的话,一个个说得冠冕堂皇,背地里都在打自己的算盘。这词实在庸俗,我也不愿将它放于我的身上,可偏偏这庸俗的东西最能令我开心。大抵是在浑浊之地待久了,琪花瑶草落下也要滚上一层泥,变得浑浊。再者,我也确实想立一番功业,这会是我今后所行的方向,怎能让这些小人成为我的污点。”
      直到此时,澶潆才终于卸下气来,她眨巴眨巴眼睛,流下几滴泪来。
      “乖乖,怎么还哭了。”玄英将她搂住,手指轻轻擦拭脸上的泪珠。
      澶潆瘪嘴,“我看话本,主角一行人历经千难万险、九死一生,才将手中的证据送至什么御史、钦差手中,终得沉冤得雪、皆大欢喜,可若是她们以为可主持公道的人,也与贼首私相授受、相互勾连,那前面万般辛苦便都化作乌有,那时她们会有多绝望。即使我只是一个看客,也不免为之痛心。”她拉住霍玄英的手,“玄英,若你刚刚所说真如这般,我再也不同你说话了。”
      “你是为这事而哭?”霍玄英有些好笑。
      澶潆气恼地瞪着她,“你难道觉得我能毫无妨碍地与朋友断交吗?每一段感情我都是珍惜的。”
      “你啊,又是刀剑又是眼泪,有几个人能招架住,我可万万不敢让你再来一回了。”
      “不做无德的事,自然不用怕这些。”澶潆扬起下巴看她,“我做这些也是想说,身居高位并不代表就能一手遮天、肆意妄为,世上不少义士,也不少反抗之人,若你做事时想不起这些人,就想想我吧。”
      霍玄英盯了她良久,最终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说得对,我确实应当考虑到别人的心情。”她接着说:“十日的期限要到了,你什么时候动身回宫?”
      “旱情还不知道发展到何种程度了,我暂时不打算回去。”
      “不必急于一时,等各地上报了情况再做决定。”见澶潆仍是沉默,“你不愿回去还有别的原因?”
      澶潆垂眼,“我只是觉得,官场复杂,你们复杂,心中有了忧虑,再也不能同之前那样与你们相处了。”
      “你与别人相处就没忧虑了?”
      “这当然不同。”澶潆神情格外认真,“就好比这次金矿,我与河院的朋友只想着查明解决这件事,我们大多是一些学生,不知道什么刺史、贿赂、利益,自然没那么多考量。你们知道的多,盘算的多,牵扯也多,做不到简单纯粹。为达成目的,不免要利用别人,像沈嘉年这样没有背景根基的,是棋子,马前卒,你迟迟不告诉我真相,也是知道我的性格,想刺激我与你对立,好获得沈嘉年这一行人的信任吧。”
      面对指控,霍玄英也是毫不避讳地点头承认了,“官场不易,众人皆知,不然为什么有人宁愿闭门钻研技艺也不来考官呢。沈嘉年当上刺史却还受多方掣肘,只因他当上的是建州的刺史。一来建州临近乾平,有些事发生在乾平,便是按照都城的规矩来,过程繁杂、经手多方,不容易办,若是稍微远一点,落在建州,那便是按地方的规矩。二来是这金矿,这样的香饽饽自然是多方抢夺、各自牟利。身在建州便注定了不会太平,想不被利用大可到江州去。同样,你若只是医观观主,也不用操心这些。”
      这话倒也没错,看个人抉择罢了。
      澶潆没有久待,准备好药便往义堂去了。
      义堂如今人满为患,门口搭了不少棚子。义堂中有不少医师,澶潆问过她们情况,这些矿工伤势有轻有重,除了日常劳作导致的损伤,还有舌头为药物所伤萎缩变形,病人太多,人手又少,实在是照顾不过来。
      她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得换个法子。当机立断,叫她们将人都汇集义堂之内,用灵石在义堂周围布下阵法,再以灵气催动,丝丝缕缕的灵气源源不断地涌入身体内。这法子她没用过,但看众人面色,应当有用。
      澶潆仔细查看,身体皆有不同程度的恢复,舌头处也长出新肉。
      这些人员后续的安置也是个问题,不过如今应当先给他们找个住处。
      澶潆刚走出去不远,便听见有人在后面喊她。转身一瞧,是义堂的矿工。他神情焦灼,说话也不顺畅,“石头...阵法...”
      “你知道这些?”
      他用力地点头,“这个灵石...阵法...我知道在...在哪。”
      此刻是澶潆吃惊了,“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这地方在饶谷的深山峡谷中,马车行不通,只能步行进山,直至下午才赶到。  穿过几条狭小的山缝,霎那间天光乍现,面前出现了一片开阔无比、仿佛大山被整齐削下的巨大平地,暗绿色的地基,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阵纹,如银蛇一般游走。澶潆越往里走,便越觉震撼,仅仅一处便嵌套了数个阵法,平衡、变化、吐纳......及其精巧和谐。越看她便越觉熟悉,这不是她在书中看到的璧清阵法吗!
      “这法阵怎么会在这里?”澶潆震惊道。
      “三百年前开始建...一直到现在...我们是守阵人。”
      “这阵法你们建了三百年?”
      他点头,“历代在此建阵...启动过,后来...失效了。”
      澶潆已经来不及震惊,她连忙拿出璧清阵法,按照上面所示,再结合他的记忆,将阵法所需的法器一一补全,残缺的符文重新写上。其余都已齐全,只差最重要的部分。澶潆来到阵法中心,果然看到零星几个她用灵气填充的石头,澶潆将失效的替换,摆了足足有几百个。以灵石为基,至于其它宝物,不知能否用其它替代。她拦腰削断自己的头发,以她的发发为根,再以血浇灌。阵中心枯萎的树赫然间恢复了生机,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长得遮天蔽日,树干如岩石一般,发出莹莹的绿光,很快,各色阵法接连启动,发出低声轰鸣。
      周遭的热气一扫而空,万籁俱静,一切都被隔离开来,灵气仿佛有了实感,氤氲成了白雾,在树间缭绕。
      她多次因繁杂而放弃的璧清阵法居然就这样做成了,令她困扰的大旱也有了解法。
      她有灵力在身,尚且觉得麻烦,可这些人竟然真的将这阵法建成,用了三百年。澶潆突然萌生了想要隐世修炼法术的念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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